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沉慕掩饰性地将手中的小册子翻了一页，“我们今天去逛逛这个民俗馆怎么样？”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指尖在册子上轻轻点了点，“离酒店很近，只有三公里。”
墨染俯身时，开衫的衣领微微下滑，露出锁骨处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她认真地阅读着册子上的介绍，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因为秋日的凉意而微微泛红。路沉慕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在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这个展览看起来好有意思！”墨染直起身，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路沉慕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墨染整理衣襟的手指，“好，那我们待会儿就先去这里。”
两人很快开车来到了民俗馆，门口稀稀拉拉的游客显得展馆格外冷清。她们随着人流在展馆里漫无目的地逛着，遇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认真看讲解，并时不时地讨论几声。
在一个玻璃展柜前，墨染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件嫁衣......”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认真看起展柜旁的介绍。
路沉慕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旧时期的陋习罢了。只是可怜了那些被选作冥婚的新娘，多半是......”
“穷苦人家的女儿。”墨染轻声接道，她的眼里露出同情，“自古受难的多是女孩，穷苦人家的女孩就更可怜了。”
路沉慕点点头，展柜里那件民国冥婚嫁衣的领口，和昨晚女鬼旗袍上的如出一辙，赫然缝着一圈发黄的麻绳。墨染凑近玻璃，好奇道：“这个麻绳......为什么要在嫁衣上缝麻绳？” 介绍里并没有提到这个麻绳的作用。
“为了让亡魂永世不得超生。”路沉慕的声音依然冷静，“那些姑娘......被活活勒死后，还要用浸过尸油的麻绳缝住七窍。”她突然想起昨晚窥探到的女鬼身上的记忆碎片，喜堂里的红烛，新娘盖头下瞪大的眼睛，浸透黑狗血的麻绳......都是些可怜人。
墨染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她感觉背脊发凉，不自觉地往路沉慕身边靠了靠。路沉慕立刻闻到她发间飘来的洗发水香气，混着墨染身上特有的甜暖，让她有一瞬间的心慌意乱。
“你看这个。”墨染突然指向展柜角落的照片。老照片里，穿着嫁衣的少女眼神空洞，脖颈缠绕的红绳已经陷入皮肉。
“唉，最毒的不是杀人......而是连死后都不想要放过。”路沉慕叹了口气。
墨染扭头看她，清澈的瞳孔里盛满不解，“路老师，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路沉慕看着光影中墨染微启的唇瓣，有些心神不定地回答道：“以前在一本书上翻到过。”
“这样啊。”墨染点点头，不疑有他。
“我们去下一个展厅吧。”路沉慕转身掩饰脸上的不自然，独自向前走去，墨染赶忙小跑两步跟上。
一整天，两个人逛完了民俗馆和博物馆，累的都抬不动脚。路沉慕带着墨染找到一家当地特色菜解决两人的晚饭。这是一家挂着红灯笼的西北菜馆，黄土夯成的墙壁上挂着成串的辣椒和玉米，粗犷的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胡杨木香。铜锅里的羊肉汤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里混着孜然和花椒的辛香。
“两位里边儿坐！”老板娘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用抹布擦了擦榆木桌面，“咱家的手抓羊肉刚出锅，香得很！”
墨染好奇地打量着墙上挂的马鞭和绣花毡帽，“这个铜壶好漂亮。”墨染指着邻桌的奶茶壶，壶嘴还冒着热气，问路沉慕， “路老师喝过咸奶茶吗？”
路沉慕正在用热水烫木筷，闻言挑了挑眉：“你要试试吗？”她将烫好的筷子递给墨染，“西北的咸奶茶可比你想象的......”话没说完，墨染已经兴冲冲地招呼老板娘点了一壶。路沉慕无奈地笑笑，倒也随她去了。
大盘鸡端上桌时，红亮的辣油裹着金黄的土豆块，墨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路沉慕用木勺舀了块最嫩的腿肉放进她碗里，说，“蘸着底下的汤汁吃。”墨染咬了一口，辣得直吸气，却还舍不得停下，“嘶......好辣，但是好好吃！”她的鼻尖已经辣的沁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也被辣得艳红。
路沉慕倒了碗酸奶推过去，说：“喝点酸奶，解辣。”她看着墨染像小猫一样一点点喝着酸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情愉悦。
