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烛:“嘿嘿。”
“还嘿嘿呢,”祝南山扶他在床边坐下,帮他换上让管家准备好的居家服,担忧的说:“他们别是给你电傻了吧。”
“不是电,是磁。”越明烛纠正他。
“磁不是电生的吗?有什么不对?”
“对,你说的都对,嘿嘿。”越明烛沉浸在喜悦里。
“行了你快消停儿的吧。”祝南山给他换好了衣服,扶着他躺下。
门口传来两声扣门,祝南山因为要扶越明烛,进卧室后没关门,姚鸿业站在门外,瘫着脸问:“你俩吃饭了吗?刚问你你也不说。”
姚鸿业不可避免的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十分后悔自己非要上楼问这一趟,现在只想把耳朵割掉。
“他现在吃不了东西,晚上给喝了点米汤,一晃悠就吐了,我怀疑给他陀螺仪电坏了。”
姚鸿业一听,祝南山肯定也跟着没吃:“那你吃点啥?”
“我就冰箱里有啥随便整点吧。”
“行吧。”姚鸿业叹口气,转身走了,边走边嘟囔,“什么陀螺仪,那叫小脑。”
祝南山在他身后关上门。
越明烛:“噗,陀螺仪,哈哈哈。”
“笑我呢还,看样子没傻,还知道等我爸走了再笑我。”
越明烛:“你摇一摇我,跳转淘宝。”
祝南山有点想揍他,下不去手:“我看你像淘宝。”
“不要生气。”越明烛不嘚瑟了,“我听你话。”
祝南山看着他,这兵荒马乱的一天总算过去了,越明烛这么直直愣愣的躺着,倒显得乖巧了,蹲下来趴在床边说:“你现在特像只装载了语言系统的智能机器人。”
“远程逗猫玩的那个?”
“不是那个,那个还会动呢。我回头一定让人查查给你治疗的那个医生。”
提到治疗越明烛就心虚,闭上嘴不应声。
祝南山看现在氛围正好,越明烛很放松,决定再给他加一剂猛药,经过今天的事情,祝南山想明白了,真要对越明烛的行为听之任之,像以前似的因为怕给他压力就一点不干涉,越明烛以后指不定再做出什么事来。
祝南山也怪自己,明明都认识姚遥这么多年了,本该知道他们这种情况,就算平时看上去再靠谱,实际也是离谱的,他怎么敢放任越明烛自己做决定的。
他要给越明烛灌输一些限制。
祝南山:“睡前故事听不听?”
“听。”久违的睡前故事,越明烛兴致勃勃。
“那你闭眼。”祝南山开始讲,“我小时候,跟我师父住山上,从我记事他就是那个样子,也不变老,就真跟仙人似的。”
是祝南山小时候的故事!更好了!越明烛听得超级认真。
“他走的时候没告诉我。”祝南山话音一转,“我那天早起做好早饭,还奇怪他为什么没在院子里练功,我去他房间里找,发现他还没睡醒,我喊他,喊不醒,怎么都喊不醒,才意识到他已经走了。”
越明烛睁开眼,瞪大了。
“我没反应过来,哭都没顾上哭,那时我已经知道死是什么了,山下村里有人死了,会找我师父定吉穴,结婚会找他算良辰吉日,生小孩会找他起名,但我没想到他会死。”
“他在枕头边上给我留了信,说他早就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他给自己在山里定好了坟,挖好了坑,买好了棺材,甚至棺材都放进了坟里,他在信里教我,将他放到凉席上,停灵三天,然后拖到坟的位置里,放进棺材里,把棺材盖盖上,把土盖上,就好啦。”
“就好啦,这仨字真是他信里写的原话,你说离不离谱,他教我怎么埋他,他就是这么教的,我一个字都没省略,他就像在说‘把大象放冰箱需要三步’一样。”
“我照着他说的做了,信里说他之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是怕我伤心,他走后我就是一个人了,让我先自己生活几天,等我爸,那时候我还叫他姚叔叔呢,等他来的时候会带我走。”
“我守灵的时候就想,为什么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不告诉我呢,真的是怕我伤心吗,那我某天早上起来,突然发现他没了,难道就不会伤心了吗,他下山买棺材,山下的人肯定都知道他要走了,就我不知道,他甚至在裹他的凉席上缝上了两个提手,方便我拖他的身体,我本以为会拖不动的,但他那时已经瘦的和柴火一样了,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不告诉我。”
“我埋了他,过了十几天,我爸他们才上山,山上没电话,我也不想去下面村子里打电话,我就听话等他们来,告诉他们师父没了,带他们去坟前拜,看他们磕头,我才第一次哭,之前一直没想起来哭。”
一滴泪从越明烛眼角滑下。
和下午的撕心裂肺不同,这是一种很平静的悲伤,从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祝南山身上,跨越绵长的时间,铺天盖地的覆盖到越明烛身上。
