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话音刚落,虚像便晃动起来,可想而知灵石那边正在经历怎样的地动山摇,两位道君吃了一惊瞬间跑去救场,不多时兆光道君跑回来执起言灵,冲着乌蒙嘶声喝道:“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他嘶吼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通过灵石传送过来,周围更是嘈杂不堪,连连不断的惊呼声掩盖了他的怒吼。
凤五等人面色大变,玉宁不顾卫兵阻拦,直接冲到乌蒙身前,一把抢过言灵石,正见到她父亲毕尤道尊向兆光道君奔来,却在半途被吸入了地下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时神魂俱裂,大叫道:“爹——!”
凤五几人同时与帐中魔兵动起手来,乌蒙毫不费力地擒住玉宁,示意几人不要轻举妄动。
凤五五内俱焚,睚眦欲裂地问道:“你们魔族到底意欲何为?”
魅姬坐在一旁悠闲地磕着瓜子,抽空回道:“我们为何要告诉你呢?小子,你们已经失去和我们谈判的条件了。”
此时,言灵石上的景象已经没有人在了,只剩片片梅花依然飘飞如故。
蓬莱的数千子弟凭空消失了。
玉宁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绝望,她突然明白了蓬莱早就一步一步地落入了魔族的圈套而不自知,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后事情的走向根本不是他们蓬莱能够控制得了的。
乌蒙见到玉宁恍悟的神色,含笑道:“你们很幸运,没和他们一起呆在兴安镇。”
岚樊连平日的笑脸都懒得维持,面如寒霜地问乌蒙:“你们怎么做到的?一瞬间歼灭数千人,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不可能了,”乌蒙笑着摇头,“只是……一些很简单的传送阵而已。”
凤五与岚樊对视一眼,不敢置信又恍然了悟。岚樊急忙追问道:“传送阵通往何处?!”
乌蒙看了看帐中这几个仙族的青年俊杰,有些残忍地笑了,他一字一顿轻声回道:“九、转、诛、仙、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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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诛仙阵在许多仙族青年耳中只是传说的存在,在场几人中只有岚樊从他父君岚宿那里听闻过它骇人的威力。
那时他年岁尚幼,在他眼里父君就是无可战胜的天神,有一日他的姐姐们非要缠着父君讲故事,父君拗不过便讲了上古神魔大战之事。
诚然他父君青丘大帝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他对战争平铺直述毫无润色的描述让几个狐狸崽子连连做了月余的恶梦。岚樊对那个故事的印象记得最深刻的就是这个阵法,父君的故事不同于史书记载,在父君讲的故事里,上古神魔大战中他们仙族本已攻上魔族的老巢率先取得胜果,可魔祖烛风在魔族将被灭族时练成了九转诛仙大阵,大阵吞噬了无以计数的神族同胞,就连上古八大战神之一的青鸾上神都难以幸免!要不是烛风撞了天柱自戕,九转诛仙阵丧主封阵,还不知大阵要吸入多少神族,那场战争的结局很可能就不是他们险胜,而是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父君在回忆九转诛仙阵时隐隐传达出的惧意和敬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至今无法忘怀。他一直好奇着,怎样的阵法会让他父君这样的强者也心怀敬畏!
上古时期的旷世奇阵,真的有人可以重新开启吗?!
“怎么不能呢?”乌蒙望着岚樊不敢置信的眼睛,捻了捻两根手指,轻笑道,“开启九转诛仙阵,只需要那么一小滴属于魔祖血脉的鲜血罢了。”
“属于魔祖的血脉……”岚樊瞬间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失声问道:“烛风难道还有血脉传人留存在世吗?!”
没有人说话,大帐里一时极为安静。
此时言灵石上的景象突然旋转起来,上下颠倒的景物恢复了常态。兴安镇里,一只素手拾起了言灵。
魔族护法军帐中的言灵石上冒出了一位美貌的青衣少女,她面目冷肃,脚边还放着一口巨大的玉棺。
处于困境中的凤五瞬间眼中一亮,惊道:“祖师!”
正在嗑瓜子的魅姬连忙吐出两粒瓜子皮,谑笑着朝少女打招呼道:“呦,青鸾上神,别来无恙啊!”
凤青鸾觉得魅姬的脸很陌生,但低沉喑哑的嗓音她却记忆深刻:“你是诱我入九转诛仙阵的那个人,现任的魔族护法魅姬?”
魅姬颔首,含笑道:“上神厉害,居然能从阵里逃出生天。”
凤青鸾没接这句恭维,冷笑道:“我能逃出生天还不都是托了某人的福!”
乌蒙闻言挑眉,语气赞赏地道:“上神脑袋转的很快,看样子已经猜出真相了?”
凤青鸾一双杏目中如有烈焰焚烧,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生过气了,被人欺骗的怒气梗在她的胸口,让人脑袋发晕。她努力压下那股怒火,冷静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蓬莱一定会在兴安镇驻扎?”
