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荡过窗边,楼上垂下的紫藤随风轻晃,又一年烈夏。
清晨,窗外除了天空就是上楼那位的宝贝们,这里是位于首都最高的一栋楼。
因着敲门声响起,纪淮安看暂且睡不安稳,无聊的瞥向窗外。
窗户朝北,西北地区的天一片死寂。
看来北边暂时生不出事端,迷迷糊糊间,纪淮安又睡了去。
等睡够了十分钟,在床上随手一摸,随便套了件衣服,起床后抹了把脸,淡定的从墙上拿出牙刷,挤完牙膏刷了个五分钟,把嘴上的泡沫用手腕胡乱一擦。
伸着懒腰间还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悠悠地走去开门,开门时,纪淮安连看都没看一眼,立马先认起错来,“王叔,对不起,刚才没听到敲门声。”边说,还边贴心得让出一条道来。
王圉(yǔ)听见开门声,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动,看向手表的眼眸终于矜持抬了半度。
纪淮安颈间的尾发日益渐长,末梢有的甚至早已伸到了锁骨处,眼眸仍旧肆意,金黄的虹膜在哪都是耀眼的存在,即使被外处的亮闪着,眸中的神采也不减反增,富人家被精心打理一生的猫都没这么好看。
本来气在开门后就已然消散,可瞧见纪淮安手上那些“罪证”,连擦干净都懒得擦,就这么直直地摆在一旁,配上旁边传来得毫无悔意的语气,以及还未扣好的衬衫,就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那纤细的腰/肢处棱角分明的肌肉。
想抬的手被一旁的视线压住,有所顾忌的放了下来,手指搭在另一边腕处的手表上,中指嗒嗒敲了几下,没好气道。
“你小子给我正经点,知道我不是为了你的任务来就这么怠慢我?”
纪淮安连赔笑都懒得赔了,只是不住点头,半开着小口,嘴里念念有词。
“对对对嗯嗯嗯是是是。”发音发的模糊不堪,几乎是用气说出来的,幼儿园的小孩都不敢这么糊弄。
要不是见纪淮安头点的这么用力,王圉都快怀疑他要睡过去了。
身子依旧侧着,就等着王圉进,但对方只是站在门外,点开手机翻找着什么,“听好了,上头给你安排了个......”
这架势纪淮安很熟,因为同样的场景已经在这上演过几百次了,他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
“我拒绝!”王圉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淮安打断,意识到自己的过激,稳了稳情绪后才继续道:“王叔,我话说的应该够明白了吧,我不需要队友,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他们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叔我这是......”意识到自己被带偏得王圉忙“啧”一声,没好气道:“我才三十五,你一个快三十的人了,还厚着脸皮叫我叔?”
把刚从手机中找到的信息举到纪淮安面前,“上头安排的,不许拒绝。”态度不言而喻。
纪淮安也是头一次见人态度这么强硬,一时被这气场镇住,而后才屈尊正眼看了看,无所谓的想着:王八蛋你等着,读完我就敷衍了事直接翻篇。
开头显出的照片,人物的脸庞略带稚嫩,疑惑的眼睛正视着前方,叫人不自觉得想亲近,可以说是生了副好皮囊。
“姓名:楚夏,性别:男,血型:AB,年龄:十七,生日......”读到这对方愣了愣,指了指上面的七月四日,一如既往的用欠揍的语气调侃道。
“哈~?我说王叔,你们这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儿。”
王圉手上一紧,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咔嚓声,面上笑得有些勉强,“你要不是我亲手带大的,估且算是我半个儿子,我早揍你了。”
纪淮安盯着眼前人,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眼神从头到脚把对面的人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确认面前的人是不是个伪人,“啊?你以前难......”
怕纪淮安拆台子,急忙把手机往前推了推,“好了好了,麻溜看完。”
话还未说完,就被面前突然闪现的手机屏幕怼了个正着,上面的信息被鼻梁翻了个几度。
纪淮安捂着鼻子面目扭曲,佯装很痛起来,只是眼神睁开一道小缝,透过指间的缝隙偷瞄着站在面前的人。
但装了一会儿就崩不住了,眼睛被屏幕上的信息吸引,视线直直粘在职业上,“通灵者!......职业?”
