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雪听到曾文华平安的消息悄悄松了一口气，才转而回答楚云歌的问题。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一些事。其实……其实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曾经在长生科技工作过几年。”
“啊？还有这事儿？”楚云歌讶然。
“嗯，那段经历我再也没有向其他人提起过，小芮也不知道。”
“以您的学历，又是学生物的，进长生科技也没什么不好。为何会如此避讳这段过往？”楚云歌不解道。
爱雪双手紧紧攥起衣摆，神色凝重地说道：“那一年还是760年，长生科技还不是现在的长生科技。它属于联盟直接管辖，是被叫做死亡人口管理办的单位。”
“我过了实习期没多久就被分进了一个组，参与特种人计划的相关工作。这个组……这个组的事情暂且不提。只不过因为我的身份高，在长生科技内的权限也比较高。这才得以知晓一些死亡人口管理系统相关的内容。”
“在一百多年前，长生科技就已经开始琢磨如何从死亡人口复生计划……也就是复生人身上获利了。”
“当时联盟虽然还没有废除这一政策，但科学院的人造子宫项目的成功让老罗素先生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许多事情。”
楚云歌问道：“你说的是伯伦·罗素先生？我大嫂的父亲！”
“嗯，他那时就已经在为现在的长生科技铺路了。可没有了联盟的拨款，这么大个单位该如何继续运营呢？他们开始在复生人身上做文章。”
爱雪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楚云歌的家庭和罗素家牵扯很深，话到嘴边她又犹豫了。
楚云歌似乎察觉到了爱雪的顾虑，他说道：“诺曼医生，您知道的，我已经和楚家断绝了关系。不管是楚家还是罗素家对我来说……若是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会有我自己的立场。”
爱雪和楚云歌都出自帝都的顶尖家族，却都选择了自我放逐，在世界上如无根浮萍般飘荡。
也许他和爱雪很相似，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彻底脱离家族的方法。
爱雪继续说道：“长生科技篡改了部分复生人的人工大脑，在其中植入了一些违反联盟宪法，却能够让复生人变得更加值钱的东西……”
楚云歌立刻反应了过来：“自然人至上？可那不是那个孙姐……”
楚云歌被吓出一身冷汗，三年前他跟着曾文华在帝都闹了这么一波，自然知晓那些暗地里的勾当。但他一直以为那些只不过是孙静依那个女人做的见不得光的买卖，可现在爱雪却告诉他，这一切的背后还有别的势力支持。
“所以……我虽然没有查看过她的芯片，但也能猜得到。你的那位朋友会头疼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她若是没有自我意识还好，一旦大脑重新活动，意识就会和人工大脑的程序发生干扰和碰撞，煎熬便开始了。”
楚云歌听着爱雪的话，满脑子都是可怕至极的念头。他从来没有想过做着这样恶心买卖的人，竟然是罗素家！
爱雪接着说道：“我虽然早已离开长生科技，但也和一些以前的朋友保持着联系。长生科技在贩卖复生人上的流程已经日渐成熟，近几十年来几乎所有出自冰库的复生人都经过非法改造，他们的雇佣合同也有问题。”
“这么说，曾文华也……”楚云歌喃喃道。
他和韩米儿不一样，是从冰库中走出来的。楚云歌一直以为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可爱雪却告诉了他，曾文华和韩米儿遭受的对待是相同的。
以曾文华的情况，不可能察觉不到长生科技的问题。
可曾文华从来没有告诉过楚云歌这些事！他一直将自己对长生科技的疑问深深埋在心底，没有透露给楚云歌。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说？”楚云歌知道原因，但不免有些失落。
以自己和罗素家的关系，曾文华只怕是有所顾忌。就连爱雪也是思虑再三才决定告诉他这些。
“那……韩米儿的病能治吗？”楚云歌问道。
爱雪摇了摇头：“我帮不了她。我告诉你这些也只是为了让你清楚她身体异常的原因。”
“我明白了，谢谢诺曼医生。”楚云歌站起身来向爱雪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信任我。”
爱雪愣了愣：“……你多虑了，难道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就要否定他的自我吗？虽然联盟中确实有不少人一生都将自己放在家族之下，但跳出其中的人也并不少。”
“你可以为了小芮和楚家断绝关系，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质疑你？”
