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院,寝房。
姜婴宁指尖轻抚过那支桃花发簪,簪头雕琢的粉瓣凝着莹润的光泽。
她唇畔笑意渐深,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讥诮,“还真是母女情深啊。”
语罢,她忽而回首望向绛紫,眉梢轻挑,戏谑:“既如此,便将此物送去潇湘院罢。宋青鸾见了,许是会‘喜极而泣’呢。”
绛紫垂眸敛息,恭谨应道:“是。”
说罢,她缓步上前,双手接过那枚簪子。
指尖相触的刹那,窗外忽有异响——或是雨滴叩檐,或是来人履声,细碎的响动裹着潮湿的风,悄然漫入房中。
姜婴宁倚窗而立,望见夜幕低垂,雨丝如絮,初时零落,渐而缠绵。
檐角垂落的雨滴,淅淅沥沥敲在青石阶上,溅起的水珠落在四方。
她凝眸远眺,唇角笑意未褪,眼底却掠过一丝寒意,这渐密的雨幕宛如一张密网,困住这姜府的人。
恰在檐角的第六滴雨珠坠落的霎那间,她耳畔便捕捉到那熟悉的脚步声——绛紫小步,行至身后。
绛紫在她的身后欠身,低声说道:“姑娘,是外面的周嬷嬷回来了,说的正是城隍庙的事情。”
姜婴宁闻言,手指拂过有些湿润的纱窗,轻笑道:“那你说说,说得好,我也给你赏赐金叶子。”
绛紫却微微摇头,语气有些沉重,道:“那徐氏在城隍庙供奉的名字是钟氏晴儿,那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的名字。”
姜婴宁的手指一顿,片刻才出声,道:“有问到是怎么回事吗?”
绛紫的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奴婢让人花了重金去贿赂那城隍庙的庙老,这才知道一星半点,好像是说晴儿姐姐和这徐氏之前有过救命之恩,这才供奉在这里。”
话是这样子说,但姜婴宁二人压根就没有信几分,而是更加多出了怀疑。
片刻,她才继续问道:“还有吗?”
绛紫微微摇摇头,低声说道:“奴婢看这事情还有蹊跷,奴婢想要亲自走一趟去瞧瞧看。”
姜婴宁闻到这话,转身看着她,轻笑了下:“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你顺便帮我也准备准备吧。”
绛紫惊愕抬头,急忙说道:“姑娘是千金之躯,怎能这般冒险,那庙老若是……”
“那你呢?”
姜婴宁打断她的话反问了下,接着眼神严肃下来,道:“对我来说,你也很重要,若是担心,我们将那两名嬷嬷也叫上。”
她说着忽的一笑,道:“再不济将孟槐安也叫上吧,他好歹是男子,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能帮我们挡上一挡。”
绛紫被她这般的话,无奈的摇头,只能同意。
不曾想,就这个时候,屋外响起了动静不小的脚步声。
接着就是朝着屋内跑进来,还夹着哭泣的声音,听起来那人极度的伤心难过不已。
“姐姐!姐姐你说得对!林玉莲和宋均那对狗男女压根没把我当回事!”
她扑倒在姜婴宁脚边,泪水混着鼻涕直流,哽咽声噎在喉间:“他们满心只想着宋青嫣和宋恩赐那两个孽障!“
“给我带来的东西,他们但凡瞧上了眼,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夺去塞给那俩贱骨头!说到底,他们才是一窝生的!只有我和姐姐才是这世间孤零零的浮萍……”
姜婴宁垂眸俯瞰这团哭作一团的人影,唇角勾起一丝淡弧,眼底却无半分温,道:“你说错了。”
宋青鸾抹泪的手僵在半空,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如铜铃,泪珠还挂在睫上:“姐姐,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别的意思?”
姜婴宁眉梢轻挑,睫羽低垂似笑非笑,“我的意思是,你才是孤苦伶仃的一人,我和你可不是什么真的家人。”
“你姓宋,我姓姜,骨子里流的不是同一脉血。将来姜府易主或者继承,我还是主子。而你——”
她忽而轻笑,声如淬冰,“怕是要被你那位‘好姨娘’寻个对宋恩赐有用的老朽,或是塞作妾室,或是献作棋子。届时你肚里爬出的庶女庶子,怕也与你如今这般,上不得台面,下不得地府。”
什么叫杀人诛心,姜婴宁寥寥数语,便如寒刃剖开宋青鸾心腑。
她霎时脊骨生寒,毛骨悚然,惊恐如毒藤缠喉。
踉跄扑向姜婴宁,死死攥住其袖角,泪终迸如泉涌:“姐姐救我!我不要这般活成弃子!”
“姐姐,求求你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只要你帮帮我!”