对面人忙从门框死角处带出来个少年,抬手介绍起来,“来,这是小夏,以后就住你这了。”
那少年冲他甜甜一笑,明眼人都感受到对方的亲切。
但对面的人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毕竟之前从未遇到过,之前都是告诉、介绍、认识,虽然100%的人都在介绍完后折腰。
这突发状况让纪淮安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回吝啬到连选择都不给,意识到这点,心直口快道。
“你不会以为我是不喜欢残废才拒绝的吧,首先咱先抛开不说,强制分配就算了,为什么要在我家住?”
王圉在楚夏看不见得地方狠狠瞪了纪淮安一眼,“他很特殊,所以你不用和他做和其他通灵者要做的任何特殊事,只需要把他放身边就行,。”
“还有一一”边说边安抚性地揉了揉身边少年的头,又是一瞪,看向他时嫌弃地轻“啧”了声,“别咋咋呼呼的,吓到我们家小夏了怎么办。”
“我......们家?我kǎo?王圉,这......”纪淮安欲言又止起来,果然下一刻不出人所料,依旧语出惊人,“不会是你私生子吧!?”
王圉若有所思,到最后没反驳也没摇头,只是轻“嗯”一声。
纪淮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不是,这?哈?怎么可能?我...我开玩笑的啊!”
眼神又落回了王圉身上,穿着和往常一样周正,白衬衫上的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好,黑色裤子修长的摆在一旁,银边眼镜高高悬挂在鼻梁上,往旁边这么一站,文雅的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
腰细腿长带俊脸,用钱砸出来的身段,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金贵,再看看楚夏,en......一个样儿吧,至少随了王圉的长相,有鼻子有眼的。
纪淮安和王圉好歹也是认识了快十八年了,一个又帅又有钱还大方的富二代,有追求者很正常,偶尔中奖也很正常。
但对于这个消息,还是狠狠震惊到了纪淮安。
十分有十万分不敢置信起来,夸张得指着对方,食指抖得不成样子,话到嘴边跟吃了出锅不久的汤圆一样,话卡喉咙,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勉强搅动。
“嘶......不会是...真?的...吧?你......?十六岁......就??”
见纪淮安颇为夸张过头的演计,还是不免得抿唇,弧度极小的勾了勾唇角。
如果现在他和纪淮安在他办公室面对面坐着,王圉一定会先拿起桌前常备的咖啡,浅抿一口杯子的边,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对方得神态,等瞅够了,才会像现在不经意的补充道。
“我资助的孩子,算4分之1个。”
“哎~”手到这立马不抖了,反而铿锵有力地用食指隔空点着王圉的脸,边点还边像喝嗨了一般往下摇着头,点一下摇半下。
柔顺的发丝在空中胡乱飞舞,脸上的笑别提有多欢了,简直像脑子缺根筋的二货一样。
如果被甩到一定很......,又见纪淮安连道几声别,还忙忙摆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招。
果不其然,王圉肩上被亲切的搭上一双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旁边。
纪淮安歪头冲他邪魅一笑,“你看人家能被你骗来估计是认识你老久了,还是算2分之1个吧,哎~~”
又像是恍然大悟般,继续指着他一脸坏笑,“好像谁说什么来着~我算他半个儿子~~好好好,你这2分之1个儿子我收了,”说完,拉起另一边楚夏的手就往门里边塞。
转身作势要关紧房门,王圉见他拉一半就放慢了,就知道还有话要说,果然,房门刚要并严,只见纪淮安半掩着脸在门后。
“以后逢人我就说你有一个整的私生子,问起我是谁我就说我是你2分之1个儿子,另半儿个呢?另半个我就说你金屋藏娇藏我房里了。”
砰!
门关的又快又准,几乎是说完就关,还卡在王圉刚要动手时。
回想起刚才,这小子明显就是气不过被强制安排队友,打算在最后气他一下,所以说的又快又稳,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连停顿都很少,这副速战速的姿态,摆明了知道王圉会揍他。
其实纪淮安说的那话的,倒是没有什么让王圉想揍的,王圉不过就是习惯性的陪他演戏罢了。
就像王圉没反驳楚夏是他私生子那段,纪淮安对他,和现在他对纪淮安一样,都是在心甘情愿的陪对方演戏。
毕竟无趣的生活总需要什么东西来点缀的~......不是嘛?
