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甚好,微风轻拂。路沉慕和墨染进组以来的第一场对手戏将在今天开拍,这场戏的剧情设定颇为惊险——车队刚出边关没多久,就遭遇了一伙穷凶极恶的游匪,一时间,马蹄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在这慌乱之中,路沉慕饰演的王昭君和墨染饰演的女官师箬清与大部队跑散了,两人一路奔逃,最后被男主复株累单于所救。
此时路沉慕刚完成妆发,剧务跑过来叫她说马上开拍。路沉慕听言,起身往外走,都走到门口了,却又突然调转回更衣室。她径直走到落地镜前,微微俯身,凑近镜子,仔细地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她的手指轻抚过发丝,将几缕碎发别到耳后,又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看着镜中的自己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精神,眼眸明亮有神,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这才略微满意地点点头。
她这一连串动作,却把一旁的何杰看的目瞪口呆。他心里满是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开始,自家老板变得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表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啊,每次化妆师弄完,她就草草地扫上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何杰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路沉慕已经迈着那两条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了,他赶忙把心中的疑问暂且压下,快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拍摄场地。路沉慕刚踏入场地,目光就忍不住被远处站着的人吸引。只见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嘴里还轻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安抚这匹有些躁动的马儿,而吸引住路沉慕目光的那个人就俏生生地站在马的斜前方,身姿轻盈。她一只手轻轻扶着马背,另一只手亲昵地抚摸着马头,手指顺着马鬃毛的纹理缓缓移动,正歪着头跟驯马手兴致勃勃地聊着什么,笑容灿烂无比,夺目至极。
路沉慕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脑中想起这几天墨染对自己刻意的躲避,她本就不太开心的情绪,又被加上了一块大石头堵住,闷得慌。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佯装镇定,径直朝着两人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匹马看起来真的好乖,待会儿拍摄肯定能顺利的。” 墨染没察觉到路沉慕的靠近,依旧沉浸在和马儿的互动中,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边抬手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边跟驯马员攀谈着。
驯马员也被墨染的热情感染,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连连点头应和:“是啊,它可配合了,墨小姐您放心。”
正说着,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聊什么?”
墨染回头,待当看清来人是路沉慕时,她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退去,微微垂下眼帘,像是不敢直视路沉慕的目光。她只轻声细语地打了个招呼,声音小的仿若一阵微风,稍不留意就会被吹散。
路沉慕将墨染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的烦闷更甚。驯马员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看看墨染,又瞅瞅路沉慕,脸上原本自然的笑容此刻变得有些僵硬,尴尬地在嘴角扯了扯,一时间,场面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路沉慕紧抿着嘴唇,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一言不发地走向那匹马。她的动作利落干脆,伸手握住缰绳,脚下轻点,借力一个翻身,就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她目光冷峻,越过墨染,对着驯马员说:“我先骑两圈。” 话音未落,便一抖缰绳,纵马而去,走出没多远,她好像不过瘾一般,猛抖了一下缰绳,马蹄扬起一片尘土,向远处疾驰。
墨染站在原地,望着路沉慕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透着一丝落寞,轻轻叹了口气。
剧组很快准备妥当,即刻可以开拍,王建国将两位女主叫到身边仔细叮嘱着。这场戏容不得半点马虎,两个角色都要实打实地上马,不做幕布特效。王建国心里担忧,于是再次确认了两个人的状态,他对着两人说道:“沉慕会骑马我知道,可是小墨,你确定你可以吗?马跑起来可不好控制的,真的不用替身吗?”
