曾文华今天到茶馆来，除了见故人，便是想看一看康芮搞的那些东西。
通道运转的设备和她平日里用的那台光脑，一起被放置在茶馆后面一间暗铺中。这里位置隐蔽无门无窗，铺子的卷帘一拉，便不会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曾文华走进来后见到这熟悉的场景，仿佛看到了他还在南洲时，康芮和他通话的样子。
“在这里待久了会很不舒服吧？”
康芮笑着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个仪器：“这是你家安安的发明，自循环制氧空气净化器。这设计大小和噪声控制能力，配合盛夏的专利滤芯，完全可以满足这种大小的屋子了哦。”
曾文华会心一笑：“这间屋子无窗，周围气味也不好闻，你买这个来还挺真挺合适的。”
“确实是，不过不是买的，是夏恒送我的。”
康芮严肃道：“他不止送了我，几乎帝都数的上号的家族都送了一套。我在家里也放了一台，只是不怎么用得上。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整套的三防面料的运动服，我没推辞，都收下了。”
说到运动服，她很快便也从屋子角落的箱子里把它翻了出来拿给曾文华看。这是一套纯黑色的分体长袖运动服，通体宽松适合各种身材，上衣还带着帽子。
曾文华发现这个面料有些眼熟，好像和吴明明套他的麻袋是同一种面料。
“……”
呃，安安还真是了不起！
……
曾文华一边翻看这套衣服，一边思考着夏恒做这些事的动机。
“他想做什么？”
康芮说道：“这些利民的产品定价高到吓人，而他一味巴结着上层的那些人，说实话吃相有些难看了。原本我只是觉得夏恒努力上进，没想到他现在变成了这样。”
曾文华沉思片刻：“与其猜测夏恒的行为，不如找个方向查一查。他和长生科技还有什么别的动作吗？”
“哦对了，夏恒前些天给我送来一份请帖，邀请我参加长生科技技术部前部长的退休欢送宴。不过我并不准备去。”
“这个人是谁？”
康芮打开光脑，调出那份电子请帖。
“下周六，和平塔天域酒吧。”
“闫军。”
曾文华一边看请帖一边在域网上搜索起此人的信息，很快得到结果。
“闫军，C级自然人，140岁。毕业于帝都医科大学，757年进入死亡人口管理办（现长生科技）工作……现任长生科技技术部部长……”
看完这个人的简介，曾文华不禁冷笑起来：“夏恒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闫军的资料都是公开的，他的等级在年轻时有过变化也不是秘密。如果曾文华记忆中的那些画面是真的，那么闫军很可能是曾经的亲历者。
康芮猜测道：“夏恒一直以来都在担心着安安的身体，我想他去结交闫军可能有这方面的考量。”
曾文华认可她的猜想：“有一个在长生科技技术部的好友，无论是生命力胶囊，或者第二代药剂这些东西，他想要拿到手都不会太困难。”
“夏恒不仅如愿以偿，还和长生科技签了好几个大单子。仿生机器人和人工大脑芯片的供货让他赚了不少钱。”
康芮指着电子请帖说道：“你看，明明是别人公司的员工退休，他却操心良多。又是出面送请帖，又是帮忙联系场地。”
“想要在和平塔的天域酒吧包场，可不是有钱就行，只怕正是夏恒牵线拿下的。他还得拉下面子去求他的前妻，毕竟天域酒吧是乌家的产业。”
曾文华看着闫军的资料出了神，许久后，他才开口说道：“康芮……我想会一会他。”
康芮向他靠了过去，两人的肩膀贴在一起：“嗯，那这个宴会我还是去一趟吧。闫军这人，我会想办法结交上。以后便能找机会查他……”
“我想亲自见他一面。”
“什……什么？你想怎么见他？”
曾文华认真地看着女人的眼睛：“你带我去，我和你一起去他的宴会。”
康芮想也没想就否定了他的想法：“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曾文华苦笑道：“所以在你眼中，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不……不是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害怕……我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
看着神色急切的女人，曾文华柔声安抚着她：“我知道，但我不可能永远躲在暗处。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呢？”
“可你的身份怎么办？”
“我是复生人。这是事实，也是现实。”
“外面的人不会把你当人看待……”
“只要我在意的人，永远不会这样对我，就足够了。其他的，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在这一刻，曾文华想了很多。他也可以用一些方法和话术来说服康芮，可真到要开口的时候，他还是放弃了。
