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抱着蛾蛹的乔枝和谨慎离她半步远的赵心语绕开四不像前往船尾，忍着类似塑料泡挤压的声音到处寻找舍香。
“字面意思！舍香……就是一直用你手机打字的那个女孩，她是滨南别墅的土地灵！长久以来，她一直为了守护滨南别墅里无法往生的魂魄，拼命维持别墅磁场平衡。但是就在刚刚，她和那些魂魄们达成了共识，让别墅的特异空间同溶洞的特异空间相连，彻底破坏掉别墅里的磁场平衡。”
“那样的话，别墅就相当于失去了大气层保护的地球，仍在里面居住的魂魄全部都会当场破碎！”
“不……啊？！”赵心语这下也慌了神，但是除非舍香主动联络，不然她们再怎么乱找，也找不到她的所在。
“铃——”
“这什么声音？”赵心语才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被乔枝一把拉住往船首跑。
“梼杌来了，先逃再找！”
交汇之处的特异空间仿佛两个相撞的肥皂泡，从一者通行到交汇处不是难处，但想要直接跨越特异空间，就只能凭借耐力——以及直觉。
随着渔船的行进，交汇处已经拓展到了渔船中部，但再往前就像隔了一层透明玻璃，她们无论如何都进不去。
“换一边，交汇处一定会有裂缝，找到就能进去！”
“阿西吧！”赵心语跟着乔枝边寻找着看不见的接口回头，“我们真的不用叫上梁汝吗？她一个人！”
“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如果真的想见王尸会自己跟上来的，我们现在得抓紧时间找舍香，她剩的时间不多了！”
乔枝抱着蛾蛹四处张望，扫到一层甲板转瞬即逝的反光，就立刻翻身向下跳去。
“这里……”乔枝没有空闲的手，只能侧着身体用手肘碰了碰印象中反光的位置。
奇妙的、流淌着灵力的触感，看来是这里了，舍香也许就是通过这里前往了特异空间的另一侧。
“我要通过这里去见王尸，你呢？”乔枝仰起头认真地看向二层的赵心语，只见她看看乔枝，又看看身后，最终还是大叫着阿西吧翻了下来。
“嘻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梼杌的大头从半空中探出，几乎在同时就锁定了乔枝她们疾冲过来。
“快走！”乔枝先将赵心语挤进了另一侧特异空间，正当她自己也要钻进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等我！”
梁汝的身影从二层飞奔而来，几乎是擦着梼杌的毛发摔了过来，生生把自己和乔枝都撞进了另一侧的特异空间。
“嘻嘻。”
梼杌虽然扑了个空，但看起来心情不坏，它侧着脑袋看向身上的人，在得到对方：“先带祂进食”的指令后，就迈着愉悦的小跳步转身往甲板去了。
“嘻嘻”，欢愉、畅快的旁观者左右晃着头，也不管身上驮着的数人是否舒适，只是任性地迈着自己风格的部分往前走。
“停一下”，路过二层甲板的四不像时，背上的人发出指令，梼杌故作慢半拍听到指令地强力刹车，巨大的晃动让被抱在怀着的王尸婴灵再次大声啼哭。
“宝宝乖哦……”姜姗雪机械地拍拍祂的襁褓，外人听起来刺耳无比的哭声，在她耳中仅仅只是普通婴儿的撒娇，反倒是另外的人受不了这股声音，先一步翻下了甲板。
“宁女士带来的四不像就是这家伙，还活着吗？”
说话的人是范惠，她先是百无禁忌地给了四不像一脚，等对方转过头来，一手捏着她的脚踝时又被吓得赶紧挣脱爬了回来。
“虹……姐？！那家伙怎么变这样了？！喂！”
范惠朝梼杌背上的另外几人叫喊，但除了金小敏摇了头说了句“不知道”，其余人都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连一点多余的力气都不肯出。
“啊啊，一群无趣的家伙……这个样子我们真的能一起合伙做生意吗？”范惠毫不遮掩地张口就说，然而背上的人比起她的抱怨，很明显更在意周围的巨浪以及近在咫尺的台风。
“居然真的和那个黄色的家伙说的一样……这下缺了一门天时，你想怎么弥补？”
“咳……”手持摇铃的钟管家略显疲色地揉揉眼睛，随后朝对方礼貌一笑，“这不还剩下地利与人和两张牌，况且仪式早就完成了，别太急呀，大姐。”
“这种情况叫我怎么能不急，况且黎夏和黎秋还在别墅”，黎春没声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可能由于动作大了些，怀中痛苦地闭着眼的女孩发出一声呻吟。
“抓紧吧！”黎春摸了摸小妹的脸颊，再次催促钟管家加快进程。
“好好好，那这边就交给你，我们先走一步”，钟管家朝范惠简单交代一句，就摇着铃命令梼杌继续往前走。
“咳咳……”
梼杌摇晃起来，钟管家只感觉五脏六腑糅杂地疼，她看向姜姗雪怀中的襁褓，不知第几次地感叹拜托非人之物举行仪式的确得步步小心。
——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王尸婴灵在吃掉诅咒之前，就提前要求进食。
现在的她不得不分摊着这份该被完整吃掉的诅咒，忍着痛苦先行带祂用餐。
