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寻了个空位坐下来，没一会儿有个金发褐眸的年轻妈妈抱着自己的小宝宝坐过来，一脸兴奋的对他们说：
“Vous êtes asiatiques? Ai - je entendu dire qu'il y a des dieux là - Bas qui peuvent faire des v?ux, qui peuvent aider mon bébéà faire des v?ux?（你们是亚洲人吗？我听说你们那边有神可以许愿，可以帮我的宝宝许愿吗？）”
不等顾时一脸迷茫的看向自己，程景怀就低声在他耳边帮忙翻译：
“她问我们是不是亚洲人，说我们有可以许愿的神明，想要我们祝福她的宝宝。”
他尝试理解了一下这位妈妈的意思，又补充道：
“大概是想要我们帮忙‘赐福’，估计是一些迷信吧。”
顾时冲女士笑了一下，接着跟程景怀咬耳朵：
“可是我哪知道怎么给小宝宝赐福啊？”
他也不想让这位热情的女士失望，更何况小宝宝一脸懵懂的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也很好奇他在这里独特的黑发黑眸。
顾时皱着眉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程景怀看了觉得好笑，劝道：
“没关系，她也只是图个吉利而已，你就摸摸孩子的头，然后说点祝福的话语，我翻译给她听。”
顾时按照他的指示做，小心伸手摸了摸小宝宝的脑袋，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些祝福的句子，慢慢说：
“祝你健康成长，永远被爱，平安快乐，做世上最幸福的人。”
干净的嗓音在异国地铁里用中文念出祝福的话，说话人还是显眼的容貌，像彩绘玻璃上虔诚的少年神明，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顾时的动作很小心，摸完小宝宝的头就要抽手，结果被小宝宝抓着手指，咧嘴笑了起来，一副很喜欢他的样子，萌得顾时动也不敢动，手指被抓着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年轻的妈妈哭笑不得的一边说“Je suis désolé（对不起）”，一边掏出纸巾来给他擦。
程景怀一边将顾时的祝福语翻译给女士听，一边接过纸巾来认认真真的给顾时擦手，发现指腹上两个小小的牙印，再一抬眼，果然发现咧嘴笑的小宝宝露出了两颗牙齿。
顾时当然也看到了，两个人目光相触，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程景怀很少有这种情绪明显外漏的样子，顾时总觉得他的眉宇间拢着一股子寒意，不是面冷心冷的那种寒，而是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寒意，让人觉得不可触碰，不可接近，不可深交。
他好像总是要考虑很多顾虑很多，力求每件事都做到完美，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一副永远不会出错的样子，像是设定完美的机器人，没有感情，只会按照编造好的程序运行，不知疲惫。
但现在，程景怀脸上的神色温柔又温暖，冰雪消融，露出那一点鲜为人知的情绪，这样的程景怀似乎就是个普通人，是顾时可以随便靠近的普通人，不用担心会被虚伪的外壳挡在外面，不用担心会被拒绝接近。
顾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改变的，不知道这种改变除了他还有谁那么幸运可以见到。
年轻的母亲得到了来自神奇亚洲土地上的黑发黑眸宛若少年神明的祝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为了表示感谢，还从小宝宝的零食袋里拿了两包饼干塞到他们手里。
小宝宝估计是看出来自己的零食被送人了，被妈妈抱走时还冲他们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试图抢回自己的饼干。
顾时趁机举起手机对着年轻母亲的背影拍了一张，这是一次美好的相遇，也是今天出行的一个好兆头，他开始更加期待今天的一切了，一边打开饼干袋子一边和程景怀说：
“这里的人都好热情啊，不管是我们遇到的司机还是买首饰的奶奶，饮品店老板，餐馆的老板，还有刚刚那位妈妈……唔！”
他说着说着就咬了一口饼干，被坚硬的口感攻击到牙齿，那一下差点没崩掉牙齿。
估计是那位女士做给长牙的小宝宝磨牙用的，随便就摸给他们吃，顾时捂着嘴巴缓了一会儿，才说：
“这个饼干好硬啊。”
程景怀伸手将他咬了一口的饼干拿过来放进包里，转而拿出来另一种包装的小零食来递给他：
“那就别吃了，阿时可以尝尝这个，我今早买早餐的时候顺便买的，应该很好吃。”
顾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么多好吃的店的，饮品店也是，甜品店也是，今早的早餐是没吃过的一种小饼，本来以为里面是肉馅，结果没想到是芝士玉米，不算很甜，但是外边酥脆的饼皮内里包裹软糯的芝士玉米馅，口感意外的不错，顾时一连吃了三个！
现在拿到手里的是类似雪花酥一样的小方块，不过要口感要更加软一点。他吃的开心，投喂者程景怀也很开心，变魔术似的又掏出几颗彩纸包的糖块来，弄得顾时好像来春游似的，吃了几个就不吃了：
“好了好了，谢谢哥哥，我快要吃饱了。”
程景怀失望的收起零食来，只说：
“不客气，不过阿时可以不用这么频繁的和我说‘谢谢’，好生疏。”
顾时总觉得从最后那三个字里面听出一股子委屈劲，不过看看程景怀一脸认真，知道是错觉，毕竟委屈这种情绪怎么可能会更程景怀有联系呢？于是跟着一脸正色的回答：
“我知道了，哥哥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这种回答并不是程景怀想要的，他决心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和小狐狸谈这件事：
“不是我不喜欢，阿时，是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我所做的这些事，是因为我想让你高兴，不是想让你说‘谢谢’。阿时要改变这种心态，将别人为你做的一切当成是自己应得的。”
顾时无法理解程景怀的话，在他看来，得到了别人的给予说谢谢是正常正确的交往之道，所以反驳道：
“可是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是我应得的。”
程景怀微微皱眉，又换了一种方式，开口道：
“在我这里，阿时可以不用想这些，只要接受就可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认为是你应得的，这样可以理解吗？”
他的话好像是在讲自己对顾时有多偏爱一样。顾时当然也读懂了‘偏爱’的意思，一时间觉得头脑发热，直接了当道：
“哥哥为什么这么做呢？这么……关照我？”
他甚至都不敢用‘偏爱’，用一个比‘偏爱’小很多很多的词才可以。
程景怀垂眸看他，看小狐狸对自己所得到的一切感到不安，看小家伙被他精细的护着陪着养了那么久，自信却还是只有米粒那么大，只是得到一点偏爱，就唯恐自己偿还不起。
可程景怀需要的从来不是顾时的偿还和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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