“路老师，你尝尝这个。”墨染突然用筷子夹起一块奶糕，未经思考就朝路沉慕碗里送去。筷子悬在半空时她才猛然惊觉，这是自己用过的筷子！
“我......”她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手腕一抖就要撤回。但路沉慕却已经自然地端起碗接住了。
“这个奶糕确实很好吃，我上次来就吃了好几块。”路沉慕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奶香在唇齿间弥漫。
墨染的筷子僵在半空。她用了我的筷子！这个认知像蜜糖般在心底化开，甜得墨染指尖发麻。她急忙低头扒饭，却压不住嘴角偷偷翘起的弧度，只好假装被热气熏到眼睛，用指节揉了揉发烫的眼角。
“当心烫。”路沉慕掰开烤包子，把馅料更饱满的那一半推了过去，边叮嘱道。她看着墨染突然亮起来的眼睛，有些疑惑，不明白墨染为什么突然像得到胡萝卜的小兔子，但这份雀跃莫名让她想起姨姨家养的金毛犬——每次投喂时都会快乐地原地转圈。
墨染小口咬着包子，羊肉的鲜美在舌尖绽放，却比不上心头甜度的万分之一。她偷瞄路沉慕的侧脸，发现对方竟然也在看她，于是又急忙低头假装认真研究包子上的黑芝麻。
路沉慕忽然轻笑出声。“怎么了？”墨染听到声音，茫然地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点酥皮碎屑。
“没什么。”路沉慕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就是突然觉得......”她看着墨染下意识追随她指尖的目光，把后半句“你笑起来很好看”咽了回去，转而指了指她面前的奶茶，“要凉了。”
墨染捧起杯子抿了一口，咸奶茶的醇厚里竟尝出一丝甜。她借着杯子的遮掩，放任笑意从眼角漫到眉梢，反正路沉慕正低头掰第二个包子，看不见她此刻笑得像偷到油的小老鼠。
可她没发现，路沉慕正用余光注视着她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看着那抹欢快的影子，连路沉慕自己都没察觉地柔和了眉眼。
踏出饭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墨染突然兴致勃勃地抓住路沉慕的袖口，提议道：“路老师，我们去夜市逛逛吧！”此时，霓虹初上，她仰起的脸庞被街灯镀上一层柔光，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我听说有家糖画摊能用名字作画，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路沉慕下意识要拒绝，毕竟夜市人流密集，被认出的风险太大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墨染的眼睛瞬间亮起，像是盛满了碎钻的星河，“真的吗？”她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路沉慕看着墨染开心的样子，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她默默从包里掏出新的口罩，动作比思绪快了一步：“戴上。”墨染接过口罩戴好，路沉慕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拨开缠在口罩带上的发丝，做完这个动作后，她有些不自然地缩回了手。
但墨染此时的心思完全在夜市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路沉慕的异样，她欢呼地蹦跳两步，兴奋地说道：“路老师最好啦！”
夜晚的掖城宛如一位褪去严肃妆容的佳人，相较于白天的清冷萧瑟，此刻被柔和的夜色笼罩，增添了几分妩媚与烟火气。踏入夜市，五彩斑斓的花灯高高悬挂，宛如繁星点点洒落人间。灯光摇曳，映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美食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引得人垂涎欲滴。
两人漫步在夜市中，脚步时而停下，时而前行，一边品尝着特色小吃，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新奇玩意儿，惬意无比。
到了一个卖冰淇淋的摊位前，路沉慕为两人各买了一支，冰淇淋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路沉慕递过冰淇淋，笑着说：“尝尝，这家看起来很受欢迎。” 墨染接过，眼睛弯成月牙，开心回应：“谢谢路老师，看起来超好吃！”
捧着甜筒，墨染突然想到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支还未动过的冰淇淋递向路沉慕，说道：“路老师要不要先尝尝看？我这个是海盐焦糖味的。”
她紧张地指尖微微发颤，虽然递的是全新的冰淇淋，但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越过了某种界限。路沉慕的目光在甜筒与墨染之间游移，夜市嘈杂的人声中，她竟然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最终，她微微倾身，在冰淇淋最顶端的球体上轻轻咬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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