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连鞘一起啪地拍在戈弗雷脸上,宽大的刀身像一个巨大的巴掌,把戈弗雷扇翻在地上。
阿九拉着安岩,往神荼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只留给戈弗雷一个极其狰狞的眼神。
“你故意等神荼走远了才和阿九说这事,还磨磨蹭蹭唧唧歪歪半天不说重点。”罗平叹气,“别看你这便宜姐姐整天嘻嘻哈哈没事就嘎嘎乱笑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你敢坑神荼,她可是真会杀人的。”
戈弗雷坐在地上,看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抬手揉了揉被扇肿的脸,勾起唇角,无声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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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嘈杂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从耳边消失,神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抬头看了看仿佛无尽高的虚空,他有点失神。
他只是想找到家人而已啊。
为什么要给他设下重重的阻碍和无数的谜团。
身边这么多人,这么热闹,可他一眼看去个个都是面目狰狞形容诡异心怀鬼胎。
不是要利用他的。
就是他要利用的。
神荼又低头,盯着脚下古老的石板。
他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神!!荼!!!”
隔着不知几条岔路,熟悉的两道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
大胆又奔放,热情又张扬的是阿九。
清亮又平和,坚定又执着的是安岩。
这算不算他生命中仅剩的两道光。
紧绷的肩膀和紧锁的眉头都有一瞬间的松懈,神荼抬手,惊蛰朝天释放出一道灵力,好告知他们俩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
银蓝色的灵力从惊蛰剑尖涌出,却骤然在头顶熄灭。
神荼一愣,几乎同时惊蛰斜斜劈下。
可劈不下去。
一股力量在半空中截住了惊蛰,准确的说是截住了神荼的手臂。
紧接着是脖子,肩膀,腰,然后是腿。
神荼的全身被不知名的力量禁锢,一动不能动。咽喉被卡住,也无法发声。一个看不见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他,趁他放松警惕的瞬间,抓住了他!
蓝眸瞪大,神荼有些不可置信。
他眼看着,安岩和阿九神色匆匆地从自己的面前快速跑过。
两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印在神荼银蓝色的瞳孔上,风一般消失在前方未知的黑暗里。
他们看不见自己。
还是,只剩自己一个人啊……
一个人……
神荼眼下发狠,银蓝灵力从全身迅速汇聚到惊蛰上。龙头剑柄上的缠着的两枚铜铃疯狂作响,只待惊蛰全力一击。
可就在这时,神荼心口一跳,熟悉的眩晕感突然袭来,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蓄势待发的灵力也骤然消散。
为什么……这里会有那种类似的力量?
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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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岩和阿九跑出去了很远。
远到他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神荼的确是职业失踪人员NO.1,但他已经弃暗投明很久了。至少,面对安岩和阿九——不管是不是自愿吧——他已经能坦然接受他们的跟随了,所以不会存在神荼故意甩开他们一个人先走的可能。
这里是迷宫,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安岩,怎么可能又把他扔在迷宫里?
安岩和阿九停下疾跑的脚步,喘着气对视,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大事不妙的意思。
“你那便宜弟弟真不做人啊!”安岩大骂戈弗雷那个王八蛋,阿九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听到什么了?”安岩掰开阿九的手,做个了口型无声询问。
“铃铛声。极其细微且短暂。”阿九皱眉,这声音非常非常小,如果不是阿九这种长期从事潜伏刺杀工作的人又经历过严苛的训练,是根本不可能听到的。
阿九总觉得这声音其实非常熟悉,可她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安岩突然大惊,“会不会是惊蛰啊?神荼的惊蛰剑柄上有两个小铃铛,非常非常非常小,但是,那两个铃铛从来不会响啊!”
“不管是不是,去看看才知道。”阿九循着刚刚听到的铃铛声传来的方向转身往回跑。
越跑两人脸色就越难看。
这条路,绝对是他们刚刚走过的!
如果发出铃铛声的真是惊蛰,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刚刚和神荼错过了。又或者是更不妙的情况——是什么导致他们根本看不到神荼而直接错过?
那个看不见的鬼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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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的不用去看看么?”卡卡雅踩着高跟鞋,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
虽然每次见面都要动手打上一架,仿佛八字不合的样子,但那俊俏的小哥是阿赛尔的亲哥,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会显得她卡卡雅好像不太讲义气。
“没有安岩,凭我们自己几乎不可能顺利到达迷宫深处。”撒拉巡视了一圈四周,“跟神荼一起来的那个野蛮丫头,好像也对这种地方有点门道,领路人他独占两个,我们一个也没有。”她狠狠瞪了戈弗雷一眼,“所以你这个该死的哑巴!为什么要把神荼的队伍跟我们分散!现在我们就算想退出去都不敢随便乱走!”
