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华话音刚落，突然察觉到周围出现一丝危险气息。他的脚步一顿，伸手拦下了众人。
“大哥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了？”卡尔紧张地观察周围，却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曾文华低声解释道：“正前方约两百米处有一个S级自然人。”
卡尔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曾文华说道：“我的感知能力大概是比他强一些，但若是距离再近些的话，他也能发现我们。”
其实作为复生人的曾文华有办法隐藏踪迹，反倒是这群普通人比较危险。可他也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若没有他带领，身后这二十一个人躲过西区剩余哨点并逃脱的可能性很低。
他不能丢下他们。
停顿片刻后，众人紧张地等待着领头的长发男子拿出主意。大家纷纷屏气凝神，紧张的气氛充斥在黑暗的通道。
曾文华很快就判断出那个突然出现的S级自然人开始靠近他们，他立刻噤声带着大伙避开然后在这片区域内不停迂回，利用地形优势一边拉开距离一边慢慢靠近出口。
可诡异的是，他们绕了好几圈后，曾文华依旧察觉到那人在准确接近，就像是认准了似的。然而对方的移动速度又没有明显加快，并不像是已经发现了他们。
渐渐地，队伍里开始有人体力不支，曾文华也难免急切起来。
于是，在保证和敌人的距离足够远后，他们躲进一间闲置的铺子里暂时休息。暗铺的中心亮起一盏微弱的电灯，昏暗的环境让年轻母亲怀中的婴儿感到不安，她小嘴一瘪又要哭泣。
年轻母亲手忙脚乱地安抚，并准备解开衣襟哺乳，队伍里的黄衣女孩见状上前用身体为母女俩做遮挡。
女人们的小小举动只是这气氛低沉的铺子里的一部分，更多的是焦躁不安的众人。男人女人少年少女们气喘吁吁地或蹲坐或直接躺倒在地上休息。他们等级低下且身体虚弱，能跟上曾文华的脚步已经是十分勉强。
可大家躲了这么久的敌人，那所谓的S级自然人一直都只出现在曾文华的口中，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
所以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质疑他。
队伍里的中年男子低声抱怨道：“烂疮鬼，你说了要带我们去地上的。但都这么久了还只是绕圈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
曾文华眉头一皱：“那S级自然人跟得很紧，大伙行动速度不够快，直接冲向出口的话会碰上他。”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说白了你就是在嫌弃我们拖累了你吧！”
黄衣女孩气道：“你闭嘴吧，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早就在那机器中被抽成干尸了！”
曾文华解释道：“我们虽然在绕圈子，但是这些路也并不是白走的。现在的位置离出口已经很近，等敌人朝这个方向再移动一段路，我们就全体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了！”
长发男子最终的定策让大伙安心下来。卡尔敬佩地看着这个被人叫做“烂疮鬼”也不生气的男人，心里盘算着脱险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混到他的身边。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接下来事情又有了突然的转变。曾文华突然脸色一变，迅速上前关掉了铺子中间的电灯。
“怎么了？”卡尔问他。
曾文华说道：“那人的移动速度在加快，他可能已经锁定了我们的位置！”
中年男子质疑道：“这人真的存在吗？我们都跑了这么远了他怎么还能找到？难道是我们身上有什么气味，他长了狗鼻子吗？”
“气味？”
曾文华闻言一愣，终于意识到被自己忽略掉的关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全身，衣服和头发依旧是湿答答的。原本他身上沾染的也只是城下镇的污水，本该是在此处最常见的气味，可是就在他逃脱出原料舱时，一整罐的原料都被倒在了他的头上。
“是原料的气味。”
“他是寻着我身上的生命力气息找来的！”
难怪，难怪无论带着大家和他拉开多远的距离，那个S级自然人都能找上来。
“是你害我们！”
