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怀里人烫的不行，程景怀被惊醒，摸了一下顾时的额头，当即用床头的座机电话打到酒店前台去，让他们买一些退烧药来，哄着顾时坐起来喝杯水，又去拿湿毛巾，一块给他盖在额头上，一块给他擦擦手和脖子。
顾时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个梦，久违的梦见了上一世的事，像是看了一场老旧电影，模糊不清的，也没有声音。
梦里他也生病了，给程景念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家里的药过了期，他又头晕得很出不了门，最后叫了个同城跑腿，送来时他差点在沙发上站不起来，强撑着走到玄关门口开了门，跑腿的是个中年阿姨，本来敲门老半天才开有点烦，见是个小年轻，忍不住埋怨几句：
“怎么这么慢啊？”
顾时接过药，虚弱的笑了笑，声音极小的道歉。他长得本就显小，发烧烧得面颊通红，看着更可怜了，阿姨‘诶呦’了一声：
“发烧了？一个人在家？你父母呢？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吧。”
父亲还因为他出柜而将他扫地出门呢，怎么可能会来？顾时接收到阿姨的好意，可也没有办法，道谢关门，转身时差点就晕倒在玄关。
没想到从梦里醒来，还真生了病，但和梦里不一样，他看得见程景怀走来走去，接着被轻轻托起脖子来喂水，额上一凉，听见程景怀一遍遍的喊他的名字，其中的焦急是藏不住的。
生病时人会变得无比脆弱，顾时又忘了刚刚还和程景怀吵架，现在又记起哥哥的好，听见程景怀说：
“是我不好，欺负了阿时惹你生病，阿时还是别原谅我了。还想喝水吗？再等等，药马上就送过来了。”
顾时动了动手指，立刻被他握住了手，凑到跟前来问：
“怎么了？阿时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时虚弱的摇头，程景怀没再问，而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听见有人敲门，应该是前台送药来了，程景怀没急着起身，低头在顾时耳边嘱咐：
“我去拿药，阿时等我一会儿，好吗？”
然后才去开了门，接过药来说了一声谢谢，马上就关了门，边走边低头看说明书，确定药量后倒了热水，哄着顾时喝下去，又给他换了一遍湿毛巾，坐在床边守着。
顾时感觉没那么难受了，看着床边的程景怀，吃力的勾住他的指尖，道：
“哥哥也睡吧。”
程景怀摇摇头，只是握住了他的手，顾时不愿意，又重复：
“要、一起睡。”
他生病不舒服，程景怀想顺着他，于是上了床将他整个抱在怀里，拍拍背：
“好，阿时睡吧，要是还不舒服就喊我。”
顾时没声音，摩挲着将他的手拉过来，在手腕上摸到了刚刚自己咬得伤口，他记得咬得挺深，现在摸起来也能摸到牙印，他抵在唇边亲了亲，问：
“哥哥，要是我、我退出社团，也不做兼职，你会…高兴吗？”
程景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来，但顾时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像一根刺扎在进了他的心里。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程景怀将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微哑：
“不用，阿时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顾时不说话了，虽然听哥哥这么说，但他知道哥哥肯定是希望他退出的，他说服自己：哥哥对我这么好，我让他高兴，也是应该的。
如果哥哥希望我这么做，那我就这么做。
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现在最不想失去的就是程景怀了。
他选择忘记之前发生和怀疑的一切，为程景怀的所作所为找理由，并且想要乖一点，再乖一点，能让哥哥再喜欢他一点就好了。
没多会儿他就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程景怀轻而缓的拍着他，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始至终是不是都错了，是不是……也伤害到了顾时？
一觉醒来，顾时的烧退了，但看起来还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仿佛不是发烧而是生了一场大病。坐车时回复了路向北的消息，而后就闭眼睡觉，程景怀没让他碰一下行礼，全程直到回家，都小心护送着，恨不得直接抱进家门，被顾时拒绝：
“我已经没事了，哥哥别担心。”
程景怀摸摸他的脑袋，没说话，回到家后让他再休息休息，药还是要吃的。
——
生活还是要继续，那次的争吵像是一滴水融入湖面，涟漪都没有激起，马上就消失了。
但程景怀却敏锐的觉察到一丝的变化，顾时的社团没有退出，但慢慢的联系就少了；那个路向北依然还会给他发消息，但顾时会的没那么勤；兼职也还在继续，但临近期末的时候，顾时说只干完这一学期，下一学期就不做了。
他提起这个的时候，两个人正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程景怀微愣，将电影暂停，问：
“为什么？阿时不是干的好好的，而且也很开心吗？”
顾时说完就专心吃程景怀给他炸的鸡柳，用叉子在碗里挑来挑去，找最大的，喂到哥哥嘴边：
“这不是学业更重要吗？而且兼顾社团和兼职，太累了。”
程景怀张嘴吃掉，又播放了电影，问：
“阿时自己决定就好，复习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我，明白吗？”
顾时用力点头。
但他的成绩不太理想，几乎都是刚过及格线，其中有一科则差两分及格，挂科了。如果大学四年之内，你的所有科目成绩有五科不合格，那么会影响毕业，当不合格成绩达到三科时，教务处就会给你发‘学业预警’。
顾时在手机上登录进教务系统时查到了自己的成绩，他们学校只有重修，没有补考，意味着他大二的时候还要跟大一的一起再去上这门课。
查完成绩后的几天，他都情绪低迷，程景怀很难不察觉到，牵着小狗散步时问了一句：
“现在应该可以查期末成绩了，阿时考得怎么样？”
他之前无数次说过，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找他；考试周复习的时候也帮他搜罗了每一科历年的期末试题；再加上顾时从来都表现良好，他不觉得顾时在这种考试上会有什么问题。
顾时正低头解开雪球的绳子，让小狗到草地里去跑一跑，闻言差点被项圈上的搭扣划了手，犹豫道：
“一、一般吧……”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让程景怀有了不好的预感，又看见他紧张的攥紧了绳子，将视线移开，说：
“没事，你查到的不仅仅是期末成绩，是平时成绩、期末考试和平时作业加起来折合的成绩，低一点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找老师问一问，在平时成绩上多加点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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