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二十分，李庆宣站在钦南中学高二教学楼的走廊上，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班级分配表。九月初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落在他脚边，将"高二(11)班"的门牌照得发亮。
"应该就是这里。"他小声嘀咕着，伸手推开了教室门。
教室里已经坐了二十多个学生，嘈杂的说话声在门开的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又恢复如常。李庆宣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再次确认手中的纸条。
"同学，你找谁?“一个扎马尾的女生问道。"我是转学生，被分到这个班…"
"叫什么名字?"女生转身去看墙上的名单，"李..李庆宣?我们班没有这个人啊。"
李庆宣的耳根微微发热。他仔细看了看纸条，突然发现自己的班级是"17班"，不是"11班"。两个数字在打印时墨迹有些晕染，远看确实容易混淆。
"对不起，我走错了。"他匆忙退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走廊上，几个男生正打闹着跑过，差点撞到他。李庆宣侧身让开，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11班和17班都能看错，眼神不太好啊。"
他转身，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靠在窗台边，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男生的头发有些乱，像是刚睡醒，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你是?"李庆宣问道。
"周哲。"男生直起身，比他高出小半个头，"17班的。你要找的就是我们班吧?"李庆宣点点头:"谢谢，我自己过去就行。"
"随你。"周哲耸耸肩，转身往反方向走去，"对了，老张最讨厌迟到的转学生。"
等李庆宣终于找到正确的教室时，早自习铃声刚好响起。班主任张老师正在讲台上整理资料，看见他站在门口，皱了皱眉。
"李庆宣?""是。"
"怎么才来?座位在第四组第二排。"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窃私语。李庆宣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刚放下书包，就听见后门被推开的声音。“周哲!又迟到!“张老师的声音陡然提高。"睡过头了。"熟悉的懒散声音响起。
李庆宣回头，正好对上早上那个男生的视线。周哲冲他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今天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张老师敲了敲黑板，"李庆宣，来自七中，大家多照顾一下。"
上午的课程平淡无奇。李庆宣专心记着笔记，偶尔能感觉到来自教室后排的目光，但他始终没有回头。第二节下课后，李庆宣想去洗手间。走廊尽头的男厕总是人最少的一个，他习惯性地往那边走。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烟味飘过来。
洗手台前没人，但最里面的隔间门缝下飘出一缕白烟。李庆宣皱了皱眉，正准备离开，隔间门突然开了。周哲叼着烟走出来，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拿下烟，在洗手台上按灭。"又是你。"他打开水龙头冲洗着烟头，"走错厕所了?"
"没有。"李庆宣走到另一个洗手台前，"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周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学生都像你这么爱道歉吗?"
李庆宣没有回答，低头洗手。从镜子里，他能看见周哲正盯着他看。"李庆宣，是吧?"周哲突然说，"早上谢了。""谢什么?"
"没告诉老张我在厕所抽烟。"周哲笑了笑，"虽然你可能只是没来得及说。"李庆宣关上水龙头:"我没兴趣打小报告。"
"有意思。"周哲靠在墙边，"11班那个王老师特别严，你要是真走错班被他抓到，肯定要被训一早上。""所以呢?"
