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扫过他大腿外侧，大片青紫刺得人眼疼。许修逸伸手将纱衣撕开个口，挖了些白色药膏在掌心揉开，轻轻按在淤青处。见他腹部和腰侧也有瘀痕，便直接伸手绕过纱衣的系带，指尖不经意擦过细腻的皮肤。
“转过去。”
宋回云依言转身，背上几道红痕赫然入目，想来是被掉落的木头砸中。许修逸又在纱衣上撕开几个口，指尖沾着药膏细细涂抹，那件本就单薄的纱衣顿时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几乎要滑落下来。
他让宋回云坐到床上，自己则蹲下身，取了湿毛巾握住他的脚细细擦拭，又蘸了药膏轻轻揉捏。指尖有意无意地搔刮着，刻意制造着痒意。
宋回云脚趾蜷了蜷，他现在真是压着怒气，恨不得一脚踹出去，却也只是想想。直到许修逸按到他足底某处穴位时，一声轻哼终究没忍住逸出唇间。
许修逸抬眼瞧了瞧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噙着笑，之后便总在那处穴位上有意无意地按揉着。
许修逸逗弄了宋回云片刻，见他咬着嘴唇，呼吸渐促，便也收了手。他伸手褪去宋回云身上本就残破的纱衣，语气平淡，“回云，躺在朕的床上。”
宋回云的身体猛地一颤，指尖在身侧攥得发白，却还是依言躺了上去。他躺得规矩至极，四肢绷直，浑身僵硬，活像具被精心摆放的玩偶。此刻他已是彻底□□，只得偏过头去，任由散落的发丝遮住眉眼，试图掩去那份无措与羞赧。
许修逸静静看了他片刻，才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又从中抽出他的双臂，低头为他手臂上的刀伤与掌心的烧伤细细上药。
整个过程中，宋回云一言不发，连吭都未曾吭过一声，他的呼吸都像是刻意压抑着，轻得几乎听不见，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仍是活着的。
门外忽然传来轻叩声，似是有人来报。许修逸起身出去了片刻。宋回云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竟一点点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被中，待许修逸回来时，只留下乌黑的发顶露在外面。
许修逸心头微哂，缓步走到床边，温声道：“睡觉别蒙着头，会闷得慌。”说着，便直接扯开了盖在宋回云头上的被子。
这一扯，却让他呼吸微滞——宋回云满脸通红，像是被蒸过一般。眼尾泛着红，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眸中竟闪烁着细碎的泪光，偏那眼神里又带着几分不甘和倔强。他眉头微蹙，似在无声抗拒，嘴唇也紧紧抿着，划出一道不屈的弧度。
这便是那宁折不弯的宋回云。可他越是倔强，许修逸心底那点想要打压、想要看他彻底臣服的念头就越是汹涌。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伸手抚上宋回云的额头，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意味，连语气都不自觉放软了些，竟带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讨好与商量：“朕给你熬的汤药快好了，喝完药再睡，好不好？”
宋回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目光投向上方的，声音闷闷的：“臣……想回去睡。”
“回哪里去？”许修逸挑眉，“赵府？这儿有朕在，这儿才是你的家。”
他顿了顿，又添了句，“再说，朕还有许多事要同你商讨，总不能日日往赵府跑吧？”
宋回云沉默片刻，终是看向他，低声问：“臣睡在这儿，陛下呢？”
“朕看着你喝完药，便去隔壁歇着。”许修逸答得坦荡。
他轻轻拍了拍宋回云的脸颊，语气温和的不像话，“你乖一点，莫要让朕操心。朕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说罢，许修逸转身去了药房，对着煎药的内侍低声吩咐：“往药里多加些安眠成分。”
药熬得正好，许修逸端着青瓷碗走进内室时，宋回云已靠在床头坐定，只是脸色沉得像积了雨的云。他却半分不恼，眉眼间依旧漾着温和，仿佛对这人有耗不尽的耐心。
“回云，该喝药了。”
宋回云伸手要接，他却轻轻一缩手，瓷碗在掌心稳如磐石：“你手刚上过药，朕来喂你。”
宋回云霎时坐得僵直，脊背绷成了弦。许修逸一勺勺递到他唇边，他便机械地吞咽，偶有药汁淌到下颌，对方也不慌，只笑着抽出帕子细细擦拭，指腹擦过皮肤时带点微痒的暖意。明明一口能饮尽的药，被这么慢悠悠喂着，竟耗了近半个时辰。宋回云眼皮渐渐发沉，许是连日整理文书熬得狠了，倦意像潮水般漫上来。
看他晕乎乎垂着眼的模样，许修逸心底悄悄漾起雀跃，扶他躺下时声音放得更柔：“乏了吧？这些日子累坏了。剩下的交给朕来处理，你只管好好歇着。”
“好。”宋回云低低应了声，眼睫一合便入了浅眠。
许修逸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他。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匀长，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那人毫无反应。
“云儿。”
他低低唤了一声，尾音缠了点说不清的缱绻，在寂静的屋里轻轻荡开。窗外的海风溜进来，拂过床沿，也拂过他的人。
许修逸取出玫瑰露，仔仔细细地抹。不是怕伤了他，如果训成了，他倒是喜欢暴力的手段，可以现在不行，宋回云的身心都未屈服于他，他贸然行事保不准会将他逼死。
宋回云不能早他死，他死了却要宋回云给他陪葬，他们要沉寂在一抔黄土之下，共赴无边际的黑暗。
许修逸顶进抽出，跟磨刀似的，只是这磨刀石也跟不堪重负一样渐渐充血，刀子捣弄着杏花蕊，总嫌不够深切，要把刀柄也塞进去。
“宋回云...”
“你是朕的。”
……
宋回云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光已亮，想来竟是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床尾叠着洁净的衣裳，他穿戴整齐，活动了下筋骨，只觉这一场好眠，竟将连日的疲乏、头疼与肌肉酸痛都驱散了去。
他走出内室，见许修逸正伏案于书案前。宋回云面上依旧是惯常的恭顺，看向对方时，半点抵触与不自然也无。
他对着许修逸躬身行礼，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落入对方眼中，倒让许修逸忍不住回味起前夜他被自己撩拨时的情态——越是忍耐自持，越是装作无谓，那流露出的不堪，便越显得动人，珍贵得让人心头发紧。
“睡的好吗？”许修逸抬眸问。
“很好。”
“陪朕用早膳吧。”
“好。”
两人相对坐于桌前，案上摆满了各式珍馐。宋回云进食并不拘谨，却始终守着规矩，只拣自己面前的两道菜动筷。许修逸见他只吃素菜，便夹了一只莹白的水晶虾饺放进他碗中。他头也未抬，只低声道了句“谢陛下”。
许修逸心中暗笑，只当他还在闹别扭。
实则宋回云确是恼他的，却还没到乱了分寸的地步。事已至此，恼怒怨恨皆是徒劳，他自会慢慢消化，断不会让情绪耽误了公务。他向来如此，纵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遭了再深的伤害，也总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将所有波澜都压在心底。
许修逸又陆续给他夹了些菜，宋回云皆是默默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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