她泣声嘶哑,字字如血,指尖抠进袖缎,似要将最后一线生机攥进掌心。
姜婴宁睥睨着她那副可怜模样,忽而轻笑出声,声线裹着霜:“我挺想帮你的,但你也知道你的姨娘和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如果这其中有我的插手,你觉得将来会有我们两人的好日子过吗?”
宋青鸾眼底的光渐灭,几近窒息之际,姜婴宁忽又压低了声,语如诱魂:“但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我倒可指你一条生路——一条直通云霄,叫你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宋青鸾的眼神骤然一变,似乎带着什么蠢蠢欲动的在其中暗自发酵,但她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弱弱说道:“姐姐,这样子不好吧?那可是皇家的人……”
姜婴宁仿若未见她眸中浊浪,只叹气道:“此事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且听听罢了。”
她忽而话锋一转,笑意渐深:“宋青嫣如今在皇宫伴读公主,日日与金枝玉叶往来,若得哪位皇子青眼,顷刻便是飞上枝头。这般泼天富贵,为何不能落你头上?你与她,可都是宋家的女儿...”
宋青鸾眸中骤亮,似星火乍燃,却仍怯声道:“可她有真才实学,诗词信手拈来,我...我哪里比得过?”
姜婴宁再度轻笑,清冷无比:“才华?宋青嫣那不过是窃人珠玉,装点自家门面罢了。若你想,我自能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她自袖中取出一册薄本,指尖轻叩封面:“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且拿去研习,能否攀上青云,便看你的造化与毅力了。”
那里面是她将青蓝笔记上记录的那些诗词,只是她只抄出来的一半……毕竟这宋青鸾,她能信吗?
翻开册页的刹那,瞳孔骤缩——其上墨迹淋漓,既有宋青嫣曾作的《静夜思》《小池》等旧词,更有新诗如“理不断,剪还乱”,佳句连连。
她呼吸凝滞,指尖颤抖。
忽而抬眼望向姜婴宁,眼底灼灼:“妹妹谢谢姐姐的帮助,日后真的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记谢谢的恩情的。”
姜婴宁微笑着目送她离开,手指拂过窗台之上的不存在的灰尘。
这时,绛紫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诉问道:“姑娘,这三姑娘真的可信吗?”
姜婴宁的嘴角一勾,不在意道:“自然是不可信的,但用她来牵制宋青嫣还是有几分可靠的。但——”
她的双眼变得冰冷起来,“但日后她真的有了名头,胆敢用来报复我,我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绛紫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如此最好!”
——
梧桐院,正房。
“公子,二姑娘带着丫鬟似乎要出府去,我们要跟着吗?”
暗卫垂首跪于房中,青砖地面映出他紧绷的身影。主位之上,白衣少年孟槐安端坐如松,衣袍洗至泛白,却难掩举止间凝玉般的贵气。
病态面容苍白如纸,偏生一双眸子清冷,上位者的气息浑然天成,静默间已压得人喘不过气。
孟槐安闻声,指尖轻叩茶盏,碧水涟漪微荡,他唇角勾起弧度,似笑非笑:“城隍庙那边,可都布置妥当了?”
暗卫额头冷汗浸背,低眉应道:“据回报,二姑娘的人已察觉端倪,此刻应是往庙中查探虚实。”
孟槐安颔首,慢悠悠抿了口茶,喉间混动。
忽而抬眼,眸中寒光:“既如此,我们也去瞧瞧热闹——我倒是很好奇,表妹发现的时候,那脸色何其精彩!”
语毕,他忽对跪地之人展颜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既然殿下让你过来跟着我,那你最好不要存二心,不然你会……”
暗卫闻声冷汗直冒,脑中霎时闪过前日地牢惨景——那人是被李世子擒来的,咬紧牙关不吐一字。
孟槐安命人沸水浇身,皮肉烫化,又层层剥开,哀嚎未绝便已溃不成声,急急松口,什么都话都招了。
而面前这人负手而立,白玉冠束发,病弱之姿却自有凛然威仪,叹息道:“这般心性,难堪大用。”
摇头,又道:“待事了,便五马裂尸,那骸骨就送往殿下府上。五殿下最喜这种法子了,我也算是东施效颦了。”
言罢拂袖离去,暗卫们眼睁睁看他白衣如雪掠过血渍,恍若白面书生的活阎王般可怕。
此后每忆及此,他就脊骨生寒,冷汗浸透衣襟。
当下跪伏叩首,声颤如筛:“属下生是主子魂,死是主子鬼,肝脑涂地亦无悔!”
孟槐安却笑意如刃,回首睨他,“那最好,不过真有二心也不怕,我会命人将你的心脏挖出来,我亲眼看看!”
道心破碎了,压根没有人看,没收藏[柠檬][柠檬][爆哭][爆哭]调整心态再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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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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