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么?当然很好。
可他不甘心。
为了一个皇位,他受了这么多苦,吃了那么多亏,九死一生才拿到实权,凭什么说放手就放手,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
就因为他喜欢苍雪戎?
荒谬!
谁知道苍雪戎的爱能持续多久。
他曾对他无微不至,可后来不还是毅然决然投身北地了?
年少时口口声声要做他的将军,要为他开疆拓土,要成为他最锋利的剑,可最后他等来了什么?
他刚登基不久,这人便带着叶知瑾逃亡北地,中间数次救他,也不过是用他和封溟做交换!
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全是欺骗。
誓言?他苍雪戎嘴里的誓言有几句是认真的。
或许只有对叶知瑾才是认真的。
如今要利用他清君侧了,又和他睡了两回,这才假惺惺说什么要留他一命。
哈哈,留他一命,然后便这么被囚禁着做禁|脔么?
将一国之君压在身|下囚做禁|脔,多么令人骄傲。
为了一个叶知瑾么,为了让他主动禅位,还真是殚精竭虑。
叶徽之死死抓着苍雪戎的衣服,心中冰凉,恨意滔天。
他的理智无数次告诉他,事已至此,事已发生,便要向前走,便要往前看。
所以再深的恨意,再浓的妒忌,都被他死死压在深渊里。
爱?他不需要;恨?他也无所谓。
他只要权!
奢求感情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这么多年被寝皮食肉,他已经怕了。
所以苍雪戎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这世上,口口声声对他付诸感情的,最后都会背叛他。
只有权力,只有无上的权力,才能让他活下去。
所以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王座上!
至于苍雪戎的那番话,他听了只觉得好笑,为上者,谁人不多疑,谁不深谙帝王之道?凭什么放在他身上就是暴君,放在叶知瑾身上就是仁义,就是刚柔并济!
说白了,就是不爱而已,他早该明白。
叶徽之闭眼,马匹颠簸,弄得他很难受,苍雪戎始终牢牢护着他,耳畔狂风肆虐,怀里温暖坚固,可他只觉得痛苦。
他这一生,谨小慎微,从懂事起便在讨人欢心,从明理时就在被人背叛。
苍雪戎唯一说对的一件事,就是他在阴郁的地方呆了太久了。
久得他已经忘记太阳是什么滋味,所以便再不需要。
而这群反贼,一天到晚造反造反造反!如果先帝登基时就把这群乱七八糟的王爷杀了,哪来这么多事!
桓帝养虎为患,先帝懦弱无能,造就了他如今的局面,竟还将责任全部加诸于他?
荒谬!
他是潮湿土壤下孕育的一株野草,狂风暴雨催生了他的畸形,就连唯一为他撑伞的路人,也只是为了采他去治爱人。
可野草难道就活该么?凭什么!
花言巧语就想让他拱手让出江山,苍雪戎真是将他当傻子糊弄。
纵然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他也绝不苟延残喘。
他与苍雪戎总有一战,也许他会死在苍雪戎手里,也许苍雪戎会被他害了性命,无论哪一种,他都接受。
因为,这就是他的命。
他既不甘心,便总要为不甘心付出代价。
所以这场决战的结果,无论是什么,他都接受。
大军疾行一天一夜,第二天正午时到达了并阳城。
并阳城现下已看不出当日百花杀在城中的肆虐痕迹,百姓烧毁坍塌的房屋在沧溟军的帮助下已经修好,一些商人大宅却无能为力,封漓为安抚商人,便给房屋被毁的商家免税一年。
丘岚城大军驻守城外,苍雪戎驱马入城,照旧安排叶徽之睡他卧室,一应待遇同百花杀来之前无差,唯一的不同便是这回没再点他哑穴。
安排好了叶徽之,苍雪戎便匆匆去靖王府,灵雨还在路上,最迟明天到家。
靖王忙得脚不沾地,东南和西南皆不选择入局,封溟手里的大军就只剩白马营和沿途大城的守军,这些都不足为虑。
薛家军被收服后,北地大小官员便立刻投了这反贼,又有清君侧的名义在,他同实际上的皇帝,也就差一个登基。
苍雪戎到时,靖王大为欢喜,叶徽之已经抓回来了,现下只等灵雨回来,重新调整军防,便可择日南下。
两人寒暄后入座,靖王揉搓着狼头,喜笑颜开,“等灵雨回来,靖王府便设宴,届时你将叶徽之带来,让他席上务必不可胡说,宴会过后,咱们便南下永安!”
