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沉慕沿着陈旧的楼梯拾级而上,脚下的木质楼梯随着她的步伐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不堪重负。楼梯间的墙壁上斑驳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黄的石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她来到302房间前,抬手轻敲房门,指节与木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屋内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老旧地板不堪重负的声音,每一声都在抗议着来人的重量。
门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陈旧木料与长久未通风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路沉慕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抬眼望去。屋内陈设简陋至极,仅有一张摇摇欲坠的小茶几、一把椅腿歪斜的破旧椅子和一张床。床上被子胡乱团成一团,裸露在外的被面上布满了经年累月留下的洗不掉的黄色污渍,墙角还有几处明显的霉斑。路沉慕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眉头微微蹙起。
“来啦。”侯成风侧身让路沉慕进门,声音疲惫。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袖子随意卷到手肘,脸上带着几分倦意。
路沉慕走进屋内,将行李放在地上,语气有些嗔怒:“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出门都住五星级酒店吗?怎么这次窝在这么个地方?”她边说边用手轻轻拂过小茶几的表面,指尖立刻沾上了一层薄灰。
侯成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走到床边坐下,床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吱呀声。“唉,这不是考虑此次任务怕是持久战,住酒店开销太大,不划算。而且这儿人来人往的,也方便隐藏行踪。”他说着,抓起床上的外套抖了抖,灰尘在空气中飘散。
路沉慕在椅子上坐下,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神色严肃地问:“你最好是没有瞒着我偷偷吃苦。”
侯成风尴尬地笑笑,说着:“怎么会呢?就只有这次条件差点。”
路沉慕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上次峡谷里的追踪结果怎么样了?每次问你,你都说见面详谈。现在可以说了吧?”
侯成风在床边坐下,神情凝重:“我那天沿着峡谷一路追,越往里岔路越多,地形越复杂。好在痕迹还算明显,我找了几天,竟然被我发现它逃往合黎山去了。”他说到这里,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我原以为它是从祁连山来的,毕竟它最初就是在祁连山附近草场现身,没想到它竟往相反方向逃窜,我前两个月在祁连山算是都白忙活了。”说到这,侯成风满脸愤愤,粗眉紧锁,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显狰狞。
“合黎山?怎么会是那儿?”路沉慕面露惊讶,手指支起下巴,指尖摩挲着下巴的轮廓。合黎山,这座如今籍籍无名的山,传说中却是古代昆仑山的所在地,是上古神话人物的仙境,也是燧人氏观星象、祭上天的圣地之一。可是,无论从丧葬习俗还是地理条件来看,那里都不适合作为下葬之地。
“我也很讶异,所以就一直没说,省得你着急,想着等你来了再一起商量。”侯成风拧紧眉头,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
“那僵尸具体位置找到了吗?”路沉慕继续追问,眼神中带着思索。
“没有,一进山痕迹就没了,估计是刚下的那场大雨给冲刷掉了。”侯成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床板再次发出一声吱呀声。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嘴里念叨着:“所以我们明天进山看看,我先去楼下给你开间房。”
“不用了,师伯。”路沉慕赶忙伸手拦住他,“我已经定了酒店了,赶了一天的路,我必须要好好洗个澡。而且从明天开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洗上呢。”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环境,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要不干脆退了这里,跟我一起去酒店吧,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侯成风听路沉慕这么说,刚刚的想法就此作罢。他停下脚步,挠了挠头,说:“我就不去了,搬来搬去怪麻烦的。你去吧,晚点发地址给我,明早六点酒店楼下见,我来接你。”说罢,他回身拿起路沉慕的行李箱,递到她手中。
路沉慕见状,也没再继续勉强。她心里清楚,师伯向来不太在乎这些生活细节,之前说的住五星级酒店肯定就是在安慰她,让她别为他担心。路沉慕无奈地叹气,伸手接过行李,说道:“那好吧师伯,明天见。您不用送我了,今晚早点休息。”言罢,她便径直转身出门。
回到酒店,夜色已深,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熄灭,万籁渐寂。路沉慕洗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去了她一天的疲惫,却冲不散她心头那股隐隐的不安。她移步到桌前,将随身的背包放在桌上打开,开始逐一检查包里的法器。每一件法器都被她反复查看,再三确认每一个都完好无损、功能正常后,她才稍微露出一丝安心的神情。
检查完法器,她才躺进被窝里,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大床中。她心里有些烦乱,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滑动,思绪却悄悄飘向了剧组。不知道现在剧组拍摄进展如何?墨染的戏份拍得顺利吗?她的表演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想到这里,路沉慕的心猛地一紧。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离开剧组还不到一天,就已经开始想念墨染了。她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剧组群聊,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杀青时给大家发红包的场景,一条条祝福的回复,众人热情洋溢的话语,仿佛将她又拉回了剧组的热闹氛围中。最后一条回复是墨染的,“恭喜路老师杀青,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跟你合作!”看着这条消息,路沉慕的眼前浮现出墨染那笑起来极为好看的桃花眼,眼眸弯弯,唇角扬起,整个人明媚动人,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路沉慕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她犹豫了一下,手指点进了墨染的头像,而后点开朋友圈,却只看到一条冷冰冰的直线。是啊,她们两人从来就不是微信好友。她的心中泛起一丝失落,却又忍不住仔细端详墨染的朋友圈背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皑皑白雪覆盖着山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照片看着有点眼熟,但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估计是个随处可见的网图吧,她心想。
就在她思绪游离之时,手指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点击了“添加到通讯录”。直到手机屏幕跳出是否确认发送的界面,她才如梦初醒,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心跳骤然加速。她惊慌失措地快速退出,猛地将手机远远丢开,像丢开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她长吁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慌乱一并吐出,而后一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翌日晨曦微露,侯成风准时出现在酒店楼下,一辆大吉普静静停靠在路边,车身线条硬朗,漆面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这辆车是路沉慕在侯成风五十岁生日时为他精心挑选的礼物。侯成风常年奔波于偏远的穷乡僻壤,公共交通极为不便,于是路沉慕便特意选了这辆性能卓越、质量上乘的越野车送给侯成风。如今,这辆车已经陪伴侯成风三四年,却依旧状态良好,俨然已经成为了侯成风的忠诚老友。
路沉慕背着登山包走出酒店大门,黑色的冲锋衣衬得她肤色白皙,眉眼间愈发清冷。她走到车旁,将登山包放入后座,随后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味,混合着侯成风常用的烟草气息,虽然不太好闻,但路沉慕却觉得有些熟悉的安心。
侯成风侧头看了一眼路沉慕,确认她系好了安全带,才稳稳地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车子缓缓驶出酒店,朝着山区方向疾驰而去。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山峦和稀疏的村落。
约莫两三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了一个人烟罕至的小村子。村口,一个精瘦的老汉正翘首以盼。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蓝布衫,裤腿卷到膝盖,脚上蹬着一双沾满泥土的布鞋。皮肤因长期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粗糙,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一棵老树的树皮。看到车子驶来,他远远地便招了招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侯成风在村口找了个合适的空地,熟练地将车停好,随后推开车门,大步走向瘦老头,热情地打着招呼:“王哥,久等了。”
瘦老头搓着双手,快步迎了上来,笑意盈盈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他一笑,脸上的褶子便挤成了一团,如同干裂的土地。尽管乍一看,他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但走起路来腿脚利索,精神矍铄,实际年龄应该比看上去要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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