......
这边,纪淮安咔哒一声锁好门,之后房内就像死了一样寂静。
某人耐不住寂寞,转身和那人对上视线,笑容又重新堆回了脸上,进客厅拿椅子摆在沙发前的桌子前,忙抬手招呼还在玄关处的人,“来来来,坐,坐。”
楚夏乖乖坐下,纪淮安边思考边打量起来。
人生得标志乖巧,倒不像是会胡来的人,但人不可貌相,enn......这好像是纪淮安很早就领会到的问题,所以,纪淮安此时一心只想撵人走。
怕人紧张,放松般向后仰去,枕着右手胳膊翘着个二郎腿,活像街边的痞子,“我知道你是缺钱才来的。”
很早纪淮安就发现楚夏的衣着问题,卫衣长裤配双鞋,很常见的穿搭,可最大的问题在于,现在是夏季呀!
心中不由埋怨:啧,那王八蛋,带这小孩来也不知道换件衣服,闷晕在路上就老实了。
不动声色得摸向左手边的空调遥控器,点开开开开机模式,虽然动作很轻,但开机时“滴”的声音,在这诡异寂静的气氛中还是太明显了。
楚夏被声音吸引,刚想抬头,就见纪淮安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匆忙移开视线,对方俯视自己带来得压力,迫使他头垂得更低了。
看他这副怕样,纪淮安感觉只能自己主动出击了。
从自己淡蓝色的衬衫左兜里拿出一叠叠厚卡,又从左到右依次介绍开来。
“工资卡,稿费卡,股东卡,股份收益专用卡,补贴卡,医保卡,水卡......”
每介绍一个就把卡推向楚夏,等都一一道完后,纪淮安双手一摊,无所谓的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了。
手指敲了敲桌面,神情认真的和楚夏对望,开口道:“诺,这是我所有的卡了,你看着挑三个,不够我再去找王叔要,拿完钱你立马走人。”
早在纪淮安介绍时,楚夏就怯懦的抬起了头,青涩的眸子被对面人这番话搞的有些慌乱,眼角乖顺的下垂,懵懂无知像是焊在了脸上。
只不过某人没太注意,只是觉得最后一句话像是撵人,虽然大概或许可能就是,但纪淮安还是礼貌性的在后头附加了句,“好吗?”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亲切点。
纪淮安没等到回应,只是见对方拿手指指了下那人自己,又指了下那人自己的嘴巴,并且无实物表演怎么给自己嘴巴上一套锁。
这波操作纪淮安属实没看明白,新型暗号?嘴有锁......寓意着,en......难言之隐?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良久纪淮安才想明白,对方可能是个哑巴。
默默摸向旁边手机,点开电话,冲楚夏问道:“小朋友,你父母电话是什么,我跟他们单独聊聊。”
对面又指了下他自己,冲纪淮安摇摇头,吸取了上次经验,这回纪淮安看明白了,心直口快道:“你现在是孤......”忙直起身子冲他坏笑,话不带停顿的续上,“儿怎么可能~”
还好纪淮安这些年刹车练得不错,强行把原本的疑问语气改成肯定语气,尾调拉长,让前后两句显得多么和谐,生怕再揭人伤疤。
不行不行,得说点什么,不然单听着挺那啥的。
身子坐了回去,食指习惯性的掩住了嘴唇。
“因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一瞬间,纪淮安想了无数个称呼。
爸爸?不行不行,说出去掉桃花,哥哥??不行!这不就坐实了我是王圉那孙子的儿子吗!养父?不是!我怎么就这么想抢姓王的饭碗!?叔叔?跟王圉平起?好爽,但会被揍吧?会被揍的呀!舅舅?YesYes,完美啊。
“......舅,对!舅舅!”纪淮安满意的摸着下巴,对这个称呼不住点头,颇为自恋的想着:不愧是老子。
谁能想到,对面的楚夏只是乖乖点头,也不知道是应下了,还是表示知道了,可这都不是纪淮安想要的反应。