楚云歌沉声道：“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您选择在这个地方私下告知我还好，但将来很多信息都不能通过域网传达……”
爱雪没想到楚云歌会提到域网，她对这个领域并不了解：“为什么这么说？”
“康小姐她这些年在做什么您清楚吗？”
“她……她很少联系我。”
“她做了一条脱离域网的通讯渠道，为了避免一些消息被监听，以后我们都可以通过这条通道来联系。”
楚云歌向爱雪慢慢道来，很快补足了她这些年对帝都情况的了解。爱雪是又紧张又欣慰。
紧张的是帝都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欣慰的是这些年轻人已经成长到让她赞叹的地步。
“我年初的时候回了一趟帝都，见面后才和她详谈了这些事情。三年前温泉山庄案轰动联盟，公安部和信息部的反应太奇怪，我们不得不防。”楚云歌说道。
“康芮上个月托人给我送了消息，通道快要成功了。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再通知您。”
……
一缕阳光照进地下室，吴明明顺着窄洞钻了下去。一回到家里，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不少。
几下脱掉脏污的外衣后，吴明明躺回了床上。他默默盯着地下室的天花板，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吃下固体食物却没有吐出来。
今天，吴明明蹲守了楚云歌一天，却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也许是我过于谨慎了。楚云歌和那个女医生有些交情，应该是来找她的。到圣卡洛斯只是碰巧。”
虽然事后已经把这些事情理清，但吴明明不会后悔在这方面花费功夫。若不是他一路走来将“谨慎”二字刻入灵魂，飞鼯早就死了太多次。
而吴明明现在最苦恼的则是家里多的这个东西。
一个很占地方的东西。
吴明明猛的一挺身，便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动作灵巧地走到曾文华身旁，直勾勾盯着男人漆黑的眼眸。
“唔……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虽然他有些不甘心，可这个复生人确实就这样没什么动作也不说话。吴明明自认为自己的观察力很强，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对一般人来说，在飞鼯面前有任何表演痕迹都会显得非常可笑。只可惜此刻在吴明明眼前的人是曾文华。
人工大脑控制着复生人的全身，只要他想，就能够精准控制身体的全部。
“费劲吧啦地把你带回来，难道就这样扔了？”
这个男人有着一副美丽的躯壳，却空洞无趣。就算是卖复生人，这种没什么行为能力的也很难卖。像菲利普斯家那种冤大头可再难碰上第二个了。
“要不我再试试吧。”
吴明明不信邪，他再次拿出了自己的光脑连向曾文华的后脑。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居然真的给他连出了一个应用程序界面。
“？？？”
“什么情况，为什么上次没有这个东西？”
“难道是因为上次我连的时候他在休眠？现在苏醒了才激活了吗？”
吴明明很快替曾文华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实际上，这个应用程序是曾文华今天才做出来的。
只见光脑上弹出一个简约的界面，上面写着几行字。
“产品名称：多功能智能复生人。”
“产品简介：这款智能复生人是由长生科技公司和盛夏仿生科技公司联合开发的全新高科技产品。作为联盟最后一代回归社会的复生人，本产品被植入了联盟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请用户尽情发挥他的最大用处吧！”
吴明明定睛细看，总算是没有被这炫目无比的简介闪瞎眼。这复生人弱了吧唧地，怎么可能有这上面吹嘘的这般厉害？
可这写的也太诱人了吧！他忍不住心想。
简介的下面是一排模块的入口，分为三个模块。
“一：基础模块。”
“二：功能模块。”
“三：拓展模块。”
吴明明犹豫许久，手指还是控制不住地点开了下面的按键。他选中了最关心的功能模块。
界面一转，又是一行文字：
“该复生人有着S级的身体素质和联盟最先进的资料库。可以为你保驾护航、祝您完成许多普通人难以实现的事情。”
“下面请你选择需要的服务。”
“1.安保服务”
“2.课程辅导”
“3.家政管理”
“4.心理咨询”
“5.工科精通”
吴明明难以置信地看着光脑界面，眼睛时不时瞥向这个复生人，内心惊骇不已。
如果这些功能都是真的，那这个复生人简直是开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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