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有时是小镇的门面,有时却能成为小镇的灾难。
曾经天真的卡西迪以为所有勇者都是光明、和平、友好的象征,直到那个名叫拉德洛克的勇者接取了驻守塞勒洛斯小镇的任务。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一个勇者去做?”拉德洛克将任务卷轴扔进卡西迪怀里,连同卷轴一起丢掉的是她身为镇长的面子,可拉德洛克的奚落还在继续,“你们军队里都是废物吗?哦,瞧我这个记性,你们只是个小镇而已。”
小镇怎么了?除了主城以外,哪座城市没有经历过小镇的阶段?
卡西迪咬牙,带着精心挑选好的任务离开,天知道从成堆的悬赏任务中找到一个事少、钱多、名声好的任务有多难。
然而,拉德洛克难伺候的地方远不止这些。
“这么小的房子,你当我是和你一样的平民吗?”
“鲜花?谁喜欢那些脆弱的东西,铲掉,要我说,还不如放一座我的雕像。”
当然,最难搞的还是找上门的仇人。
左边,是伪装成占卜师的罗赛尔,右边,是学识渊博的药剂师伊芙琳。
卡西迪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人生最大的磨难也不过如此。
罗赛尔挑眉,锐利的目光直指伊芙琳,问到:“你不会是要抢走我的猎物吧。”
“你的猎物?”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伊芙琳红唇扯出讽刺的弧度,“你能护得住吗?”
罗赛尔:“就凭你?也是,你那些药剂足以令人窒息。”
“呃。”塞西莉亚将手搭在伊芙琳肩上,微微用力,压下伊芙琳的蠢蠢欲动,“在讨论猎物的归属前。”
罗赛尔出声打断塞西莉亚的话:“这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塞西莉亚皮笑肉不笑,继续说道:“我想知道你刚刚说的,牵连到无辜的人类,是什么意思?”
罗赛尔态度敷衍:“字面意思。”
卡西迪之前的关注点并不在这句话上,现在细想起来,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露比是人类?真正的女巫是你!”
这真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伊芙琳皱眉,也是,毕竟只有女巫崽子才这么气人。
作为指使魔兽袭击镇子的真凶,罗赛尔这个占卜师装得不要太容易,指哪打哪,了解到的情报甚至比真正的占卜师还要详细。
突然,伊芙琳想到塞西莉亚使用过的伪装药水,也就是说,罗赛尔看到的一直是塞西莉亚的真实相貌。
伊芙琳:“你对勇者塞西莉亚做了什么?”
听到塞西莉亚的名字,罗赛尔眼神变得飘忽,她踌躇片刻,强撑着回了句:“关你什么事?”
伊芙琳追问:“你杀了她?”
“怎么会!”罗赛尔大声反驳,“她想要帮我,我,我只是有些担心。”
和伊芙琳想的一样,罗赛尔见到失忆的塞西莉亚时并不觉得惊讶,反倒无法平静接受塞西莉亚死亡的事实。
伊芙琳:“所以你清除了她关于塞勒洛斯小镇的记忆。”
“一部分记忆。”罗赛尔垂眸,愧疚地说着:“露比死后,她发现了我的身份。她说要带我去找女巫同伴,但,我怎么能相信勇者?”
善心泛滥的家伙。
伊芙琳暗骂一句,却还是忍不住偷瞄身边的塞西莉亚。
去救精灵桑德拉之前,塞西莉亚曾说过“为了和平”。然而那时的伊芙琳只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塞西莉亚作为异族的一员,当然要为同为异族的精灵考虑。却不曾想,即便是身为人类的塞西莉亚,也怀抱着拯救每个生命的天真想法。
察觉到伊芙琳视线的塞西莉亚:“……”她这是又做错了什么事?
“等等!”卡西迪强势插入话题,“你说塞西莉亚发现了你的身份,那拉德洛克呢?他知道自己杀掉的不是女巫吗?”
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塞西莉亚却早已失去记忆。
一片寂静中,伊芙琳感叹了句:“真是一位糟糕的勇者。”接着,她转头问卡西迪:“拉德洛克实力怎么样?”
卡西迪愣了会儿,才委婉回答:“不是很强。”
是啊,一个实力不怎么样的勇者是如何杀掉女巫的呢?
疑惑间,罗赛尔给出答案:“他用了很多魔法道具,专门针对女巫的,就是这样,露比才会被他抓走。”
“抓走?”塞西莉亚想到从流浪商人贾斯帕那得到的情报。
——对于凯斯利家族来说,抓捕女巫的价值要远远大于杀害女巫。
怀着某种微弱的期待,塞西莉亚询问起具体细节:“魔法道具偏控制还是偏伤害?”
