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究竟是命运的主宰，还是各方角逐下被迫作出命运抉择的待宰羔羊。
我是谁？来自何方？我又将去向哪里？
夜晚狂风阵阵，暴雨打在一排由矮房围绕的赫鲁晓夫楼的外墙上，水泥砖石砸在地面上的声响不断，一阵闪电从黑压压的云层射下，击中了这排楼。
突然周围世界一瞬眩白，很快又归于黑暗，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天上传来摧枯拉朽般的雷声，仿佛之前的风雨阵阵都不算什么。
在这楼最边沿的角落透出点点亮光，直至这场残暴风雨停歇后才缓缓熄灭。
清晨，宁静肃穆，仿佛昨夜的暴雨并未存在，一缕阳光照这斑驳破败不堪的楼上，任谁也想不到会有这老破无人区竟有生命体存在。
斜切下来光线穿过满是灰尘的深蓝色玻璃窗，直直地照在一张靠窗的干净长桌上，长桌上躺着的人双眼缓缓睁开。
睁开双眼的那人，并未发出任何异动，快速探查周围环境后迅速紧闭双眼收回意识。
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不是实验室，那群实验员呢，身上连接的线路像网一样盖在他的身上，他想用手拨开，可怎么努力，手还是抬不起来。
他甚至感觉不到手的存在，好像这具身躯并不属于他。怎么可能？他再次用尽全力，可这副身躯还是毫无反应，手指甚至没有抽动的迹象。
他有些慌张，会不会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只是短暂存在的意识，记得有科学研究证明，人在死透了之前还是会有一段窗口时间感受世界的。
窗口时间，哈哈哈，需要什么窗口时间回忆过去呢，自己的人生过得已经够惨了，这段时间我宁可不要。躺着的他如是想着，大脑彻底放空。
什么也不想，谁也再不能将他拽入过去的回忆漩涡了。
这么躺了一一段时间，太阳也即将落山，写下来的余晖照在他的身躯之上，形成了诡异的光亮，感受到丝丝寒意的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会不会没死，窗口时间也就应该是几秒钟啊，怎么会有这么长时间了？
我没死？试验成功了？他又尝试控制自己的手指，还是不行。他快速地思索着，努力回忆进入实验时自己偷拿到的绝密资料内容。
对，实验体在苏醒后需要12-24小时来恢复身体机能。12-24小时，一想到这，他又恢复了平静，毕竟，现在他有的是时间，毕竟还活着。
周围的摆设更像是5年前成冕那个穷小子偷偷租的破实验室。
成冕？！他在哪里？
成冕这两个字出现在大脑里的一瞬，奇怪信息如电子滚动屏上的内容般，出现在他紧闭的双眼前，不断闪烁着。
时间：6:32；电量：100%；环境温度：11摄氏度；湿度：67%；所在地：非人类法定居住区。。。
简单的环境参数并不至于让他产生眩晕，但随后不断闯入大脑的海量信息引起的眩晕感让他几乎昏厥，快速睁开眼又闭上，想要拍打自己的脑袋但又无法抬起哪怕一根手指。
好难受，这些不断闪烁的数据快些消失吧，他只能痛苦的祈求，毕竟他什么也控制不了，包括自己的身体。
太阳落山了，但不断闪烁的数据仍让他眼前亮如白昼，突然间浑身上下传来瘙痒的感觉。
他好想挠。
大脑难以控制地叫嚣着，身上无尽的痒感，让他难以坚持，他是一个异常能忍的人，但现在的他，真的很难忍受正当下的视觉、触觉和痛觉交织在一起的这种酷刑。
他心里祈求这，想要有人帮他解脱，其实不活着也行，死了就能从这样的酷刑中解脱了。
成冕你在哪，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好难受啊。
突然听到门口有响动，他的双眼紧紧闭着，生怕进来的人发现异常。但很快意识异常警觉的他发现，自己即便不睁开双眼也能够探听到周围环境的响动，脑内出现周围环境的热成像图，各个角度都有。
不过进来的这个人的图像怎会如此诡异，身体中心红得耀眼，四肢完全看不到。他是怎么推门走进来的？
难道他是鬼？飘进来的？怎么可能。还是好痒。不过好像自己能控制眼睛转动了，眼皮好像也能勉强抬起来了。
于是，他偷偷地睁开一条缝，想看看进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发现进来了个人。
这个人是健全的很！而且身材蛮健硕的，身形长相和成冕有几分相似，但成冕没有他如此魁梧，突然间瞥到这人手腕上戴着一块表，酷似成冕生日时自己送给他的那一块。
成冕是你吗？气息身段如此熟悉，一定是他！
“成冕，我们这是在哪？” 他彻底睁开双眼，轻声唤着刚进来的那个人，讲完就后悔了，眼前的人并不是成冕，是个冷冷冰冰的机器人。
能说话了，但声音不对，我的声音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太久没说话的原因吗？
“你醒了，佳麒。我不是成冕，我是Jeno。” 带着些沧桑情绪地慢慢讲道，他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微笑地看着我，眼里仿佛噙着泪水，就好像我死而复生。
他冰凉的双手触摸我的一瞬间，身上的痒感更加叫嚣了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异，痒到了极致或许就生成了另一种感觉，我想要，我想要更多，我想要更多他的触摸。
