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怀面色转冷,借着伸手去拿酒的动作躲开他的手,没回话。
加了冰的酒涌入胃里,辛辣感一路烧到嗓子口,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厌烦。脱离了程家这个名头创业,还是比较麻烦的,他又不想将就,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免不了要结识合作商这种人,以后还会有合作。
他有点想乖乖在家等他的小狐狸了。
酒场延长到后半夜,程景怀结完账,说实在是喝多了难受,先走一步,坐上车后脸上神色疲惫,先将外套脱了扔在一边,一手解开衣领扣子,一手摸出手机给顾时打电话。
打了两个都没接,看来是睡了。
到了家,从玄关就闻到了啤酒的味道,还能看见电视机的光亮,他微微挑眉,换了鞋往客厅走,看见茶几上烧烤签子和啤酒罐的狼藉,以及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小狐狸。
程景怀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了,看来他不在家,顾时也过得很开心。
他弯腰用手背贴了贴顾时的脸颊,将电视机关掉后轻手轻脚的把小狐狸抱起来,往卧室走。
顾时被身体的腾空感吓醒了,迷迷糊糊的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鼻尖凑上去嗅了嗅,皱眉嫌弃道:
“好难闻。”
程景怀这下是真的气笑了,抱着他颠了颠,问:
“阿时身上也都是酒味,还说我难闻?”
顾时哼哼两声,他感觉自己头好晕,乱七八糟的情绪像陀螺一样在脑子里转悠,慢慢的鼻子有点酸,慢慢慢慢慢慢的眼眶也有点酸。没等程景怀抱他回房间,就听见他微弱抽泣一声,低头一看,眼泪早就把脸都浸湿了。
程景怀赶紧调整姿势,像抱小孩似的托着他的屁股抱着,和他对视:
“怎么了,哭什么?哥哥回家晚了,阿时生气了?”
顾时不说话,将脸埋在他肩膀上藏着,抽泣声不减,程景怀又追问了几句,他还是不说话,只好先把人带回房间,由着他发泄一会儿。
哭还是哭,但哄他脱衣服洗澡时也乖。等到终于坐到浴缸里了,眼睛也已经哭红了,程景怀也脱了衣服坐进来,摸了摸湿湿的眼睫,小心的问:
“好点了吗?要不要告诉哥哥为什么不开心?”
顾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一个人在沙发上的时候有点委屈。今天下午没和哥哥分享喜悦的时候就不开心了,一个人买饭、回家、喝酒、看电影也很不开心。
或者再想得久远一点,上学也不开心,听不懂的课、做不会的题、没有交流的同学好像陌生人、还有那一科不合格的成绩……都是压垮顾时的稻草。
他感觉每天都很累,但似乎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忍一忍好像也没什么;他总是会怀念以前的高中生活,那时候学习好像要简单,朋友也在身边;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该怎么办,是不是该求助。
求助也只能向程景怀求助,这么想着,被酒精催促着发泄的顾时忘记了顾虑,说:
“我一直、一直都不开心,很难过,每天都…不开心。”
“我不喜欢这个专业,上课也提不起兴趣,考试也考得很烂……上个学期班里选积极分子,我的成绩排名太低了,根本轮不上我……而且我没有交到朋友,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上课,每次小组作业,我都要问好几个组才能找到同意我加入的……”
“我不想给哥哥添麻烦…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好……”
一字一句,不知道小狐狸藏了多久,到现在才敢对他吐露。程景怀抱着他一动不动,仿佛是被冰住了身体,可顾时的眼泪是热的、烫的,落在他身上就变成了惩罚。
程景怀再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顾时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他处心积虑挖好了陷阱,一步一步引着顾时靠近自己、依赖自己,甚至左言右顾小狐狸和自己报考同一所大学。
但他明明知道顾时更喜欢珠宝设计专业,却还是没舍得放顾时离开自己。
回想大一的这一年来,顾时上着不喜欢也听不懂的课;因为走读所以没结识到任何一个朋友;加入了喜欢的社团,却因为他的不喜欢而退出;找到了喜欢的兼职,也是因为他而只做了一个学期……
一桩桩一件件,足以审判自私的程景怀下地狱。
看着怀里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心里积攒的委屈不满全都哭出来,程景怀的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疼痛,抱紧了顾时,轻声道:
“对不起,阿时,都是我的错……”
他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自己都觉得苍白得很,一句‘对不起’不足以抵消顾时受的委屈。
摸了摸顾时的肩膀,在浴缸里泡的有点凉了,他暂且闭嘴,站起来一起冲了热水澡,擦干后抱到外面洗漱台上坐着吹干了头发,细致的换上睡衣塞进小被子里。
顾时哭累了,窝在他怀里彻底没了动静,不声不响的睡着了。程景怀却半点睡意也无,脑中不断回想这一年来顾时的变化。
和高中时期相比,顾时变得要更黏人些,这当然和程景怀的有意纵容脱不了干系;但顾时的笑容要少很多,每天放学回家,总是一副被榨干了的样子,周末出去玩会缓和些,到了周一又开始重复;他待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程景怀明明记得顾时以前很爱出去玩,可现在除非自己有时间陪他,不然顾时就不会出门了;他还记得顾时社团面试通过时有多开心,也是那时起,顾时似乎生活有了盼头,重新开朗起来,只不过自己从他嘴里听了太多社团的事,还有那个别有用心的学长,忍不住生气和嫉妒,甚至还因为这个在温泉村的那个晚上那样对他……
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是混蛋的可以。
是他让顾时放弃了自己心仪的专业;是他让顾时没时间和机会去交朋友;让顾时退出了喜欢的社团……一直以来,他无形间伤害了顾时很多。
他才是罪魁祸首。
程景怀小心的环着顾时,用指腹轻柔的摩挲过红肿的眼皮,今晚哭了这么久,明天早上醒来不知道还能记得多少。
他需要时间来想补救措施,至少…至少让顾时别这么难过了。
等顾时反应过来自己一切的痛苦来源都是我,他会不会选择离开?这个假设太痛了,程景怀不敢再想下去。
——
第三天,顾时果然忘了昨晚的事,只记得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哥哥回家后把他抱回了房间,还给他洗了澡。
他好像还哭了来着,但是是因为什么哭的来着?不等他想起来,程景怀就推开门进来了,坐在床边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饿了没有?起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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