曾文华淡淡一笑：“长生科技既然把我这幅身体卖了出去，我就敢顶着这张脸去他们面前走上一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倒要看看，会不会当真有人心虚，害怕因为做过恶事而受到惩罚。”
“曾文华……”
康芮念着他的名字，满心满眼都是他。想着他的痛苦，她的心脏一阵抽疼。泪水划过女人的脸颊，留下一道晶莹的泪痕。她将脑袋埋进男人的怀中，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哭呢？”他问道。
她捂着心口说道：“那些人的眼中只有污秽，他们没有办法看出你的好。我一想到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你，我这里就变得好疼……”
“最多不过是偏见和羞辱，一幅皮囊而已。早已连性命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有我这样一个朋友，会让你感到难堪的话，我会主动离开，然后用我自己的方法活下去。”
康芮猛地抬起头来，快速抱紧他，就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你这个木头！难道忘记我们说好的事了吗？不管未来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曾文华笑了。
因为他知道，康芮这是同意了。
……
帝都的冬天，白天的时间变得越发短暂。离晚宴开始的时间还早，天域酒吧和观景台上方的天空便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和平塔与街道上璀璨的灯火，又重新点亮了这一片大地。
夏长安无聊地坐在观景台的边缘，默默看着前方热闹的景象。
原本她不想来的。
在这里，女孩既不认识什么人，又无法吃喝。除了旁观，她什么都做不了。
中心镇的体验馆已经布置好了，可是白盛却劝她等几天再开业。说这些话的时候，学长神色紧张，他好像特别担心自己。
虽然夏长安暂时看不出危险在什么地方，不过她最后还是听了白盛的建议。也是因为这段时间中心镇也没什么人流量，再等等也好。所以夏恒让她来参加今天的这场宴会时，女孩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推辞的理由。
……
场上已经来了不少宾客。
男人们各个西装革履，女人们身着斑斓多姿的礼服。看的人眼花缭乱，好一幅华贵气派的景象。
因为穿着防护衣而显得与晚宴格格不入的女孩，却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同于在低等级群体中的受欢迎，也不同于在大学里同学们的平常对待，在精英群集的地方，夏长安受到了异常明显的冷待。
“原来，像康姐姐一样亲和的人真的很少啊。”夏长安感慨道。
甚至每当周围人奇怪的目光扫来时，她都觉得坐立难安。
“没事的，这不算什么。”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夏长安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可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再辛苦再困难也要坚持下去。只是一些质疑的眼神而已，她相信自己能做到无视的。
就在夏长安做好了一个人熬过这场宴会的准备时，总算有一个她认识的人来了。
“安安！”
苏晴穿着礼服从外面走了进来。
夏长安看着苏阿姨那露肤度很高的裙子，有些羡慕。她自己的防护衣下面还穿了保暖的衣服，因为帝都的冬天对女孩来说太冷。而苏晴却可以穿着贴身的裙子参加宴会，这里的大多数宾客也是如此。
“苏阿姨。”
夏长安礼貌地站起身来迎苏晴，而苏晴也没有让女孩走太多的路。她上前拉起女孩的手，两人便重新落了座。
“老远就看到你了，全场最乖巧的女孩就是安安了。不过你爸爸怎么会让你来参加这种场合呢？你还这么小。”
夏长安解释道：“爸爸说希望我能多结交一些人，不过我好像没有人缘。”
苏晴安慰道：“没事的安安，我也一样。婚后这些年我丢弃了社交，去什么地方都没有人把我当回事……”
“可是，你不是苏润的继承人吗？”
苏晴叹息道：“奶奶去世前一直叮嘱我多去公司看看，可我这一年多来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还好有承显。”
夏长安知道，在两年前，苏家奶奶离世后不久，李叔叔就借着时机把公司完全拿下了。一个几乎属于李承显的苏润，苏晴可不得感到陌生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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