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薛藜十岁,被北地学宫看上,薛不负才恍然自己还有个闺女,但也只是把人往学宫一丢,便又置之不理。
当年叶知瑾一路逃到北地时,薛藜在薛家查无此人。但后来叶知瑾能站稳脚跟,她出力不小。
她不喜欢叶知瑾,或者说,她看不上很多人,也很多东西都不放在眼里。但为了达到目的,这人也并不怎么在乎手段。
上次造反,她权衡利弊后,选择全力支持他们。但四大世家说到底还是同气连枝,叶知瑾惨败,腹背受敌,眼看不济事了,她自然就会选择另一条路。
她光明正大要求叶知瑾娶她,只怕永安那边,已经预备放弃封漓。
届时,只要叶知瑾受不住压力娶了薛藜,那么与王妃关系势必破裂。而一个失去了封家支持的弃子,又被丈夫放弃,下场可想而知。
昔日,为了抗衡薛不负,为了跻身薛家中心掌权,薛藜能毫不犹豫与他们联盟。如今薛不负已死,她彻底掌控了薛家,沧溟军自然就成了眼中钉。
若是他们除夕那天造反成功,那自然皆大欢喜,叶知瑾当他的皇帝,她不费吹灰之力掌控北地,还能拿从龙之功。
如今叶知瑾惨败,他又坠崖下落不明,眼看北狄南下,太后也将叶知瑾打成了反贼,薛藜自然而然,就放弃了他们选择了太后。
只待她嫁过去,她便再无所顾忌,届时,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会毫不犹豫送叶知瑾归西,再借着叶知瑾遗孀的身份,毫不费力吞并沧溟军,然后掌握整个北地。
“折腾这么大堆事,她也不嫌费劲,”王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娘们心狠手辣,那咱们得尽快回去,万一她给王爷下了蛊虫,那就完了!”
“费劲吗?那可一点也不费劲,”封溟拂去膝上落花,远远看着趴在地上捉蚂蚁的新帝,笑容款款,“比起叶知瑾忽然暴毙,沧溟军哗变,导致北地腹背受敌,她这招算是代价最轻的,也是最利于她自己的。”
如霜不语,将另一道折子呈了上来,紫薇树下,落英缤纷,穿着大红齐胸襦裙的女人笑靥如花,对着封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伏地。
“太皇太后,事已至此,不如差遣燕雨楼去北地,将沧溟军内那群不解风情的呆子都杀了,再让春台令那边伺机给薛小将军下点蛊?”她半抬脸颊,莺声燕语,眉目流转间尽是风情,“依我看啊,这群铁疙瘩们,不留也罢,全杀了吧。”
“然后送你去给哀家打北狄?”封溟用脚尖抬起她的下巴,摇头轻叹,“怎么几日不见,你越发疯了?”
“若是就这么送奴家去和亲,倒也不是不可以,”她抱着封溟的脚,半伏在封溟膝盖上,微微摇晃,从上往下看去,整个胸|脯一览无余,“就是不知,北狄的陛下,壮不壮实。”
封溟一脚将她踹得仰面倒地,“下贱!”
“好疼啊,”她半支着手臂,捂着胸口,衣服顺势滑下大半,哀哀的叫着:“好姐姐,人家胸口疼,您给人家揉揉嘛~”
封溟面若寒霜,一整盘棋子全数抬起来朝她脸上砸过去,口中森寒:“封莲,滚出去!”
封莲偷笑,双膝跪地,一步一步往外爬,“滚起来多难看呀,人家爬好不好嘛?”
时近傍晚,苍雪戎与众人才相携出来,各自道别离去。
中途叶徽之醒来,知道出不去,倒也没怎么折腾,只要求给他送一本书进去。
苍雪戎让人给他送了本《道德经》。
他只吃了晌午的饭,这会儿天色已经快黑了,苍雪戎让人送饭菜过来,叫灵雨来一起吃饭。
开门的时候,病猫听到动静,只是耳朵动了动,屋里没有蜡烛,黑漆漆的,他坐在窗边,就着窗格下的这点微光,看着自己手心,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出来,吃饭了。”
苍雪戎上前,预备拉他起来,没设防被他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当时眼冒金星。
“你又打我!!”安国公暴怒,一把掐在叶徽之脖子上,“我招你惹你了,你一天到晚打我!”
然而叶徽之只是静静仰头看着他,由着他掐着自己脖子,半晌,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打了人就哭,到底谁是凶手?”说着,苍雪戎松开手。
叶徽之咳得惊天动地,好半天,喃喃道:“你拿我当玩物。”
苍雪戎:“……”
“看着所谓的天潢贵胄,在你手底下婉转哀求,仰人鼻息,就像征服了一头野兽,也像圈养了一只黄莺,是吧?”叶徽之仰头看着他,黑暗里,彼此看不清神色,“你看着我在你身边不断犯贱,再被你不断玩弄,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有成就?”