“所以今天我才生气,我被瞒过一次了,我甚至无处说理,我有地方说理吗?我难道能指责他不告诉我吗?今天你也瞒我,我能指责你吗?你不也是为了不让我伤心吗?”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知道错了,”越明烛抖着嗓子说,“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发誓,我发誓,我以后什么都不瞒你,什么都听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祝南山说得自己也有些鼻酸,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事情,连姚鸿业都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他抹了把脸,顺势坐到地上,歪靠在床边,额头刚好抵在越明烛肩头。
他们都需要缓缓情绪。
过了一会,祝南山坐起来,抽了纸巾给越明烛擦脸:“好了哦,不哭了哦,说明白就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能再哭了,一会我爸该来给我送饭了,看你这样还得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越明烛扯出个难看的笑给他。
“好了,睡吧,折腾一天了,我和章凡说了你明天不去公司,不用早起,好好睡一宿,明天早上要是还晕咱们就去医院查查是怎么回事儿。”
祝南山默默叨叨,牵起越明烛无力的手放到脸颊上蹭:“不吃饭不行啊,你看我才走半天,你都饿瘦了,手指头都细了。”
“哪有人能把手指头饿细的。”越明烛略微转动手腕,反手摸祝南山的脸,“你快去吃东西吧,然后回来睡觉,你也一天没休息了……你能和我一起睡觉吗?”
“干嘛不能?”祝南山短暂疑惑了下这个问题,随即想到他是怕姚鸿业不让,笑道:“我都把你带回家了,难道还分居啊?”
越明烛的陀螺仪没出问题,第二天早上他就能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了,不用上班的感觉真好啊,越明烛都想把公司送人了,不知道姚鸿业家大业大的,还能不能看上他这仨瓜俩枣。
但是,祝南山去哪了?越明烛朝四周看看,手在被子里乱摸,试图把祝南山摸出来。
怎么又剩我孤枕独眠了?
祝南山趁着越明烛还没醒的时候,早早的起来,下楼找早饭,他想在越明烛醒来的时候时刻盯着,就只能在他还睡着的时候分秒必争。
餐厅里只有姚鸿业,见祝南山进来敷衍地抬了抬眼皮,不像往日的热情,一副被孩子折腾到无语的疲惫老父亲样子。
姚鸿业愁的一宿没睡,又不敢跟祝南山说,只能用后槽牙恶狠狠磨小米粥。
“早上吃啥?早茶?”祝南山看桌上空了的精致小盘子,不像家里原有的餐具,问道,剩的最多的是一碟红米肠,显然姚鸿业不爱吃这个。
“唉,你自己去厨房拿。”姚鸿业叹口气,“外头传越明烛吃东西挑,人都上门了,总不能让人吃不惯,我看你这半年总在咱家餐厅订餐,就把厨子喊过来了。”
祝南山震惊的走进厨房,果真看到了成群的厨师,姚家原本的厨师范师傅被他们挤在后面,双手局促地在身前交握,表情委屈巴巴的喊他少爷。
要负责一日三餐,肯定不止一个点心师傅,怕是直接停业了一家餐厅,把姚家本就不小的厨房塞得满满当当。
祝南山也挤不进去,朝里面喊了声范叔,范师傅忙用托盘从蒸箱里取出几样祝南山爱吃的,横冲直撞过来,把托盘递给祝南山的时候还小声告状:“他们来就来,连改刀的都带着,我是连切菜都不会了吗?”
祝南山嘿嘿一笑,没好意思说这个情况他也有责任。
走出厨房,姚鸿业边吃边哀怨叨咕:“唉,大儿子也不起床,小儿子也有人陪,老了老了,连个陪我吃饭的人都没有。”
“其实……”祝南山路过,顺手把他那盘红米肠端走了,“越明烛啥都吃,他不挑食的,去年做的月饼给他他都吃了。”
姚鸿业:“哦,所以我给你带的月饼你全送人了。”
祝南山:“……您慢慢吃哈。”
“等会儿,”姚鸿业叫住他,“我感觉越明烛看见我就不自在,我要不去你哥那住一阵子?你跟他说我出差了。”
发愁了一个晚上,姚鸿业想明白了,强制让祝南山和越明烛分开是不可能的,就算为了祝南山,现在也得把越明烛照顾好了,早些康复,他们以后的日子就还有的过。
“别,他以后要是知道了会愧疚。”祝南山感觉对于越明烛的病情,姚鸿业比他还紧张呢,想了想说,“而且你不在这段时间他可能会因为不知道你哪天回来而焦虑,我觉得还是待在家,当个随机刷新的NPC,慢慢的他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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