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酒吧后巷深处,一扇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铁门虚掩着,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邀请。门缝里透出污浊的灯光和一股劣质消毒水混合着霉变的气味。根据纸条线索和外围排查,这间位于地下室、名义上是酒吧储物间实则被非法改造成临时住所的房间,就是目标地点。
许伊之的小队已经悄无声息地控制了巷口和相邻建筑的制高点。耳麦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确认目标房间内只有一名男性,与资料库中曾令豪,外号‘豪猪’的特征初步匹配。房间结构简单,无后窗,只有这一个出口。小心,他很警惕。”
季梧秋和姜临月对视一眼。季梧秋的眼神冰冷而专注,之前的情绪波动已被强行压制成一种极致的冷静,像绷紧的弓弦。姜临月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调整着呼吸和心跳,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季梧秋打了个手势,示意由她主攻,姜临月策应。两人一左一右,贴近门边。季梧秋猛地发力,铁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发出巨大的回响。
房间狭小逼仄,堆满杂物。一个身材瘦高、眼神闪烁不定的男人正慌乱地将一个帆布包塞到床底下,听到动静猛地回头,脸上瞬间闪过惊慌,但随即被一种虚张声势的凶狠取代。正是曾令豪,外号“豪猪”。
“警察!不许动!”季梧秋厉声喝道,枪口稳稳指向他。
曾令豪僵在原地,双手微微举起,但眼神却像受困的野兽般在季梧秋和随后进入、封锁门口的姜临月之间逡巡。
“我…我没犯事!你们干什么?”他的声音尖利,带着刻意拔高的音量。
季梧秋没有理会他的狡辩,目光锐利地扫视房间,寻找着可能与梧桐案或当前威胁相关的物品。“搜!”她对姜临月示意。
姜临月保持警戒姿势,小心地移动,目光扫过杂乱的床铺、破旧的桌子和那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曾令豪眼中凶光一闪,原本举着的右手猛地向身后摸去!季梧秋的枪口瞬间压低,警告:“别动!”
但曾令豪的动作出奇地快,他并非要掏武器,而是反手“哐当”一声,将门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插销猛地扣上!同时,他左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身体如同泥鳅般向侧后方一滑,竟不是冲向季梧秋,而是直扑向正在检查麻袋的姜临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曾令豪显然早就计划好了这一步——将警察引入这个密闭空间,然后利用对人质(尤其是女性)的控制来寻求脱身机会!他代号“豪猪”,不仅指其性格扎手,更指其在绝境中这种不顾一切、迅猛反击的习性!
“临月!”季梧秋的惊呼被匕首破空的声音掩盖。
姜临月在那瞬间感觉到了背后的风声和杀意。她没有试图回头或格挡,那太慢了。她的身体基于无数次实战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做出了最精准也最冒险的反应——她顺着曾令豪扑来的方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个矮身突进,同时右肘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向后撞去!
“呃!”曾令豪完全没料到目标不仅不躲,反而迎了上来,胸腹间被这记沉重的肘击砸个正着,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一滞。
但匕首还是划过了姜临月颈侧的外套领口,割开了一道浅口子,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掠过。
就是这瞬间的阻滞!
姜临月借着前冲和肘击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旋转的陀螺,瞬间完成了一百八十度转身,左手快如闪电般扣住了曾令豪持刀的右手手腕,拇指死死抵住他腕部的麻筋!与此同时,她的右腿如同铁鞭般扫向曾令豪的支撑腿!
曾令豪手腕剧痛酸麻,下盘又被重击,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但他也是亡命之徒,倒地瞬间竟还想挥动左手反击!
“砰!”