苍雪戎:“……”
“对啊,我是爱你,可我不是你的玩具,”叶徽之站起来,声音很平静,“你杀了我吧。”
恼羞成怒了?苍雪戎眨眼,好像是玩过头了。
但他不信这病猫会一心求死,这东西诡计多端,只怕是在逼他不再将他软禁起来。
既然如此,那不如顺坡下驴,反正下面也需要这位陛下的配合,才能引出十二卫。
主意已定,苍雪戎走上前,软声认错,“今日是我不对,日后我不再这么做了,你原谅哥哥成不?”
叶徽之后退一步,“你不必——啊啊啊啊啊啊!!!!”
苍雪戎懒得再看他演戏,直接将人拦腰抱起,从门口一跃而上,踏着房顶一路疾驰,最后带着他落在了浣花城中心的佛塔上。
“好啦,不生气了,哥哥错了,哥哥带你星星。”
叶徽之捂着胸口直喘气,吓得不轻。
浣花城是南北两地的交通要道,逢五便不宵禁,让南北来往的商人们能在市集互通有无,同时也方便城内权贵做事。
今夜是五月初五,正是不宵禁的时候,坐在佛塔上,放眼望去,整个浣花城汇成一片灯火的海洋。
无数人摩肩擦踵,如今已到了夏初,南方大地大多繁花败落,靠近北地的浣花城却因多种紫薇依旧繁花似锦,两边的商人往来互通,每隔一个时辰,便能看见守军十人一队穿梭而过。
“看过这样的景致没有?”苍雪戎问他,见他似乎有些瑟缩,便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冷了?哥哥给你暖和一下,不生气了好不好?”
叶徽之无言以对。
府邸内,灵雨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门长叹一声,带她过来的玄机营将士满头问号,“将军不是说,叫姜姑娘过来一起吃晚饭么?”
原本给叶徽之守门的将士拿着馒头两口噎下去,急忙解释:“将军带着那位小公子一起飞走了。”
灵雨重重叹了口气。
城北市集内,苍雪戎牵着叶徽之的手,将一跟糖葫芦递给他,“我看小孩都喜欢吃,你也试试?”
“我十八了,不是小孩,”叶徽之不接,“我也不喜欢吃这个!”
苍雪戎咋舌,回忆前世看过的电视电影,包括一些小说,逛集市不都爱吃糖葫芦么,真难伺候,他暗自嘀咕,自己咬了一口。
霎时间,爆炸性的甜味席卷而来,甜味过后,酸得安国公浑身一激灵,脸皱成了一坨。
“好吃不?”叶徽之面无表情,当年广夏王造反的时候,他有幸在他三叔的铁船水牢里吃过一串泡过老鼠水的糖葫芦,这辈子是不想再看这玩意儿第二眼。
苍雪戎眉眼弯弯,“好吃的,你试试。”
叶徽之仰头避开,想走,被拉着手走不开,于是死也不张嘴。
眼看他这么倔,苍雪戎不干了,越不张嘴他越想让叶徽之张嘴,全然不管自己是在给人家赔罪。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的街上,半箍着一个个头到他肩膀的青年,使劲往人家嘴里塞糖葫芦。
“来,张嘴,吃一个,”他压低声音,非要让叶徽之张嘴,“乖,听话。”
病猫胳膊拧不过豺狼大腿,最终叶徽之无奈张口,咬了一口下去。
五月初的天气,靠近北地的地方,到了晚上还是很冷,夜风一吹,寒凉骤起,鼻息间尽是糖葫芦那股酸甜交织又混合着路边马粪的味道,叶徽之胃里翻江倒海,一把推开苍雪戎,往小巷子里冲。
“喂!”苍雪戎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他一走,角落里便有几个人尾随。
叶徽之扶着墙壁,他晚上本就没吃什么,这会儿吐的全是酸水,胃痛的满头大汗。
“怎么样了?”苍雪戎扶着他,“早知道你反应如此大,就不逗你了,来,过来坐着。”
他扶着叶徽之出小巷子,将人摁在一处卖牛肉面的小摊上,而后叫住挑担卖糖水的大爷,给叶徽之买了碗糖水。
“原来你吃不了酸的,”苍雪戎单手支着下颚,看叶徽之双手捧着小碗,一口一口嘬糖水,感慨万千,“当真是千娇万宠的少爷。”
叶徽之一顿,没理他。
“还要吃点什么不?”苍雪戎问他。
“不了,回去吧,”叶徽之放下碗,“没什么好逛的。”
苍雪戎眉眼弯弯,“才刚出来,不着急。”
说着,招呼老板来了两碗牛肉面。
不远处人影攒动,苍雪戎余光扫过,很满意今晚的行动。
好耶!一百收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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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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