苍雪戎颔首,“赵思涵将军重伤,赵星河夤夜赶路,这两天应该也到了。东南海军因主帅被袭,群情激奋,要求剿灭南瀛,让南瀛天皇献首级跪降。也就是咱们还没南下,所以他们没正式登岛,否则早上去屠城了。”
“依你之见,赵思涵重伤,是南瀛为之,还是他们自导自演?”靖王亲自为苍雪戎斟酒,“若是南瀛故意为之,将来若我登基,整片海域,便要荡平。”
“不好说,”苍雪戎放下酒杯,思索半晌,摇头,“就怕这其中,有永安的手笔。”
叶知瑾一顿。
“若赵思涵死了,赵星河也死了……”苍雪戎一口饮尽烈酒,“难保太皇太后不会从中作梗,推举自己人上台。届时,只怕咱们大部队在往永安走,白河便在后面围剿咱大本营。”
“你还有心思说笑话,”叶知瑾只觉如鲠在喉,“她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择手段。”
“你当年不就喜欢她纵横捭阖,目无下尘?”苍雪戎梗他,“我让一部分玄机卫跟着赵星河回去了,若白河真有变故,多少能杀个出其不意。”
历史上赵思涵死后,赵星河千里奔丧,结果暴毙于途中,自此赵氏一脉衰落。
而后华奉阳力排众议,掌东南海军,唯永安调令是从。
又过十年,北狄五部联合入侵,武安候封长歌战死,首级被赫连韫用做酒祭,大楚连失一半的国土,楚人成了两脚羊,被烹调下酒,永安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守白河。
自此,华氏地位水涨船高,在朝中与封氏分庭抗礼,
又十年,赫连韫被刺,北狄联盟破灭,五部各自称王,叶姓皇室死绝,华氏登基,改朝换代,南北群雄逐鹿,动乱长达两百五十年,至新朝建立初,天下百姓,只剩四百多万人。
要阻止这场动乱,赵星河的命得保住,所以他与赵星河彻夜详谈,临走时,让他带走了五十个玄机卫。
“西南那边……”靖王沉吟,“给西南的信,那边从不回应。他们与北地也素无交集,此次武安候中毒,你让我提醒圣女,但那女人你也知道,一向极有主意,他们虽不出兵北地,但封长歌是叶徽之铁杆支持者。如今十二卫流落在外,一旦他们和封长歌联络,难保不会临阵反水。”
叶知瑾痛恨封家不假,可他对事不对人,封长歌戍守西南多年,治军严谨,百战百胜,他对封长歌多少有些敬佩。
叶知瑾叹气,“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封长歌死。”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何况是这样百战百胜的将军。
“如此,不妨先将十二卫的头子们抓起来,”苍雪戎老神在在,“剩下的乌合之众,便不足为虑。”
叶知瑾抬头,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已有主意。
他在靖王府吃了晚饭才回来,彼时月上中天,连日赶路,叶徽之早早就睡下了。
苍雪戎换下衣服,一身亵衣蹲在床前,没忍住用指尖搓他的睫毛玩。
眼睫酥麻,叶徽之不耐,臭着脸将脸往被子里埋,苍雪戎失笑,心里软乎乎的,又用指腹搓他肩窝。
他使惯了兵器,十指生茧,揉搓上去,又粗又重,很快便红了一片。
叶徽之长长叹出一口气,刚睁眼,便被苍雪戎一把翻了过去。
“你……你轻些……”
夜深露中,苍雪戎喉咙里传来几声轻笑,手中力道不减,痛得人直哆嗦,眼泪打湿了枕头,又抓又挠,天将亮时,嗓子都哑了。
以前没发现,这小毒蛇竟如此可爱。
苍雪戎环抱着沉睡的人,心里一片宁静,只要抓了十二卫,叶徽之便彻底没了手脚,那时,他就是不妥协也得妥协。
他在叶徽之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中午,苍雪戎搂着软乎乎的白云,一遍一遍数仇人的眼睫毛,就是不想起来。
这是喜欢吗?他懒洋洋的想着,分明还是那样,一看见叶徽之就想让他哭,想让他痛,但是这么抱着人的时候,心里却一片宁静,甚至还有那个闲工夫数人家的眼睫毛。
他细细打量着仇人的眉眼,只觉这仇人漂亮得惊人。于是灯下看美人,夜里就没收住力气,叶徽之唇角又裂开了一小道口子,后面几天又只能喝粥,估计又要气炸毛。
“你……”脸上的动静实在太大,只要不是死人多少都有感觉,叶徽之痛苦的睁开双眼,努力了半天,努力了一个“你”字出来。
这牲口,喉咙都要被他弄烂了,一说话就痛,思来想去,又爱又恨,恶向胆边生,叶徽之抱住苍雪戎,在他胸口死死咬了一口。
“嘶,”苍雪戎倒抽一口凉气,“大中午的别惹我!”
“呵,”叶徽之一脸挑衅,口型道:“来啊,捅|死朕!”
就知道修理他,有本事也这么整叶知瑾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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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决裂前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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