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子弹没有击中任何人,而是擦着曾令豪的左耳,打在他脸侧的地面上,溅起几点火星和水泥碎屑。
曾令豪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
姜临月单膝压在他的后背上,将他持刀的右手反拧到极致,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自己的配枪,冰冷的枪口死死顶住了曾令豪的太阳穴。她的呼吸因为刚才电光火石的搏斗而略显急促,但握枪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冷冽如极地寒冰。
“动一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压迫感,“我就打穿你的头。”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只有曾令豪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和门外传来许伊之焦急的询问和撞门声。
季梧秋持枪站在原地,刚才姜临月遇险的瞬间,她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但姜临月那一系列行云流水、精准狠辣的反制,让她硬生生止住了开枪的冲动。此刻,看着姜临月完全控制住局面,用枪指着那个差点伤害她的混蛋,季梧秋心中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后怕,庆幸,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姜临月。平时冷静得像冰,工作时专注得像精密仪器,而此刻,在生死一线间,她却爆发出如此强悍、果决的战斗力。这种反差,让季梧秋对这位法医有了全新的、更深层的认知。
门外,许伊之等人已经用工具强行破开了被插销锁住的门,冲了进来。看到房间内的景象,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即迅速上前,将面如死灰、彻底放弃抵抗的曾令豪铐了起来,夺下了匕首。
“没事吧?”季梧秋快步走到姜临月身边,目光迅速扫过她颈侧被划破的外套和下面若隐若现的红痕,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姜临月缓缓收起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刚才用力过猛的手腕,摇了摇头。“皮外伤。”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瞬间制伏持刀凶徒的人不是她。
许伊之指挥队员将曾令豪押出去,然后看向姜临月,眼神里带着赞许和一丝后怕:“姜法医,好身手。这次多亏了你反应快。”
姜临月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她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那个被曾令豪试图藏起的帆布包。
季梧秋也走了过来。两人默契地戴上手套,由姜临月小心地打开了帆布包。
里面没有他们预想中的、与季梧桐直接相关的物品,而是堆满了各种零碎——几部旧手机,一些女人的首饰(看起来不值钱),几个不同款式的钱包,还有…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微微发黄的老照片。
季梧秋拿起那叠照片,手指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一张张翻看,前面是一些陌生人的偷拍照片,角度隐蔽,像是在跟踪。直到翻到后面几张,她的动作猛地停住,呼吸也随之停滞。
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穿着校服的季梧桐。有她独自走在放学路上的,有她在小卖部门口买零食的,有她和同学说笑时被偷偷拍下的侧影…最后一张,背景赫然就是那个废弃的观星台,梧桐坐在平台上,仰头看着天空,侧脸带着恬静的微笑,阳光洒在她身上。而照片的边缘,一个模糊的、戴着鸭舌帽的男性身影,正隐藏在阴影里,注视着她。
就是他!那个困扰了季梧秋无数个日夜的幽灵!曾令豪!
季梧秋死死捏着那张照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起头,看向被两名队员押着、正垂头丧气往外走的曾令豪,眼神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姜临月轻轻按住了季梧秋紧绷的手臂,力道不大,却带着安抚的意味。“他落网了。梧桐的案子,可以结了。”
季梧秋的身体微微颤抖,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冰冷的、属于侧写师的审视。“还没完。他只是一个执行者,或者…模仿者。那个打电话的,声音不是他。背后还有人。”
姜临月蹙眉,看向那些照片和杂物。“这些偷拍…不仅仅是季梧桐。还有其他人。”她拿起另外几张陌生女性的偷拍照,“他可能不止犯下一起案子。”
许伊之走了过来,面色凝重:“初步判断,这个曾令豪可能是一个长期跟踪、偷拍,并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惯犯。我们需要彻底搜查这里,并核对所有失踪人口记录。”
房间内的气氛从刚才的生死搏杀,转向了另一种沉重。抓住了一个恶魔,却可能扯出了更庞大的黑暗。
季梧秋将那张观星台的照片小心地收进证物袋,贴胸放好。她看向姜临月,眼神复杂,有感激,有后怕,还有一种在共同经历生死危机后产生的、难以言喻的羁绊。
“谢谢。”季梧秋的声音很轻,但无比清晰。
姜临月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和那深藏的疲惫。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职责所在。”
但她们都明白,这不仅仅是职责。在刚才刀锋掠过颈侧的瞬间,在枪口指向凶徒头颅的时刻,她们之间那种基于专业信任的同盟关系,已经悄然变质,融入了一丝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更加牢固的东西。
门外,警笛声由远及近。这个狭小、肮脏的房间,承载了太多的罪恶与痛苦,也见证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反击与一份在危难中悄然加深的联结。而前方的路,似乎因为一个幽灵的落网而清晰了一些,却又因为可能存在的、更深处的阴影而变得更加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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