至少,反感下?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来着。
重话刚到嘴边,硬是被楚夏眼底的期待堵了回去,纪淮安一生最拗不过两种人,女人,以及......孤儿。
见楚夏一直望着自己,心虚得看向旁边的卫生间,原本大开着的双腿也默默合了上去,手指从上往下,把敞开的衬衫上面的扣子挨个扣好。
虽然就差个裤子没穿,但应该人模狗样了不少。
纪淮安心虚得想着,连话都忘说了,四肢僵硬的去了自己卧室。
出来后拿出一小堆衣服,指着上面唯一一个叠得板正的内裤,解释起来,“enn......新的。”虽然只有内裤是新的。
说完塞到楚夏手里,往卫生间那指了指,“想洗澡去那,”又指向自己房间,“不洗去我屋里换。”语气干巴巴的,显得很不自在。
楚夏依旧冲他笑笑,乖乖点头,抱着衣服就去向了卫生间,纪淮安则再度双手并用的回了卧室,关好门倚靠在上面,任由身体缓缓下滑。
滑到最底下时,察觉到光滑的地板砖有点冻屁股,索性直接爬地上,翻了个身,仰头对着天花板,像毛毛虫一样蛄蛹(gù yong)到了衣柜前。
打开从最底下抽出一条纯黑短裤套上,又悄悄从床头柜那顺走了一包烟跟打火机,小心避着点了一旁的垃圾桶,重新蛄蛹回了门前。
拿起一根烟放嘴里,手熟练的捂着打火机点燃,这是纪淮安最喜欢做的事。
看着火星子一点点把里面的东西烧成灰,顶头冒出来的烟随着鼻尖呼出的气体而远去,一点点,一点点......悄悄变成即将消散的朦胧样,融入空气。
一根烟下来,纪淮安心也静了不少,仔细盘算起来:细想下来也没什么,反正对碰女生这事反感,还不如真当自己有个有血缘关系的小外甥养着。
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一听就知道来电话了,还肯定是王圉的,除了王圉这个特别关心,纪淮安还真想不到,有谁能越过他给除王圉那小子外的每个人设置的消息免打扰给他打来电话。
正为刚才的事气头上,兴冲冲的掐掉烟头上的灰起身,保险起见还丢在地下......纪淮安正准备踩下去得脚尴尬的收了回去,某人在家里光脚惯了,连自己穿没穿鞋都快忘了。
又一个保险起见,纪淮安没管电话,伏下身子,愣是用了几分钟,硬是把吸都没吸到2分之1的烟,连带着火星子给他吹完了。
如同刚才见义勇为了一般,开心拍拍膝盖起身,慢慢腾腾的向床那移去,拿到手机后看了下时间,尽自己最大可能的拖延着,等了个两分钟才点了接听。
“歪?”
电话一接听,就听见对面人怒吼的咆哮声,“你也不看看......”
纪淮安吓得一个哆嗦,恰好不小心按到了红色的挂机键。
“现在几点了!”
另一边的王圉在吼完才发现,对方挂!机!了!!挂完机后头还紧接着回复了句:你好吓人,我手只好抖了这么一下下。
后面还配了个看起来很可爱的猫猫头,看的王圉直皱眉头,不由恼火。
没脑子的人都应该看出来!那厮就是故意的!
没时间跟他闹脾气,急忙按了回拨。
看对面拨回来了,纪淮安这回也不含糊了,直接接听。
低沉又克制的嗓音响起,“你看下窗外。”
尽管对面已经在死命地压抑住自己火爆的脾气,但纪淮安一想到他此时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爽朗应下,“行。”
待会一定要好好笑他,边想,眼睛边顺着他说的话看向了窗处,那是一处从未见过的美景。
像是红,橙,黄这三种颜色混在一个缸里,叫人搅和了,如果非要说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混沌吧。
这配色着实让纪淮安打心底?里感到厌恶,逃避的心思刚起,偏偏紫藤在旁相衬,让人美的移不开眼。
像傍晚,但往常的傍晚,也不过是远方的天国,是世界尽头的灯塔普照之地,是近处的乌云无法触及到的极乐之地......
