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楠被瞪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呆在角落，看时静萤手起刀落，“木乃伊”也被拆开露出真容。
“这是插屏吗？”时静萤好奇地打量，越看，越觉得熟悉，“像是在哪见过。”来不及细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抚摸紫檀木上的祥云纹路，花草枝叶舒展且脉络清晰，雕刻得这样细致。时静萤叹道：“这三棵树，这棵松树刻得实在是好。”
“这柏树、梧桐也妙。松树长寿坚韧、梧桐吉祥高贵、柏树万古长青。这三位老者持寿桃、葫芦、拐杖，是福禄寿的意思。”
“只是，比起紫檀镂刻的花草树木，珐琅制作的亭榭船桥还是更见功夫，看着就精致可爱。咦，原来这还有个抽屉。”
时静萤手扶着一侧精致奢华的花卉浮雕，打开了西番莲纹的双面抽屉，线条柔美，精致适用，那抽屉外是卷云纹轮廓，内饰竟也有仿古几何纹浮雕。
里头还放着苏绣的荷包，光看这一枚荷包都觉得精致，把玩在手心甚是有趣，时静萤轻轻拆开，还放着张洒金笺，上面竖着的两行字。
鱼水之欢，趣不可闻。
时静萤下意识的头都低了下去，急切的将那金笺塞往口袋里，可她今天穿着繁复的裙子，绽放着各样的花卉纹路，却偏偏没有口袋，纸张偏硬的金笺便这样被捏在手心。
林翊楠看她微微侧头，愣是把耳朵对着他，耳畔又不争气地红透。不知道秦游川这个家伙写了什么，竟让时小萤害羞作祟，更是好奇，伸手讨要：“给我看看。”
“你要也可以。”时静萤抬头时，神情一如往常，唯独耳尖微红，细长的手指点在自己唇畔，“总要给些报酬，要是不甜，我不给。”时静萤耳畔虽红，却仍然笑得傲娇，像是临水照影的水仙花，被一滴水晃得水波潋滟，看不清晰，却从溅起、断如珠链的水滴里，被惊艳至死。
林翊楠倾下身，宽大的骨节轻轻扣在她的腰间，笑得温柔，可手间的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闭着眼便凑在唇角吻了上去。
时静萤的眼睛兀自睁着，被林翊楠铺天盖地的美貌震撼得忘了闭眼，这样好看的人，是她的男朋友，还可以亲。时静萤嘴角仰起的弧度映出的都是心底的甜蜜。
林翊楠起了兴致，饶有趣味的说道：“玲珑牡丹鮓如花，丹唇窥得雍容亮。赤明香轻薄甘香，殷红浮脆，怎及美人绛唇滋味好呢？”
说起的都是今日菜单，杂糅在一块，变着花样的夸人，林翊楠的拇指轻飘飘从她唇上掠过，眼眸里都藏不住那细碎的笑意，“百般珍馐不及你。”
时静萤看着他亮晶晶的眼，与他调笑道：“空有颜色而已。”时静萤反客为主的将手附在他的臀瓣上，轻佻地捏了捏，“哪里及这只‘桃’甜呢。”
林翊楠为她这一瞬间的大胆的风华所摄，几乎惊讶得无话可答。
时静萤眼睛带笑，满是调侃，将金笺递了过去，惊讶荷包下竟放了许多珍珠，难怪这枚荷包要稍微大一些。“奇怪，送了这么多珍珠？”
“我懂了。”林翊楠看了那金笺，从时静萤手中取过荷包，将珍珠竟投进插屏里。
时静萤这才发觉，在紫檀雕刻的山水楼阁之后，竟嵌了个透明缸，“原来如此。”二人将珍珠铺砂，放了几尾金鱼进去游曳。这静态的插屏一下生动起来。珐琅亭榭船桥被紫檀镂雕花草树木环绕，与缸中小鱼动静结合，相映成趣。
“你这朋友说话一语双关，大胆奔放中不乏细腻，说俗气偏又雅致，说雅致又滑头，跟这滑溜粘腻的鱼一样，还是放在水里看讨巧。”时静萤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我认不认得？”
“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秦游川。”林翊楠解释道。
“我知道，秦游川就是你朋友里最好看的那个。我听说过他，有个朋友心仪他很久，说他有个白月光叫柏莹。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来我这问秦游川的情况了。”
林翊楠轻轻笑了笑，“她如果真的心仪秦游川，肯定早就有新消息了，领舞的芭蕾舞者鱼若薇，是他承认过的女朋友。”
“鱼若薇。”时静萤喃喃，很快回忆起这个人，高挑，净身高至少在一米七四到一米七六之间，长颈项、削肩，穿着简洁的芭蕾舞服，像插在玉瓶里木兰，亭亭玉立，攀出瓶口的冷艳。她的花瓣唇，精致小巧有古典韵味。她身上有一种“花将色不染，水与心俱闲。”的宁静，像是那种自己就能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找到富足。
时静萤感慨：“鱼若薇跳舞时，身段实在引人注目，我记得她后来还演奏了小提琴，演奏一流。说起来是个一身松香的姑娘。只是芭蕾与小提琴这两样都是日日磨练出功夫的，他能追到这姑娘，也真是不容易。”