墨染自信满满地回答:“王导,您放心吧!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骑马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王建国见状,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宣布直接开拍。
剧本上关于这场戏的描述只有简单一句话——女官师箬清带着王昭君骑马躲避游匪。可真的拍摄起来,难度超乎想象。既要展现出慌乱逃亡中的紧张刺激,又要顾及演员在马背上的安全,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祸。所以整个剧组一时间都绷紧了神经,全员严阵以待,各个岗位的工作人员都在反复检查设备、道具,确保万无一失。
准备开拍的指令一下,墨染瞬间进入状态。她一手潇洒地拿过缰绳,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马鞍,身姿矫健,一个漂亮的翻身就利落地上了马背,动作一气呵成,姿势优美中带着几分洒脱不羁,看得围观人员忍不住眼露赞叹。她端坐在马上,身姿绰约,金色的阳光倾洒而下,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衬得她脸庞白皙如玉,双眸宛如澄澈的秋水,深邃而迷人,唇色如樱,微微上扬的嘴角与日光融为一体,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路沉慕不经意间抬头,就撞进了这幅美得让人窒息的画面,她有那么片刻怔愣。就在这时,墨染向她伸出手,手指修长纤细,掌心朝上,似乎是要拉她上马。路沉慕回神,却赌气般径直越过她伸来的手,凭借着自己的利落身手,翻身上马。
她没注意到,那一瞬间墨染眼里一闪而逝的失落。
“三十五镜第一场第一次!Action!” 随着场记那清脆响亮的一板打下,片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墨染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而有力地抽动缰绳,两腿夹紧马腹。紧接着,她口中大喝一声:“驾!”
刹那间,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急促地敲打着地面,扬起一片尘土,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路沉慕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人收紧的手臂。墨染的体温透过层层戏服渗入她的脊背,像一团暗火在皮肤下灼烧。风掠过耳际,她听见墨染急促的呼吸声,混着香气的吐息扫过脖颈,激得她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
“路老师,抓紧!”墨染突然贴在她耳畔低喊,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路沉慕尚未回神,马匹已猛地跃过一道沟壑。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墨染的手臂骤然箍紧她的腰,掌心死死抵住她的小腹。路沉慕下意识抓住墨染的手腕。
墨染在路沉慕上马的那一刻就已经心跳如雷,她分不清这份心悸究竟是源于紧张刺激的剧情,还是因为怀中的人。路沉慕身上散发着的淡淡香味悠悠地萦绕在鼻尖,莫名地,竟让她觉得有些熟悉。鬼使神差般,她忍不住悄悄贴近,脸颊也悄然泛起了一抹微红,呼吸变得愈发紊乱而急促。
路沉慕有些不自在,生平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无法完全沉浸在剧情之中。她清晰地感受着身后的温度,以及因为距离过近而轻轻呼在她脖颈上的气息,那气息温热且急促,带着一种撩人的亲昵。蓦地,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雨夜,雨幕如瀑,倾盆而下,当时,背后的人浑身冰凉,孱弱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在这纷杂的马蹄声中,路沉慕的心跳也不由得略微加快,这种陌生又微妙的感觉让她有些慌乱,悄无声息地,她将身体往前倾了倾,试图避开身后那温热撩人的气息。
“卡!那边场地布置不对,重新布置一下再拍!” 导演洪亮的嗓音陡然响起,打破了片场的紧张节奏。墨染收到信号,也立刻拉停了马匹,可她却没有急着下马,只是悠悠地提溜着缰绳,驱使着马儿慢慢悠悠地往回踱步。她舍不得这一刻与路沉慕如此亲近的时光,犹豫了片刻,她大着胆子,用轻柔的声音跟前面的路沉慕说:“反正待会儿还要再拍,上马下马好麻烦。我们就待在马上吧?可以吗,路老师?”
路沉慕微微一怔,不置可否。墨染的嗓音带着浅浅呼吸挠的耳朵痒痒的,她微微避开,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假装目不斜视。
墨染凝视着身前坐姿板正的路沉慕,风肆意地扬起了她的头发,露出半截洁白如玉的后颈,那线条优美而诱人,墨染只觉喉头发紧,悄悄咽了咽口水,试图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冲动。不知是因为看不见路沉慕冷淡的表情,给了她一丝勇气,还是因为内心深处想要在彻底放手前做一次自我放逐,墨染心底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她突然倾身往前一靠,下巴抬起,缓缓地放在了路沉慕的肩膀上。
感觉到肩膀一沉,路沉慕的身体瞬间僵硬。“你做什么?”脖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路沉慕硬着脖子没敢回头。此刻,她清晰地感受到脸颊旁那炽热的体温,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得她心跳如雷,仿佛要冲破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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