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前往Black Tie Party,必须要准备一套典雅的燕尾服,不过在90年代的巴西,贫民窟的□□统治者根本都是泥腿子,因而只用穿上方便行动的衣服,准备去巴西烤肉派对上大吃大喝就好。
安室透换了身衬衫与马甲,扣上鸭舌帽就出发了,他一路穿过黑暗的丛林、尖叫的动物和狂吠的狗,躲过满身酒气在街头跌跌撞撞的人;他路过的大多数窝棚里没有灯光,只能在门口烧着煤油炉做饭,工作一天回来的女人们,摸黑煮着黑豆、米饭、木薯粉混成的粗砺糊糊。土路拐了个弯,他遇见一家罕有的、锅里糊糊里有几块鸡肉的家族,降谷零看见那家破旧的门框上长满了隔壁小孩,和屋里小孩一样,他们都在看着肉,含着手指痴痴地流口水,而屋外忙活的七八个大人们虽然也在吞咽口水,却还能保持警觉,抬头看着他这个路过的陌生人。
尽管有所不忍,降谷零仍走的飞快,他曾经听联络人提过,晚上九点后的贫民窟,基本就是战场,如果不想被流弹击中,就要早点离开。不过这次还好,似乎是因为KDS□□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他很顺利的进入贫民窟深处,KDS家族占据的小山丘,小小一隅上的豪华大宅,配备有自己的电力系统,在周围黑色的沉默背景里显得格外灯火通明,和周遭各位隔离开来。
可别小看这山丘,这是贫民窟权势的象征,每年的12-3月,也就是巴西的雨季,闷热潮湿的“飞河”(flying river)季节会带来大量降水,而贫民窟因为没有排水系统,直上直下的大雨会直接冲垮垃圾堆和高处的铁皮屋,再顺流而下淹没其下的窝棚与人类;只有住在独立的山丘上,自行接上上下水系统,才能勉强逃过一劫。
所以KDS彰显自己权力的行为也从小山丘脚下就开始,安室透想,他看见一队手持美国产鲁格-556半自动突击步枪的□□手下守在路口,挨个验看邀请函。这个配枪,似乎比他看见的当地警方要高级的多,后者配备的基本都是巴西制作的武器。
“JAPA*?”
“我是日本和巴西的混血。”A微笑解释。
“今天的亚洲人还真多。”打手嘀咕,象征性的搜身后让安室透进去了,当然,没有收走他身上的手机,也没有找出他藏在身上的手枪。
一进大厅,凉爽的空调风裹着巴萨诺瓦的旋律扑面而来,瞬间洗掉了户外的燥热与尘埃。安室透恍惚了一秒,仿佛踏回了某个东京的夜晚——那个他本该熟悉的“文明社会”。这个念头让他喉头一紧,泛起一丝羞愧。
但这里真的是巴西的贫民窟吗?安室透观察,仍然想发出此疑问。这里只有雪茄的浓烈烟雾和昂贵古龙水的香气提示仍旧身处热带,与高档宴会相同的明亮宴会灯下,穿着洁白衬衫的侍者托着酒杯穿梭在三五成群的客人中间,放眼望去,尽是白人与亚洲面孔的男性,他们三两成群,臂弯里挂着妆容精致、衣着火辣的女伴,像另一种昂贵的“挂件”。
大厅中央,穿着雪白制服的大厨正卖力地摆弄定制烤架,肥美的顶级牛肉在火上滋滋作响,香气四溢。然而,几乎无人驻足,就连旁边冰山上堆成小山的挪威龙虾和日本扇贝也备受冷落,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样,黏在了大厅的角落。
安室透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拽了过去。角落里,一座由墨绿色美钞垒成的“砖墙” 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他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这会是上午情报中提到的银行劫案赃款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又有人到了。
这次进来的是一位亚裔女士,身着黑色的抹胸长连衣裙,带有微小光芒的裙子细细扇动,又在腰间被细窄金色腰带束紧;同色系的宽大金色手镯晃荡在她白皙手腕上,随着她挽发动作,轻巧滑落至肘间,于是人们终于随之看向她的面孔,混合着**、好奇与警惕的目光,像是看见烟花后被突然点亮,一时间门口竟形成了一阵小小真空。
暗流涌动中,一位光头纹着响尾蛇的白人大汉最终站了出来,端着两杯威士忌,咧嘴笑着拦住了女士的去路。
男人的姿态充满了占有欲,安室透漫不经心地想,一个为色所迷的□□分子,但也许来这里还盛装打扮的女士也不太谨慎,当然,如果她是来当“挂件”的,那当他没说,欲擒故纵用的还真不错。
然而,出乎他和大厅其他围观者意料,女士并没有惊慌,更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大汉探究的目光,干脆利落地站定后抬头。
女士的视线先是落在端着酒杯的男人指节粗大的手上,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威胁,倒像一位鉴定师在评估一件器物的真伪。然后,她的目光才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他脸上,回以平静的凝视。
大汉似乎感觉到莫名的冷意,他收敛起笑容,而亚裔女士微微前倾,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眼神则直白地地越过了男人的肩膀,望向大厅的二楼。