“他之前喜欢柏莹，也算是门当户对，追得轰轰烈烈的，喜欢得谁都知道，后来碰到姑娘都不咸不淡的，没想到遇到这姑娘以后，突然就喜欢上了，说来也奇怪，鱼若薇跟柏莹真有几分像，只是柏莹出国留学，她爸妈也移民了，要不然我都想问问。我本来以为他是因为两人样貌相似，才起了兴致，没想到他追这姑娘是认真的，听秦游川说，一周要被拒绝好几回，不是在练舞，就是在练琴。之前鱼若薇去法国进修，他追出国，最近才回来，要不然我还见不着他。”
“郎俊女貌，想来，也算一段佳话。”
林翊楠笑容极淡，眼里更多了几分审视，“家世倒是……”转头又笑着说道：“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大家也都喜闻乐见。”
时静萤：“灰姑娘？”
林翊楠道：“亲生父母不详，她只有养父母，养父是小提琴手，养母是芭蕾舞者，两人出过意外，鱼若薇算是他们的慰藉，两人混得不太好，鱼若薇的学费还是她自己兼职挣的。”
“原来如此，如果能跟她做长久朋友，也是好事情啊。”时静萤笑着说道。
“你喜欢她？”林翊楠有些惊讶，时小萤性格好，可朋友却是很少认真交的，她认为朋友都是阶段性的，就像上了同一节地铁的短暂相遇，大家都各有各的目的地，带着这样的观念，时小萤长久的朋友是极少的，更多的都是玩伴。
“秦游川说她喜欢游泳，你要是真的想与她交朋友，不如去碰碰运气。你应该有那家店的卡。”
“这天太冷了，我可吃不消，交朋友还是得随缘随性一点，去游泳馆，是该和水交朋友去的。”时静萤摇了摇头，挪了挪身子，伸长了手去够另一个包裹，像是做了个拉伸，“第一个礼物就这么精致，我要拆第二个。”
时静萤一连拆了好几件瓷器杯具，匈牙利Herend最受欢迎的Apponyi系列；Baccarat的水晶杯，璀璨且贵丽脱俗；醴铎宫廷特级Vinium Extreme系列的酒杯线条刚劲；英国老牌瓷器的Spode的Stanford White系列。
“所有的瓷器都在这里了吗？”时静萤惆怅若失，“少了一个人送的。”
“谁送的？”林翊楠问道，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时小萤不会这样确定，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爷爷爱喝茶，叔叔好玩，唯一能让他静得下心来的就是做瓷器。每一年生日，他都会送我一个。他做的瓷器造型与颜色，都是我喜欢的。”
“厨房用得最久的蝴蝶镂刻水果碗，就是他送给我的。光穿过镂空的孔洞，会露出蝴蝶的翅膀，洗水果的时候水会漏下去。不同的光线，蝴蝶都有不同的姿态，是我二十岁生日收到的。”
“二十一岁收到风铃花杯，色调唯美，实在是很像动画里的杯子。二十二岁收到荷花杯，碧绿的梗做吸管，粉嫩的杯身，轮廓都是仿照荷花的样式。做莲叶杯漏，镂空的地方滴水下去，水珠在莲叶上，边缘漫上来水，都感觉很有韵味。”
“风铃花杯、荷花杯、莲叶漏，我怎么没见过？”
“你记得我从出租屋搬到你家吗？我包得很好，没想到在你家收拾的时候，还是碎掉了。”时静萤的话中满是惋惜与遗憾。
“那真是可惜。”林翊楠叹了口气，“明天是周末，今天不想早睡，我们喝杯茶怎么样？”
林翊楠寻出一套茶具，送瓷器茶叶的好友不少，以至于家中柜子被塞得满满当当，被时小萤收拾整理得很妥帖。
等他泡好茶时，时小萤走了过来。
“不拆了吗？”林翊楠低头斟着茶，在袅袅茶雾里慢悠悠地问道，他的手持着杯身，尚未端起。
时小萤没有回答，举动却叫他心尖一颤。
猝不及防的被时小萤偷亲了一下，“来拆了。”
林翊楠愣了一会，呆怔的模样让时静萤更觉得可爱，更想逗他。
红唇犹似锦鲤跃江，在他的杯身上留下一枚红印，香唇轻呵，凑在他耳畔：“枪旗争展，建溪春色占先魁。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碾破香飞。不知雀舌，回味如何？”
林翊楠回神，“浅尝辄止，尤嫌不足。”唇舌间迎来渡往，结束时两人都在平复，大口的喘息，回归了平淡的一日三餐。
林翊楠问：“明天想吃什么？”
“荤素搭配吧。”时静萤想了一阵，食色性也，眼里心里全是喘着气的林翊楠，唇也软，脸颊在她的手心里也是那么滑嫩，难怪调戏人叫吃豆腐。
“什么豆腐。”林翊楠被她突然的话，说得疑惑道，转瞬明白过来，时小萤是说漏了嘴。他满是笑意的眼睛盯着时静萤，一字一句的说道：“一荤一素？要我看，荤的是点绛唇，樱桃唇珠，炒撒娇索吻唇。素的是柳梢青，新月眉妩，汲一汪春水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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