现在呢?火好像把天空烧了个遍,只是“火”完全没意识到,祂把时间给绞了个透。
早上七点四十二,愣是给烧成了西北那的傍晚七点四十二,而远方的尽头,则悬挂着一座孤岛。
纪淮安敛了笑意,沉声询问:“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敲了你家门十分钟后的事,”最后,还状似阴阳地补了句,“某人的生物钟呀~说好的七点到呢~我也就只好掐着点七点敲咯。”
“哦,所以呢。”
在这快十二年的“友谊”中,最有意思的就是,在双方互坑的道路上,谁也不知道对方要损他的后一句是什么,前一句倒是能靠感觉猜到。
反正王圉现在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没好气道:“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必须带着小夏去登记!二,你必须带着楚夏去登记!!”
末了,不知怎地,蔫了蔫声,“那边好像是你负责的地区吧。”
与上句的语气相反,气势陡然落了下来,不过纪淮安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你还有脸给我提楚夏?”
听这语气,在外人看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有王圉知道,这厮好像又犯病了。
在外,人模狗样,在内什么德性,王圉怕是一清二楚,某人这张嘴可是一向不委屈嘴主人。
对面的纪淮安紧皱眉头,厉声质问,“你包养的孩子你连衣服都不给人换一下?你还是人嘛你这!”
诬蔑!这是诬蔑!!**裸的诬蔑!!!
第N次,王圉第N次因为纪淮安这张嘴,在外面不顾形象得怒吼起来,“我那是资助!”
敛了刚才的神态,忙向对面鞠躬表孝心,“得嘞,您老放心吧,就算是资助的我在外也能给您说成包养的。”
对方按捺住想摔手机的冲动之余,还不免得有些庆幸,自己是避着人在公司阳台打的,装着一肚子气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刚一回来,前头人就一脸八卦的扭头看向他。
“哎呦,你那男朋友又给你打电话了。”
王圉听到这话时怒气早消了,也没反驳,欣然接受,“嗯,对呀。”
......
这边的纪淮安口嗨过后立马给人挂了,就连着上回的气也消了。
上回那孙子借着给自己弄队友的名义,把一群人大张旗鼓的带他家里,又恰巧被下班后回家的纪淮安撞见......王圉正被警察以开淫/趴的罪名带走。
尽管王圉出来后解释是通过正经渠道给他挑人,但房子还是被封了好几天。
纪淮安无心再想,任由躯体再次滑落,脊背紧靠在床边,头仰在床面,虽然现在翻身上床是最舒服的,但床上可没地下凉,话说外面好热的......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落地窗上的帘子,纪淮安一惯是拉一半开一半的,光此时亮得让人无法忽视,索性直接拿胳膊盖住眼,用自己惯用的语气命令道:“进。”
听人进来,纪淮安手也懒得抬一下,直奔主题,“三日后我要上班工作,你要和我一起去送死吗?”
见他半天没吭声,自言自语替他答道:“ok,不说话就是不同......”
手骤得被人拉住,【可以】
声音在耳畔处回荡,一听就知道很乖。
与通灵师用这种方式沟通感觉很奇妙,纪淮安以前从没有体验过了,不过,与其说是“没有”,还不如说是不想、不愿、不敢,.......怕?
奇怪的念头一起,就被纪淮安无声压下,视线回眸,这次没了东西挡着,纪淮安此时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衣服正套在楚夏身上,短裤还好,大腿有一半被遮着,除了上衣,说到底上衣还是太大了,遮住了一边,另一边就得露出来。
暖光照在上方的楚夏身上,暧昧的气氛陡然升起,任谁看了都会误会,纪淮安这次特别庆幸:还好王八蛋这次找来的不是女生。
手掌从楚夏手中默默抽了回去,烦躁的抓了几把落在后颈处的尾发,低垂着头没去望他。
“你也不用勉强,他邀你过来时给你多少钱,我在基础上给你再加三百七十八万。”
当亲人可以,但当队友......还是太勉强了。
虽然纪淮安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都只是无用功,仅此而已。
在纪淮安看不见的地方,楚夏眼眸暗了几度,微微侧头,视线移向门口,某人刚才吸过烟的地方。
那时的嘱咐与往日,仿佛又浮现在楚夏眼前。
平日里一向温润文雅的王教授,每每同他的学生们谈及纪淮安时,都会忍不住跳脚。
也不知什么时候,王教授好像听说了他是UONSE的存在。
哦,不,或许是听说了,一个特殊的,残缺的,畸形的......UONSE的存在。
于是乎,王教授昨日六点多亲自找到了正在餐厅端盘子的楚夏,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楚夏,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通灵师。”
眼中的欣赏是楚夏从未见过的,像是在透过楚夏脸上厚厚的口罩,来看自己亲手雕刻出来的玉佩一样,眼中隐隐泛着几分骄傲的意味,这让楚夏不免得在心中喃喃。
最完美......