乌蒙道:“上神是在怀疑蓬莱被我们安插了奸细吗?这个,确实是有,你们仙族也不是铁板一块,有缝隙存在针尖总能找机会插进去。”他有些得意地扬起了眉毛,“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仙魔交界的村镇处处都布置了传送阵。不瞒各位,为了建造如此规模庞大的传送阵,我们魔族可谓刮光了民脂民膏,你们也知道,我们平常就活得寒酸,现在更是穷得要活不下去了。”
“你是要告诉我,你们魔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来抢我们了,是吗?”
乌蒙抚掌大笑:“上神果然聪明!”
“不,我蠢到家了。不然怎么会盲目地相信一个可以随意出入叠雪顶、又全盘掌控着九转诛仙阵的人?”凤青鸾咬牙问道,“墨衡,他在这场骗局里担当了怎样的角色?他是你们请来的又一名神通广大的奇人异士?还是,他本身就是一个魔物?”
乌蒙抬眸望向大帐外,突然神色一动,回她道:“你何不当面向他问个清楚?”
他话音刚落,大帐厚重的棉帘被人从外面掀了开,二男一女并排走入帐中。
正是墨衡、夜青尘与巫芃三人。
墨衡似乎没有想到会在军帐中看见凤青鸾的身影,一时意外地翘起了形状完美的唇角。
墨衡虽然脸戴面具,乌蒙与魅姬却一眼认出他来,两人立即率领众魔兵单膝跪地,口中恭敬地诵道:“护法乌蒙(魅姬)恭迎魔君驾临。”
墨衡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言灵石上的凤青鸾。
夜青尘与巫芃一左一右站在墨衡身侧,都是吃了一惊。
凤青鸾听到“魔君”二字,不由恨恨咬唇,一种被愚弄的羞耻感让她觉得无地自容。不可遏制的怒火烧红了她的脸颊,虽然明知道两人之间隔着十几座山头,她还是愤怒地用屠魔戟指向墨衡的虚影,冷嘲道:“以金鹿为饵诱我入魔域,再以我为饵诱蓬莱出兵,在兴安镇里守株待兔,真是连环好计!现在半数蓬莱子弟都被你们吞进了九转诛仙阵,这场大戏确实是你们魔族唱赢了。话不多说,墨衡,你若敢伤我蓬莱子弟半根毫发,我凤青鸾此生但凡还活一口气便要你血债血偿!”
墨衡见少女咬破了嫣红的唇瓣,下意识伸手去擦,凤青鸾却连虚影也不想被他碰触,一下子躲开了。
墨衡神色不明地问道:“怎么?因为我是魔,你就要躲,就要逃?”
凤青鸾冷道:“我生来就是屠魔的,该躲该逃的人是你们。”
“生为屠魔么?”墨衡闻言一笑,他拂了拂白衣上沾染的泥灰,十分随性地坐在了乌蒙的虎皮椅上,“可是怎么办呢?这个神圣的使命姑娘你好像再也完不成了。”
帐中众人被新任魔君话语里的冷意冻得脊背发寒,凤五与玉宁同声道:“祖师,您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凤青鸾一直觉得墨衡不简单,而这个“不简单”的结果让她难以承受。但她十分确定此人言出必行,现在回想起来,就连他说得许多痞子气的“废话”也并不全然是“废话”,句句别有深意。她捏紧了屠魔戟,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乌蒙接过话头,向凤青鸾介绍一身黑衣的哑巴青年:“上神或许不知,此人——”
凤青鸾打断他道:“不用废话,你们魔族利用夜大师制作了多少傀儡?”
乌蒙含着一丝骄矜的微笑回道:“数目我不会告诉您,够用而已。”
凤青鸾一时沉默下来。
在场的几位仙使也意识到了,魔族蛰伏的这么多年,竟在仙族的眼皮子底下暗中培养出了这么多力量,可谓“卧薪尝胆”,他们的下一步就是“绝地反击”了。而率兵压境的蓬莱,则沦为了魔族挑起这场仙魔战争的导火索。
巫筱菲后怕不已,深恐巫芃会见到自己找麻烦,连忙躲在了罗森身后。而罗森脸色发青地拽了一把凤五的广袖,口干舌燥地道:“除了造梦术那样可怕的术法,魔族竟连不死的傀儡都制成了……我们真的还有胜算吗?”
凤五不耐地甩开罗森的手,没有理他。
墨衡突然发话道:“夜青尘,你在路上答应我的事情,现在就做吧。”
夜青尘有些诧异,用眼神询问:就在这儿?
墨衡点头道:“就在这里。”
夜青尘便依言行事,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交给墨衡,墨衡接过,见符纸上画着朱红色的繁复咒文。巫芃在旁递过朱笔,帮着解释道:“魔君,夜大师说,每个傀儡都有自己的主人,只唯主人命令是从。您要制作一个属于自己的傀儡,便把您的名字写在符上。”
墨衡执起朱笔,有些玩味地笑看向凤青鸾,欠揍般挑起一边嘴角笑了:“姑娘,我就要拥有一个只能听我命令行事的仙人傀儡了。我曾对姑娘说过,我在阵中千年有一夙愿未了,这句话是真的。现在,我的心愿就要实现了,你难道不对我说声恭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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