“真是疼啊……”仰头看着乌黑的天，钟管家强撑起昏沉的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随即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太久了，有些不对。”
钟管家在鱼舱前叫停了梼杌，在黎春地无数次追问中先一步跑向甲板边沿，然后看向了近在咫尺的溶洞。
黎春忍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停顿，先一步冲进了储鱼舱，可当她看到空无一物，仅有一地粘液的储鱼舱时，怒火顿时喷涌而出。
“喂，说好的鲛人呢？！金小敏！”
“你在说什么？我亲眼看着四不像把她们倒进储鱼舱的，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努力……”遭到质疑的金小敏也怒气冲冲地跑进了储鱼舱，可当她亲眼目睹了黎春所说的一切后也愣住了。
“鲛人呢？”
异口同声的质疑，随着王尸婴灵不止的啼哭将恐惧无限放大。
“啊啊，宝宝饿了……你想从谁开始呢？”
抱着王尸婴灵的姜姗雪不知何时下了“车”，悄无声息地来到金小敏和黎春身后。
“宝宝，你觉得谁更好吃呢？”
手掌拍了拍襁褓，空洞的眼睛扫过二人后，姜姗雪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选……”
梼杌的尖牙就在这秒勾住了姜姗雪的衣服，随后梼杌一个甩尾将二人踢上背部，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
但只是两步，梼杌的脚步就停下了，原本欢快的大狗此时浑身毛发炸起，颤抖着向后退去。
而王尸婴灵的啼哭，恰好在此时停了下来。
【宝宝，乖。】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听到了那个声音，只是她们各自露出的表情不一。
有的人是震惊，有的人则是……恐惧。
其中的后者无一例外，全部是因为这声音，她们早在十年前就听过一次。
挤压的、刺耳的、破碎的声音越来越接近，
初次产生的、瞬间回忆起的惊惧对不同人产生了同等的压迫感，那一刻，所有人都伫在了原地。
“唉。”
沧桑的老人声音，从似乎很远的地方传来。
“等等，再等等庆缘。”
老人径自说着什么话走近，又自顾自地丢了什么东西到姜姗雪怀里。
那东西同王尸婴灵一接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破碎声仍未消失，但所有人都能感觉身体轻了一些，压迫感消失了，身体也能动弹了。
“好……姨？”
舱门站着位手持幡儿的老人，她的背相较十年前佝偻了太多，但见过她的金小敏和黎春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十年前的厨师，那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长者好姨，仅仅十年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走吧孩子，走吧。”
她们朝好姨靠近了几步，这时才发现范惠跟在她的身后，眼神都放空着不知在想什么。
“您提到了庆缘，宁女士来了是吗？”
钟管家有礼地询问，然而好姨好像听不见那样，只是摇头。
“庆缘没叫我，她不信我了。她铁了心，不找回方莹不罢休。她啊，也是疯了。快走吧孩子，这里要塌了。”
“塌？”金小敏下意识一缩脖子，随即才想起她们在船上，跟“塌”这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然而老人不管这些，她反复地说着：“要塌了、下雨了，那个载了我一程的姑娘，我得去找她。庆缘，唉，庆缘……孩子，你们也快走吧，要塌了。”
老人转身准备离开，钟管家想要叫住她问更多问题，却在感受到风向那刻住了嘴。
幡儿摆动的方向，和风吹来的方向是不一样的。
“噌——”
金属刺耳的碰撞、摩擦声掺杂着破碎声、来自四不像的嚎叫声……各种噪音刺入耳中，在老人的预言里，不堪重负的破旧渔船居然真的传来了仿似要解体的声音。
“喂……这什么玩意……”
金小敏机敏地逃离了储鱼舱，那里毫无预兆突然亮起的深红色阵法吓了她一跳。
“走吧、走吧。”
老人顺着幡儿指引的方向走入另一重特异空间，几人赶紧跟上。
如果就这么离开，也许她们还能保留有一份理智。
可偏偏最后，金小敏出于好奇，抬头往二层甲板的四不像看了一眼。
“宁女士？和一个女人……”
远远的，两位女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女人抬起四不像的脖子，往她嘴里灌了什么。
然后——
彻底破碎的四不像便喷溅了金小敏一脸。
味道，是苦涩和刺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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