罗赛尔:“控制吧。”
塞西莉亚双眼一亮,接着问:“有谁看到拉德洛克处死女巫的过程吗?”
卡西迪摸着下巴,仔细回忆着。
当时,拉德洛克站在中央广场上,身前是陷入昏迷的露比。他对着围观的群众高声宣布:“今日,在魔法卷轴的帮助下,我以勇者的名义处死这位女巫。”
说完,他撕开魔法卷轴,诡异的魔法阵迅速展开,瞬间覆盖住两人的身影。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广场上仅留下拉德洛克的一人。
“可恨的女巫已经处死。而我,拉德洛克,伟大的勇者,将为塞勒洛斯小镇带来全新的和平。”
回忆结束,卡西迪的态度也从坚信变成迟疑:“没有挣扎,没有尖叫,甚至连尸体也没留下。”
“也就是说……”塞西莉亚的话才刚开了个头,便被激动的罗赛尔打断。
罗赛尔:“也就是说,露比可能还活着?她会被送去哪里?”
卡西迪心情复杂:“不会是希莱斯蒂亚吧。”
伪装成女巫的人类,希莱斯蒂亚,八年。
伊芙琳不容乐观地劝阻:“放弃吧,卡拉妮不会放过她的。”
罗赛尔不满:“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再说,卡拉妮是谁?”
伊芙琳:“?”
卡西迪不知道也就算了,但身为女巫的罗赛尔竟然也不知晓卡拉妮这个名字的含义,难道远古女巫的名号已经失去影响力了吗?
等等。
伊芙琳微微眯起双眼,问:“你的接引女巫是谁?”
“?”这下罗赛尔更迷茫了,“什么是接引女巫?”
是崭新的,没被其他女巫污染过的新生幼崽啊。
女巫的诞生并无规律可循,有时是借助人类女性的子宫出生,有时是在某天突然降临到陆地上。不管怎样,脆弱的新生女巫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努力生存到被其她同类发现的那天。
而第一个发现幼崽的女巫,将会自觉承担起监护人的责任,带着她们融入女巫社会,直到幼崽能独当一面为止。和人类社会的父母、老师类似,只是她们更喜欢称自己为接引者。
伊芙琳:“……”
她才一千多岁,就要开始带孩子了吗?
伊芙琳眨眨眼,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抛在脑后:“卡拉妮也是一位女巫。”全然不提接引女巫代表着什么。
罗赛尔自我安慰:“如果她没看出露比的伪装……”
伊芙琳斩钉截铁:“不可能的,她可是女巫群体中的最强者。”
对话进行到这个阶段,卡西迪已经不敢去深究伊芙琳的真实身份,然而,即便她放弃思考,“女巫”二字还是强势的出现在她脑子里。
她就说吧,更难搞的是找上门的敌人,一个是女巫,另一位估计也是女巫。
为求心里安慰,卡西迪向塞西莉亚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她想到塞西莉亚和伊芙琳是一伙的。
不会又是个女巫吧。
卡西迪故作镇定地回到原位。
塞西莉亚:“?”
不管伊芙琳如何抗拒,她还是要解决罗赛尔留下的烂摊子。思考间,她已经将魔法杖掏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伊芙琳强势开口:“我会带走罗赛尔。”
比起商量,这更像是一句通知。
卡西迪同样摆出镇长的架势:“可以,但是需要赔偿镇内的损失。”她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在这个小小的会客室内,她只有一个人,全部意义上的。
“我不需要你管。”罗赛尔对着伊芙琳吼道,说完,她转头望向卡西迪,“等我杀死拉德洛克,救出露比后,我会回来的。到那时,我的性命随你们处置。”
这个糟心孩子。
伊芙琳怒极反笑,随手将罗赛尔推到塞西莉亚身边:“别让她说话。”
“凭什……”罗赛尔话没说完,便被塞西莉亚捂住嘴。
塞西莉亚在她耳边小声劝着:“嘘!别说了,都交给伊芙琳。她要是真生气了,我也没办法。”
胆小鬼!罗赛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谈判继续,伊芙琳率先开口:“赔偿?别忘了,罗赛尔可是你们自己招惹来的。”
“正因如此,我才需要给镇民们一个交代。”事关小镇利益,卡西迪毫不退让。
恰巧,伊芙琳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女巫,她红唇轻启,有意无意地威胁着:“你们的勇者,拉德洛克,为了捍卫自己的荣誉,选择杀掉一个人类。我猜,小镇里的流浪商人、冒险家们会更喜欢这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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