虽然我很怕这个“人”，但来不及恐惧，来不及思考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来不急思考Jeno怎会一改以往冰冷的态度，对我如此温柔，我只想要他此时抚摸我的皮肤。我想要更多，想要他再用力一点，而不是把我当成一件易碎的洋娃娃。
他见我神色不对，忙的停了下来，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的思想，就像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样。
但好像也能控制住了，自己双手不自觉地捧起了他的头，在触到他的一瞬间，就像乌鸦喝到了解渴的水。
想要更多，我想把他按在这坚硬冰冷的桌上，我想要与他负距离接触。
躺着的佳麒逐渐扭动起四肢来蹭痒，摆动幅度不大，但足以让眼前人心脏骤停，浑身燥热。
可，对面那个人是机器人，是不解风情的机器。
四肢连接的闪着蓝色荧光的线条，身上盖着的像网一般的线路将扭动地逐渐癫狂的自己直直拉回桌上，他对着Jeno，用异常的声音：
“能不能解开我，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好难受。”
“能醒过来就好，你醒过来就好，别动，别乱动，让我检查检查，让我好好看看！” Jeno双手按着我的身体，尝试让我继续平躺在这张桌子上，他的双眼安慰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对我说，我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心疼。
“摸我，我求求你，真的好痒，求你摸我。”Jeno脸色一变，但还是按照我的要求做了，他懂？他懂我想要什么？
事实证明，Jeno很懂，他很投入很爱。
他知道怎么取悦我，不过他怎么会知道？
一阵又一阵狂风骤雨般的痒让他仿佛忘却了自己的身份，酣畅淋漓之后的Jeno默不作声的走出了房间。
佳麒发现自己好像能控制身体了。
盯着自己外接数据线的手指，尝试着动了动指尖，指尖摆动的频率和速度超出想象，但感觉身体出了四肢末端外，其他各处总还是僵的。
看着天花板，嗓子一瞬的阻塞感，让他不得不控制自己想要嘶吼的动作，但这从他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真的真的不是他的，即便再久不说话，他的声音也不会如现在一般，从低沉稳重变鲜亮纤软。
他想用手摸摸嗓子，结果带着上闪着蓝光的钢线的双手不受控的快速捏住了自己的脖子，这异于人的速度，这皮肤触感，他的手，他的脖子，好凉。
左手无名指根部内侧的刀疤去哪里了？从脖子上拿下自己的双手，仔细地找着那条缝了7针的刀疤，即便与他朝夕相处了5年的成冕都不知道的疤，找不到了？！
身体倒是不痒了，但这身体是谁的？
从房间外走来的Jeno快速把我的双手按回桌面，他一言不发，眼中是欣喜、慰藉还有失落。
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机器人，从来都是令行禁止，不会有情绪变化，他怎么会出现人类反应，又怎么会跟我抵死缠绵，我该不该问他成冕在哪？
可，我想知道。
为什么不是他来看我。
我又问道：
“Jeno, 我是怎么了，成冕呢？”
Jeno没有回答我，快速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安慰抚慰我的情绪，然后马上又回到链接佳麒身体各处的仪器前，查看监测身体的各项数据。
摆弄了好一会后，他回到桌前，从头到脚触检这副刚欢愉过的身体。
醒过来时并未□□地躺在桌上，这点让我很满意，毕竟作为一个刚醒过来的人，□□地躺在完全陌生的窗边，确实是一件恐怖的事。穿着得体的衣服，这是我为人的基本尊严，是我与机器人的不同之处。
但我应该穿着手术服，而且即便Jeno这个机器人硬要穿衣服，他也可以穿实验服，刚见到的他穿着打扮与成冕的风格好像，也怪不得我会错认。
再者，我应该一个人躺在一间严密监控的手术室，而不是这几十平简陋的房间之内。
我睡了多久？又仔细审视了自己的身体，从前肌肉饱满的身体变得瘦弱很多，四肢末端接着不断闪着微弱蓝光的线来接着一个体征监测仪，我的眼前出现四肢关节各处角度传来的影像，我的耳边没有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到自己以前常常能够听到的心跳声。
自车祸到参与到“人类优化计划”这个项目后，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的某些部分会替换成中心动力（Central Dynamics）最新研发科技，但醒过来后，面对如此全然陌生的身体，我还是产生了恐惧。
佳麒平复了心情，看Jeno从仪器边走开，又回到桌旁，从抽屉里拿出工具，开始拆解链接在头上的数据线路，他第三次问他：
“成冕呢？我为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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