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幺子于心不忍，“多少钱，我买下来。”
道士见他头顶异彩，鸿运大盛，知晓他身份不一般，也没讨价还价，直接将恶鬼卖给了他。
“大人，你可要小心了，这恶鬼凶得很，它若是不听话，你只管抽它几鞭子就是，可莫要心软，否则，是会被恶鬼反噬的。”
“我知。”
幺子将遍体鳞伤的恶鬼领回了家。
“为何要救我？”恶鬼声音嘶哑。
“为何不救？”幺子反问。
恶鬼冷冰冰地笑了一声，“是啊，你就是这么一个滥好人，烂好心发作，便随意将一只恶鬼当场猫猫狗狗捡走。”
“你不是猫猫狗狗。”幺子语气轻柔，“你是我永远的好友。”
恶鬼：“……”
它周身笼罩着血色的雾，忽明忽暗，在幺子包容的眼神下，又化为了无物。
“重新信仰我。”
似是失了所有反抗的力气般，它终于妥协了。
幺子摇头，神色淡然，语气含着一丝淡淡的忧愁，“我对你的信仰，从未变过。”
蓦的，他淡淡地笑了，笑如明夜之昙，一闪而过，“是你忘了我。”
“咚——”
“咚——”
有谁的心在剧烈跳动，宋煦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哦，原来是他的心在跳啊。
“然后呢？”宋煦阳的心思被勾了进去，心底好像小猫在抓似的，“阿尽，你快告诉我，结局是什么？”
“结局？当然是两个好朋友，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啊？”宋煦阳歪了歪头，一脸茫然，“这就是你所说的恐怖故事吗，真的一点也不恐怖。”
沈尽挑眉，语气清冷，“怎么，你还不满意了，如果我真讲了恐怖故事，把你吓坏了，你反过来还怪我怎么办？”
宋煦阳挠头，一脸不好意思：“阿尽，还是你懂我。”
如果他真的被吓到了，可是要往竹马身上招呼两拳的，当然，他肯定会轻些的。
两人相视一笑，少年之间的友谊，总是纯真的。
就在这时，宋煦阳胸口处突然传来一股灼热感，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怎么了？”沈尽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没什么。”宋煦阳讪笑一声，垂眸，不让竹马看到他的表情，“我只是饿了。”
“饿了？不行，走，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就要拉着竹马的手，从走廊上出去。
“不行，我还在罚站。”
话一落，下课铃声响起，无数看不清脸的同学从教室里跑了出来。
“下课了，下课了。”
伴随着无数各有不同、却整齐划一的话语。
“下课了。”
“走吧。”
思绪一闪，宋煦阳便被沈尽拉到了家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瞧着往日里熟悉的房子，宋煦阳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怀念，清明的眼，仿佛能照出世间的一切深藏秽物。
他将手掌从心上拿开，轻轻垂落。
“我想吃，你下的面。”
“好，小羊，你在这里乖乖等着，不要乱跑哦，否则，做好的面就干了。”
“嗯。”宋煦阳用力地点点头，似乎是在说服自己，“我绝对不会乱跑的。”
竹马去厨房忙碌去了，客厅里只剩下宋煦阳一个人。
他打开电视，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明明是他早已经看过的节目，再看一遍，却有新的不同。
这里的一切，明明就是真实的啊。
竹马的声音，独属于他的味道，房间里的一切陈设，明明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此情此景，变的人，只有他而已。
胸口越发的烫，仿佛有一股不甘的怨火在狠狠灼烧，推开热浪，将这股灼热感蔓延到整个身躯。
宋煦阳却不管不顾，任由自己被火灼烤，却未后退半步，他面色如常，认真地看着电视。
“哈哈……”
看到开心之处，他甚至眉眼弯弯，发出和少年时代般爽朗的笑声。
很快，一股香味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好香啊！”宋煦阳眼睛一亮，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阿尽，我来帮你。”
“不用了，我来就好。”沈尽眉眼弯弯，他总是这么体贴入微。
面美而不油，细腻又有嚼劲，上面还飘着金黄色的煎蛋，鲜美的肉沫，一见便令人食欲大增的葱花，香菜。
两碗面都是一样的。
“太好吃了。”宋煦阳笑容大开，竖起拇指，唇中是止不住的赞美，“阿尽，你做饭还是这么好吃，真想天天吃你做的饭！”
“好啊。”沈尽勾起一抹腻人的笑，轻飘飘道，“只要你想，我就会来。”
“……嗯。”宋煦阳鼻子有点酸，心中有点胀。