中年男子顾不上害怕被未知短敌人发现，忍不住对着曾文华破口大骂起来。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要被你害死了！等我们抓回去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死！这么多人的命你怎么赔！”
不过他还忌惮曾文华的实力，暂时只敢动动嘴。黄衣女孩实在无法旁观下去，她离开了喂完奶的年轻母亲身边，挡在了中年男子和曾文华之间。
“够了！敌人还没到我们自己吵什么？你想死就现在跑出去，这么大声是想拖累谁？”女孩劝道。
中年男子崩溃地向女孩倾诉：“你没听烂疮鬼说的吗？那人是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来的，反正都躲不过了还不许我喊两声吗！”
众人显然也都意识到了这件事，除了铺子中心的几人以外，其他人也纷纷低声讨论起来。
一直站在曾文华身边的卡尔也在拼命想着办法，少年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上了一些物资，便从身上解下小包裹取出一套衣物塞给曾文华。
“换套衣服吧，换了不就没事了？”
曾文华推回了少年的好意：“没用的，我满身都是原料的气味，换衣服也不够。”
换衣服或许能减少一些气味，但皮肤和头发上沾染的依靠换衣服无法去除。以目前的条件来看，他并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能力。
不过这并不代表曾文华没有别的办法。
在众人的关注中，他向少年询问：“你知道出口的方向吧。”
卡尔回答道：“知……知道。”
曾文华快速说道：“前方的路段已经没有看守的人了，靠你们自己也能跑出去。既然敌人是跟着我来的，那么现在就由我去引开他。孩子，你来给大家带路。”
卡尔惊道：“你说什么？我……我怎么能行呢！”
曾文华摁住少年发抖的双肩，语气也变的强硬几分：“性命是你们自己的，不靠自己你又想靠谁？”
黄衣女孩也说道：“小金毛，我们相信你。”
“对。”
“反正都到了这一步，是死是活咱也都认了！”
“孩子，你既然认路就答应下来吧！”
“你这个毛小子怎么回事？到底有什么可犹豫的？别拖延了，不是说那个杀手就要追上来了吗！”
“……”
“噤声！”
曾文华轻喝一声，众人纷纷闭了嘴。他仔细分辨着来人的气息，直到连对方的脚步声也可以被他的耳朵捕捉到。
“差不多了。”
挺拔如松的长发男子站在铺子中央，慢慢睁开双眼。他扫视了一圈铺子里的二十一个人，拉过身边最近的几个人的手放在一处。
“请你们务必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
“当我从后方出去之后，默数一分钟，所有人立刻离开。出口处该是无人阻拦的，而且大概是会有人在地面之上等待接应。无论看到谁来接应你们都不要怕，直接跟着她们走就好……”
“……而日后的日子也不必太过忧心，相信我，再过些时日局势会有巨变。”
他的声音是如此柔和温暖，众人纷纷被这份安全感吸引。安全的出路已经清晰地出现在大家眼前，足以让人忽略很多东西。
“……”
“我们跑了，你怎么办？”
问这个问题的人是那个黄衣女孩，她还没有忘记曾文华的安危。能让他躲了这么久的敌人不可能是好对付的人，引开敌人有多危险她能想象到。
卡尔也有些紧张，他难道即将失去刚刚选中的依靠了吗？
曾文华笑了笑：“别担心，我的命硬着呢。说不定等我放倒敌人后很快就能追上大伙呢？”
长发男子的话很真诚，不似在说谎，可是在场的大家如何能坦然接受他单方面的付出？黄衣女孩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听他的安排才是最佳的，可是她心里依旧会担忧。
卡尔还在因即将到来的重任而紧张，这次的带路，关系到二十一个人的生死。少年从未经历过这些，脑子里一团乱麻。
正担忧之时，那长发男子却在卡尔的肩头轻拍了两下。
“准备好，我去了。”
曾文华松开卡尔的肩膀，和少年那双蓝色的大眼对视了一瞬，然后轻声向众人告了别。随着S级自然人的不断靠近，气息越来越浓郁，他的耳边已经能辨别出敌人的呼吸和心跳。
很近了。
再近一些的话，对方就该发现大家的存在了。
曾文华义无反顾地转身拉开了卷门，身影快速消失在昏暗的城下镇街道中。
“59。”
“58。”
“57。”
“……”
卡尔开始在心中默念，60秒的倒数让他渐渐平静，心底的慌乱也减轻不少。在这短短一分钟内，少年的大脑意外地清醒。
一个人行动时的长发男子速度极快，可他却向着远离出口的方向跑去。
他把生的机会交给了他们。
而卡尔要做的就是接过长发男子手里的交接棒，完成最后一段路程。
“……”
“3。”
“2。”
“1！”
“大家跟我一起，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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