大汉脸上的得意和**凝固了,转而变成了一丝犹疑和恭敬,他身体僵硬起来,安室透和围观者都能嗅到一丝他散发出的软弱。
果然,女士并没有接过那杯酒,而是用扣起手指,指尖轻轻弹了一下男人手中的酒杯杯壁,明明动作轻快得像一只蝴蝶,却让那被推歪的酒杯发出了“叮”的一声清脆响声。
安室透暗自心惊,这个动作既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更像是一个上级对下级的,“赞许”。他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她也许根本不是欲擒故纵的软弱羊羔,而是一头清晰冷酷的危险花豹。
比女士高一头的庞大身躯不自觉地侧了侧,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而女士甚至没有再看他第三眼,步履从容地朝着大厅中央的方向走去——但她并不真的靠近,而是在中途自然地向吧台走来。行走间,她方才弹过酒杯的右手食指与拇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要掸去一丝不存在的灰尘。
精彩地一瞬间,安室透暗自评价,整个过程,她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舞者,引导着愚蠢的舞伴,在几步之内完成了位置的交换,并在无形中,告知大厅中丛林里的野兽,自己占据一个更安全、更显赫的“势力范围”。
女士一路行来,缓缓走到吧台要了杯卡莎萨陈年朗姆酒,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流动,降谷零却想起了深夜里航船下,漆黑的海。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林清源。
而她向他举杯。
只是零点几秒的失神,安室透并未回礼,目光如铁被磁石吸向二楼。宴会的主人正站在那里,满面春风地俯视着他的“王国”。
台上的男人——KDS的首领DuDu——用叉子敲响了酒杯。全场静默,所有目光如聚光灯般打在他身上。他快乐地张开双臂,姿态让安室透瞬间想起了贫民窟里那尊饱经风霜的耶稣像。“朋友们,欢迎来到KDS家族!”
台下响起零星的奉承。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目标:扎鲁尔·德阿劳诺,绰号DuDu,意为“危险”,他从小在贫民窟长大,青少年时期就纠结了一帮小子拦路抢劫,二十岁时终于因为年龄够上基本线被捕入狱,在牢里熬了十年,回到贫民窟便一手建立了KDS。情报里关于他“为人狠辣”的评价,此刻正被那副春风得意的面具牢牢遮住。
DuDu享受着众人的注视,继续用布道般的腔调说:“今年,我们铲除了‘犹大’,又发掘了‘金色田间的宝藏’,感谢大家的支持!”
田间的宝藏?安室透的心猛地一沉。圣经的原文是“变卖一切所有的,买这块地”,而他收到情报是DuDu策划了银行劫案。如果“宝藏”指的就是那笔赃款,何必大张旗鼓地摆出现金?不,逻辑不对。那堆美金不是宝藏,而是诱饵。
果然!
DuDu脸上的笑容瞬间蒸发,他猛地将酒杯砸向地面!“啪——!”
脆响炸开,碎片四溅。人群惊惶退避,而在这一片混乱中,仅有寥寥几人如礁石般伫立不动。A的眼角余光已如雷达般扫过——除了他,还有那位始终安静的亚裔女士,以及刚刚吃了个闭门羹的白人大汉。
再看高台上的DuDu,他已经咬紧了腮帮肌肉:“但是,就在前几天,我们辛苦发掘的宝藏,被小偷给偷窃了!”
台下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我请各位来,就因为你们是城里最厉害的情报贩子和线人!” DuDu怒吼着,一指那堵钞票墙,“谁帮我找回‘宝藏’,那就是他的!”
“可你要我们找什么?” 台下有个尖细的声音喊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DuDu的脸上,怒容如潮水般退去,浮现出一种更冰冷的、猫捉老鼠般的平静:“这,就得你们自己去查了。我只能告诉你们,这是我们KDS的“伤口”,而规矩是——有多少人成功,就有多少人分钱。”
一句话,如同一滴血掉进了拥挤的鲨鱼池里,场面安静一瞬后立刻沸腾起来,人们拉开距离,用贪婪狠毒的目光打量彼此。
“——限期,七天!”
最后通牒如同发令枪响。人群瞬间炸开,几个男人粗暴地推搡着冲向大门。安室透则压低帽檐,逆着人流,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在与门外湿热空气相遇的前一秒,他听见那个清晰的亚裔女声对酒保说:“再来一杯。”
是气定神闲,还是故布疑阵?安室透的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这不重要。无论水里混进了什么鱼,他都会把真正的“宝藏”钓上来。
而留下喝酒的我们主角,小林女士,对自己也有超强的信心。毕竟,她是一个时空漫游者,应名柯世界的世界意识“阿识莱耶*的邀请而来。
*巴西人对日裔的简称,有轻蔑意味。
*阿识莱耶记录,神秘学领域的世界意识概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巴西折叠-0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