"所以.…"周哲凑近一步，"要不要我带你熟悉下学校?免得你下次又走错地方。""不用了。"李庆宣绕过他往外走，"我能找到路。""随你便。"
李庆宣头也不回地走出厕所。走廊上，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说笑，看见他从厕所出来，突然安静了一瞬，然后又爆发出一阵压低的笑声。
他不知道周哲是什么人，但从大家的反应来看，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正午的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幕墙斜射进来，将不锈钢餐台照得发亮。李庆宣站在队伍末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卡边缘。转学第三天，他还没完全适应这所学校的作息。
"要排很久的。"陈明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建议你明天带便当。"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李庆宣注意到前面几个女生频频回头，窃窃私语间夹杂着"转学生"的字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一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唯一的区别可能是熨烫得过于平整的衣领。
"红烧肉还是糖醋排骨?"打菜阿姨粗声问道。"红烧肉，谢谢。"
阿姨的手腕一抖，两块肥瘦相间的肉块落在餐盘里，汤汁溅在雪白的米饭上。李庆宣刚要伸手去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餐盘差点脱手。李庆宣转身时，看见周哲单手插兜站在取餐口，身后跟着三个男生。他没穿校服外套，黑色T恤的领口有些松垮，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老样子。"周哲把餐卡往读卡器上一拍。
打菜阿姨的表情立刻柔和起来，舀了满满一勺红烧肉扣进他的餐盘，又额外加了两个鸡腿。周哲道了声谢，转身时目光扫过李庆宣，停顿了半秒。
"那是周哲。"陈明压低声音，"他从来不用排队。"
李庆宣看着周哲走向靠窗的位置，阳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几个男生立刻让出最好的座位，有人殷勤地递上纸巾。周哲随意地坐下，长腿伸到过道上，像一头慵懒的豹子占据着自己的领地。
"听说他爸给他找了不少关系。”陈明咬着筷子尖，"上学期他把高三的篮球队长打了，结果对方反而被记过。"
李庆宣低头扒了一口饭。食堂的红烧肉炖得软烂，但酱油放得太多，咸得发苦。
他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陈明正说着下周的物理测验，突然噤了声。李庆宣抬头，看见周哲站在桌边，餐盘里剩着半碗汤。
"这儿有人?"
陈明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眼镜滑到鼻尖:"没、没有!我吃完了!"
餐盘里的米饭还剩大半，青菜几乎没动。李庆宣看着陈明仓皇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坦然坐下的周哲。"你吓到他了。"
周哲耸耸肩，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关节处有几处细小的伤疤。纸巾包装撕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转学生，"他抽出一张纸擦拭筷子，"七中不好吗?"李庆宣的筷子停在半空:"什么意思?"
“重点中学，升学率比这儿高二十个百分点。"周哲夹走他餐盘里的一块姜，"除非有特殊原因。"那块姜被随意丢在骨碟里。李庆宣注意到周哲的腕骨突出，银色表带松松地挂着，表面有几道划痕。"家庭原因。"李庆宣放下筷子，"你很好奇?"
周哲突然倾身向前。这个动作让李庆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食堂油腻的气息。阳光从侧面照过来，他能看清周哲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虹膜里细小的金色斑点。
"去年十二月，"周哲的声音很轻，"七中有个学生住院了。据说肇事者是个拿过物理竞赛一等奖的好学生。"餐盘里的红烧肉突然变得难以下咽。李庆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你调查我?"
"只是听说。"周哲靠回椅背，阳光重新落在他的肩头，"看来是真的。"食堂的喧闹声仿佛突然远去。李庆宣盯着周哲餐盘里的汤，看见油星在表面聚了又散。他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所以呢?"李庆宣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周哲突然笑了。他伸手拿过李庆宣的可乐，就着吸管喝了一口。这个举动太过自然，以至于李庆宣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明天化学实验，"周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迟到。""为什么?"
"我讨厌等人。"周哲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特别是……有意思的人。"
他的影子笼罩着李庆宣，在桌面上投下一片阴影。等那个身影走远，李庆宣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回到教室时，李庆宣发现课桌上多了一罐冰镇可乐。铝罐上凝满水珠，在木质桌面上洇出一圈深色的痕迹。
"周哲放的。"陈明小声说，"他在这站了一会儿，然后就..…"
李庆宣拉开易拉罐。气泡涌出的声音让他想起周哲喝他可乐时的样子，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
阳光斜斜地照在课桌上，那圈水痕渐渐缩小，最终消失不见。就像某些不该存在的心思，终究会被九月的风吹散。
熬夜把文搬到了小号 大号荒废了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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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同学，你走错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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