阿尽这话实在是太有蛊惑性，似乎无论他去往何地，只要回头，阿尽总会在灯火阑珊处，静静地望着他。
宋煦阳心绪难安，抬眸，认真地盯着竹马的脸，发现竹马也在认真望着他，右手挑起的一束面上，沾了一根香菜。
“阿尽。”宋煦阳认真细致地用筷子将那根香菜挑了出来，“你放错调料了。”
却见沈尽遥遥头，“不，我没放错。”
他那双深沉的眸子，带着一丝天然的蛊惑，瞧着人的时候，会将人的注意力全部吸进去。
“你偏爱的东西，我都喜欢。”
虽然他讨厌香菜，但他可以为了宋煦阳，喜欢上他曾经讨厌的东西。
“阿尽……”宋煦阳忽的笑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捉弄与怀念，“这么久了，你还没变啊。”
之前的宋煦阳，好几次用香菜整蛊竹马，就想看到他那张处境不变的清冷脸庞变色的模样。
后来，宋煦阳发现，沈尽是故意这样的，他已经接受了香菜的味道，为了让他开心，故意皱起眉头。
“我从来没变。”
沈尽的笑，还是那么柔和，却似拢在了一层薄纱中，看不真切。
“变的是你，小羊。”
其语气忽的低沉下来，如因电路接触不良而不断闪烁的灯，又似收音机故障出现的断断续续的嘈杂声。
宋煦阳面色沉静下来，他默默地吃完最后一口面，甚至端起碗，将剩下的汤都一口喝了。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竹马做的面了，这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抬袖，擦嘴，宋煦阳的眼中清明一片，他漆黑的眼，映照出竹马逐渐扭曲的身影。
“是的。”宋煦阳承认了，“阿尽，我知道，我的确变了很多，而你，一直没有变。”
沈尽不言，眼中似泼墨的黑夜薄暮，等着琴弦波动归位的余音。
“阿尽，你一直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由宋煦阳本人记忆构建出来的故人，和他记忆之中的人，不差分毫。
“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进入他的梦中，将他记忆中的阿尽抽丝剥茧，完美地扮演出他心目中竹马的模样。
宋煦阳很怕，可他更想鼓起勇气，和“他”好好谈一次。
如果，“他”真的具有人类的沟通能力的话。
凭借数次的经历，宋煦阳断定，这东西，绝对是能够沟通的。
“你别想吓我。”他目光坚定地望着他，红唇也勾了起来。
明明是一张柔弱可欺的脸，如今却活色生香，带着一丝凌冽的攻击性，让人不敢直视。
“沈尽”像是断了片似的，某种“理智”被抽出，他一动不动地凝着宋煦阳。
被人机械地盯着，宋煦阳没在怕的，他目光如炬，做得端端正正。
“呵……”
忽的，如被灌入了某种力量，“沈尽”重新活了过来，眼神戏谑，似要将人一口口吞下。
“真是有趣，你竟然不怕我？”
它抬起脚，缓缓如虫子般爬上了桌子，两条修长的腿弯曲，身子以一个拱形的姿势向前倾，如某种蓄势待发的兽类。
可宋煦阳不动如山，甚至脸上连半点异样都没露出。
他是真的不怕它，至少，将内心的恐惧掩埋，没露出一丝疑惑。
“咦？”
它眼无一物的瞳孔，终于映上了宋煦阳的脸，而后，似乎是感到稀奇，它凑近了他，鼻翼微动，在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你身上，好香。”它眼中闪过一丝沉迷。
殊不知，它脸上拼凑出来的属于沈尽的脸，如墨块般，不断地往下掉，清隽的五官处，流下血红的液体，冲刷着五官的浓墨，将整张脸都变得坑坑洼洼的。
只在顷刻间，它便变成了一个无面人。
宋煦阳呼吸一窒，瞳孔微缩。
就算是做梦，他也没梦到过这么可怕的场景。
不……他现在，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我不怕。
宋煦阳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明明怕得要死，也没有泄出一声恐惧的呻.吟。
“真巧，这句话，我也很想对你说。”
展颜，微笑。
就算它没有五官，宋煦阳也能察觉到它顿了一下。
宋煦阳并不是胡言乱语，来糊弄这个怪物，他是真的觉得它很香.
它身上有属于竹马的味道，宋煦阳只当它，将竹马身上的味道也模拟了出来。
“你在骗我。”它明显不信。
怪物嗅觉微弱，世间的一切味道，对它来说都是白开水，只有宋煦阳不同。
他一出现，便带来了最浓烈的香味，香得醉人，连它都要好好珍藏，舍不得将他吃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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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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