餐厅也就这点地方,想不听到谈话声都难。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好像有同校的人认出他了,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好像也有嬉笑声,尽管很小声,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尽管很小心。
......
楚夏没反应,可能是全都无视掉了,通灵师,他有了解过,那是UONSE的另一个称呼。
这些话说的不是很难听,以前在孤儿院照看他的男院长,说的都是讽刺、贬低、否认他的话,零零总总,记下来的也就只有他偷听来的一句否认话,“这将会是我们院里最不完美的UONSE。”
最完美和最不完美,这是两个最极端的词,就跟好与坏一样,当这两个最极端的词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时,那那个人应当是矛盾极了。
所以,我果然很怪吧......
自卑又拿回了理念,指尖平静的想为这个话题画上句号,我可不够格(我不配)。您可能要找的并不是我(您找错人了啊)。谢谢王教授,头一次见面,我很喜欢这个笑话(您还是头一次拿我说笑)......
回神时,手不可避免的抖了抖,压抑住心中那股极力想否定自己的冲动,还是写下了心底处的疑问——为什么是我?
对面的人几乎是秒答,“因为你是最完美的。”
又一个最完美,这是楚夏第二次听见这个字眼了,比每天听过的各种贬低声冲击力还大。
后来王教授叫他考虑考虑,让他当一个人的通灵者,还说他怕那人出事,让楚夏能待多久是多久,还讲了那人最讨厌的事——被人主动触碰。
次日一早,楚夏答应了再次找过来的教授,成为素未蒙面的人得通灵师。
在敲门前,王教授破天荒的向楚夏开了句玩笑话。
如果他拒绝并想着拿钱羞辱你,你就报个高或是3.8亿的天价数字,咱吓也得吓死他。
“高”字咬的很轻,也就只有在“是3.8亿”那重新加回了重量,楚夏乖乖应下,同时,这也让楚夏愈发好奇——纪淮安,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良久不见人吭声的纪淮安,又开始了他那流氓式的自我决定,“不说话我就......”
前面人掏出本子,拿起笔唰唰在纸上写完字,老老实实举到纪淮安面前,硬是又打断了纪淮安刚要说的话。
无奈只能先看字——113.8亿!?
113.8亿,当纪淮安看到时都懵逼了,如果是3.8亿还好......不....不对!差点忘了这是那王八犊子派来的人。
想通后,颇有些好笑的一手抚额,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纸上的字,把怀疑写在脸上,用眼皮抬眸传递过去。
“哈?你确定不是姓王的那龟孙故意叫你这么报的?”
纪淮安也不指望楚夏会说些什么,无所忌惮的吐槽起来:“要不是我知道你真是上头给我安排的人,那王八犊子绝对不可能成功塞你进来,你不知道他有多卑鄙无耻,只要我在这房子里一天,他一天就得给我介绍十几个,媒婆呀这是!这回倒是他头一次求着上面人给我安排......”
说起来,他上回反应太过激了,连王圉说的“上头”都没有注意到。
面前人又举着纸打断,他说他担心你,让我跟你一次,之后我去留随你。
纪淮安被字硬控了十几秒,就见他小声嘀咕起来:“能不能,别把自己当个商品一样。”
这让楚夏有点想笑,想笑纪淮安关注点奇怪。
心里也莫约估出了答案——原来,他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奇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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