始作俑者戈弗雷被骂了也不生气,倒是倚靠在石墙角落里悠哉悠哉捣鼓他那台小翻译机。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牵着你们一路找进来的了?你不是在安岩身上藏了定位器吗?”罗平叹气。
他心好累。
怪不得神荼要一个人先开溜,这支队伍真是有史以来最难带的一支了。
有暴力狂,有流氓,有哑巴,有傻瓜,有花痴,有骗子,甚至有closplay,就特么没有一个正常人。
哦不对,唯一的正常人安岩已经跑路了。
“对哦!走走走!赶紧追上他们!”撒拉从角落里扯了一把戈弗雷,并警告他,“死哑巴,再敢给我瞎添乱姑奶奶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罗平走过去,巧妙的挤开了撒拉,自己走在戈弗雷的右后方。
仿佛察觉到什么,戈弗雷回头,冲罗平笑笑。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那家伙留在你身上的金针我不是已经都帮你逼出来了吗?”卡卡雅靠近一直沉默的丰绅,总觉得他从进入迷宫以后整个人就怪怪的。
丰绅摇摇头,看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精卫之喙出了会儿神,转头看向卡卡雅,语气相当慎重地说道,“此行危险,若是察觉什么不妥,你定要尽快离开!”
卡卡雅一愣,一巴掌拍在丰绅肩膀上,“古古怪怪的!你吓唬谁呢!”
“你!”丰绅皱着眉头,望着前头大步走的卡卡雅,欲言又止,半响,咬牙低声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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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神荼已经很熟悉了。
从最初他无意接触到残片,命运的齿轮开始疯狂旋转,到后来贝希摩斯庄园里残片残留的力量第一次让他的力量不受控制,然后西夏王陵里虫珠作怪,最后锁龙井下圣珠的影响,每次遇到相似的力量时,神荼体内来自残片激发的灵力就会受到干扰。
动不动就晕上一晕,真是烦死了。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这些传说中的圣物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阿赛尔同样是接触过残片,他在得到一定力量的同时,身体呈现伪长生现象,身体机能停止了生长发育,达到了某种意义上所谓的长生不老。可在锁龙井底,阿赛尔就非常明显的没有受到圣珠的影响。
又或者说,自己身上的力量并不和阿赛尔一般来自于残片,而是属于馗道一脉承传的神荼之力,残片起到的作用仅仅是激活承传——就像安岩被金针扎过能激发出郁垒之力一样。
等等,也不对。
安岩在贝希摩斯庄园里,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所以,这些东西,只对他的体质起作用?
这么坑人的?
难道……跟他之前修炼受阻,不得已用了点不上台面的手段强行突破瓶颈的事有关?
神荼脑子里昏昏沉沉思考着自身力量的来源问题,混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中,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呢?
神荼本能地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努力了许久,视线里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四肢好像被打了麻药似的,想动一下都极为困难。
他挣扎许久,才抬起胳膊按了按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到底是什么啊,那件很重要的事。
“哥哥!哥哥!”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叽叽喳喳,顺带还扯着他的胳膊拽啊拽啊拽。
神荼扭头,看到缩了点水的阿赛尔的大脸盘子,挨自己很近,“哥哥,你怎么还在睡?爸妈准备带我们去马戏团了!”
神荼木然地看着这张凑得极近的大脸,没出声。
这又是个什么样的幻境?
回回都是这招,都不腻的么?
“哥哥还躺着呢?是不是不舒服啊?”一只极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覆在神荼的额头上,“咦?也没烧啊——孩子爸爸,你也过来看看?”
神荼歪歪头,看到了记忆里依旧年轻美貌的妈妈,她担忧地向门口的父亲招手。
他的父亲,那个藏着无数秘密,一个人肩负家族责任,带着他们一家人背井离乡,会抬着家里的钢琴和残片前往贝希摩斯庄园参加神秘聚会的男人。
神荼是怪过他的父亲的。
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秘密,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责任?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以至于他这十几年来无头苍蝇般行走于世间,经常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线索,被别人像马戏团的猴子般耍得团团转!
可是此刻再见到父亲,神荼突然又释怀了。
自己走到今天,不是正重复着父亲之前的路么?
他也一样,肩负着责任,怀揣着秘密,领着安岩到处跑,却什么都不告诉他。
父亲当初也是这般纠结吧。
肩上的责任不想压在家人的身上,隐藏的秘密根本连自己都还没彻底搞清楚。
只能这么咬着牙,痛苦的坚持着,一路走,一路闯。
“爸爸,你看哥哥,他是不是傻啦?”弟弟扑过来,趴在神荼的身上,神荼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白色大床上,右面的白色窗纱被柔柔的风吹起来,露出窗外小花园的景色。
原来,这里是他巴黎的那个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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