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四年谷雨,太极殿藻井垂露沾湿奏折边角。
慕容昭立在蟠龙柱旁,素白广袖垂落奏折三尺外,似避尘世污浊。
三皇子慕容璟的折子在御前簌簌作响,朱砂御批悬在"太子赈灾方略劳民伤财"九字上方,如滴血剑锋。
"儿臣要堆沙塔!"丹墀角落忽滚出个沾桃花的少年。慕容墨卿将鎏金九连环塞进唇间当磨牙棒,鎏金纹路映得齿尖寒光凛冽。
三皇子掷来的玉珏碎在龙柱,他扑跪时广袖如云,九连环清脆撞击声里,唯慕容昭能窥见他眸中淬着寒潭的清明。
慕容昭指尖微蜷,始终面朝御座未侧首,却在玉珏碎裂瞬间将奏折边缘攥出冰裂纹。
暴雨砸碎官道青石板。
他叩车辕的食指第二关节泛着久握笔杆的薄茧青白。
"停车。”
声线似古琴断弦的余震,目光却钉在河道图纸错处。
前方石桥裂缝间的水草正随暗流招摇——与工部图纸标注的安全河道偏差三里。
慕容墨卿将核桃壳抛入激流,鎏金九连环在他腕间叮当作响。核桃壳在漩涡中碎成齑粉。"皇兄看,大鱼吃核桃!"他拽着兄长广袖嬉闹,指尖不着痕迹划过对方掌心三道短痕——暗桩约定的险情信号。
子夜,驿站瓦当滴水声混着隔壁议事声。慕容墨卿摩挲枕下虎符纹路,锁骨处箭疤突突作痛——那是半月前为慕容昭挡箭的印记。
寅时马厩重物坠地。三皇子派来的死士正将毒粉撒入草料。他状似惊慌踢翻水桶:"马儿尿床了!"袖中银针却精准刺入死士膝弯,刹那间,九连环已无声套住对方咽喉。
慕容昭破门时,只见痴儿抱着受惊马驹瑟缩,单衣下渗出的血色在墨狐裘里染成红梅。他解裘的动作比往日快了半息,顿了顿,最终隔着衣料将人裹紧:"改走官道。"
车驾启程时,慕容墨卿蜷在狐裘里假寐。掌中毒粉纸包渗出苦杏味,与慕容昭襟前杜若香纠缠成网。后颈似有白幡拂过的错觉——那是前世灵堂记忆在灼烧。
七日后苍梧岭暴雨如注。
苍梧岭激流中,慕容昭苍白的唇擦过对方耳际:"松手。"命令裹着水汽依然冷冽,喉结滚动却泄露一丝紊乱。
浊浪吞没天光时,慕容墨卿指尖正抵着慕容昭的喉结。渡进第三口气时他偏头错开鼻息,兄长苍白的唇比渭河石冷,舌尖杜若苦香却泄露生机。水流突然裹挟着慕容昭的束发金环撞来,冰凉的金属擦过他唇畔,在相触的肌肤间碾出细碎痛感。他故意让尖锐的金环在唇畔划出血线——疼痛是斩断妄念的铡刀。
捏住下颌的力道重了三分,虎口卡着骨骼凸起处像是要捏碎这具躯壳。唇齿相贴时激流正漫过腰际,他不得不用膝头压住慕容昭随波浮动的衣摆,冰冷绸缎缠住小腿的触感宛如毒蛇吐信,却在他试图后退时骤然收紧——原是兄长无意识屈起的指节勾住了他的腰带。
渡气变成某种禁忌的献祭。他刻意用犬齿磨过对方下唇软肉,却在慕容昭无意识的吞咽声里乱了方寸。激流中纠缠的发丝绞住心脏,恍惚竟盼着就此沉入河底。偏生指尖贪恋地描摹兄长眉骨。
兄长喉结滚动的频率穿透相贴的肌肤传来,竟与三日前东宫书房那局珍珑棋的落子节奏重合。
混着血腥味的气息在齿间流转,慕容墨卿突然发狠咬破自己舌尖。铁锈味瞬间侵染了渡过去的生气。水波将慕容昭未束的长发缠上他脖颈,发丝勒过喉结的刺痛让他错觉正在被对方亲手绞杀。
水珠顺着慕容墨卿鼻尖砸在慕容昭眼睑,慕容昭睫羽颤动如濒死蝶翼的刹那,他猛然抽身后撤。湿透的衣料黏在脊背上发冷。岩壁滴落的水珠在颈窝聚成小潭,倒映出他眼角未褪的潮红——像极了十二岁那年初偷饮梨花白时,被慕容昭用巾帕擦拭过的酡颜。
"咳..."
指腹重重擦过下唇,似要抹去某种不该存在的温度。慕容墨卿垂首叠奏折时,后颈碎发遮掩的皮肤早已红透,叠纸的指尖因用力过甚泛起青白。残页边角戳进掌心旧伤也浑然不觉——那是十二岁偷临兄长字帖被戒尺责打留下的疤。
"书页吃水。"他哑声道,喉间火烧般的灼痛不知来自呛水还是别的什么。岩顶坠下的水珠突然落进后领,激得他脊背绷出漂亮弓形,湿衣贴出腰身轮廓。
岩洞火光跃动,忽见兄长逆光剪影——散落的中衣如鹤翼展开,心口一点朱砂痣。那抹红灼得他眼底生疮,恍惚看见前世灵堂白幡上自己用血点出的相思豆。
慕容墨卿闭目咽下喉间腥甜。方才兄长胸膛随呼吸起伏的弧度挥之不去。
"四弟近日常去太医院?"
"偷过蜜饯。"洞外暴雨忽急,碾碎尾音颤意。
暴雨声中,慕容墨卿将染血的束发金环刺入大腿。疼痛在皮肉绽放成曼陀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