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覆灭皆因各处势力与江湖牵扯过深,所以自前朝覆灭,新帝登基,皇室与江湖基本上处于互不干涉的状态。
但如今新帝式微,政权军权基本上都由外戚李氏把握着,怀有一腔抱负的祁安帝自然不甘心,所以那日早朝周与兮带着遗诏跟苍云令出现的时候,祁安帝哪怕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他想着若是有了淇奥山庄的帮助,自己收权的路或许不会走的那么难。
自从信使与苍云令一起出现在京城之后,不仅礼部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就连大街小巷的说书先生也有了新的话本子。
众说纷纭,顿时将淇奥山庄少庄主的形象传的五花八门。
而江琮就在这时进了京。
按理说进京第一日江琮一行人就该觐见祁安帝,但不知是那日周与兮将他气狠了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祁安帝病了。
并且病情来势汹汹,已经多日未开早朝,更别说召见使者。
无奈江琮一行人便先住进了鸿胪寺中。
“公子,礼部尚书安大人来了。”
自从江琮住进鸿胪寺,除了身为持节使的周与兮在第一日来过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礼部尚书安永凇是三日来的第一个。
“请他进来。”闻言江琮坐直身子,待到安永凇进门才起身迎接。
“见过江少主,江少主风姿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这话是真的。
无论城中百姓如何传,都没传出江琮半分神韵。少年今日一身藏青色劲装,头发高高的束着,没有冗余的装饰,但任谁站在他身边都显得黯然无色。
“安大人过誉。”江琮拱手向他回了一礼。
“那我便不与江少主兜圈子了,我今日是代陛下前来,陛下身子已经大好,明日欲在宫中设宴,为这几日的冷待聊表歉意,还请江少主赏脸。”
“陛下客气,陛下赐宴乃我之荣幸,劳烦安大人跑一趟。”
现下已经是九月末,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凉意,夜晚宫道上黑沉沉的,只靠引路宫人手里的灯笼,灯烛在秋风里明明灭灭,江琮跟着宫人缓缓走着,跟周与兮不一样这是江琮第一次走这条宫道。
跟淇奥山庄的路不同,山庄依山而建,大路小路纵横交错却又错落有致,景致不知道比这直挺挺的高墙窄道好了多少。
江琮不喜欢这里,但他却必须要来。
他在这里出生,就注定与皇宫割舍不开。
走到大殿前江琮等着宫人禀报才踏进殿内,祁安帝端坐在上方,江琮走近后躬身行礼,“淇奥山庄少庄主江琮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安帝起身虚扶了一下,“少庄主不必多礼,快请入席。”
“承家师之命,将蝉鸣剑赠与陛下,此外奉上丹药数枚,愿陛下身体康健,国祚绵长。”
蝉鸣剑是淇奥山庄前任庄主的佩剑,历代庄主佩剑本应供奉在山庄祠堂,祁安帝虽不涉江湖对此时也略有耳闻,他十分满意淇奥山庄的见面礼,示意刘喜将蝉鸣剑收下。
江琮坐下后才不动声色的观察祁安帝,大概是大病初愈的缘故,祁安帝看起来状态并不好,跟周与兮相似的眉眼让江琮觉得似乎还在别人那里见过。
“本该前几日就请江少主入宫,怎奈朕图感风寒,慢待了江少主,还请见谅。”祁安帝举杯对江琮道,虽然嘴里说着抱歉,但神色却没有丝毫歉意。也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怎会对他人怀有愧疚。
江琮起身举杯回礼,“陛下客气,屹王殿下安排的十分妥当,并无怠慢。”
“朕听闻少主跟屹王是旧相识?”
“只是在进京的路上偶然相遇,没想到竟意外救下了先太子遗孤。”
江琮话毕整个大殿落针可闻,众人皆知康定太子乃宫中禁忌,祁安帝最忌讳提起自己这位皇兄,所以在他在位的五年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众人几乎忘记了康定太子这个人。
在周与兮回来后,康定太子被频频提起,如今江琮又提起这位前太子殿下,祁安帝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如此,朕还要多谢江少主,自皇兄去了之后,朕一直在找这个孩子,如今与兮平安回来,皇兄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祁安帝率先打破沉默,脸上挂满了虚伪的笑。
江琮也不示弱,脸上的笑容不减,“我与殿下有缘。”
闻言周与兮站起来,“少主大恩,本王铭记在心,望有朝一日能报答少主。”
“年轻人之间还客气起来了,今日是江少主的接风宴,总站着做什么,快都坐下。”
祁安帝说完,二人落座,宴席也随即开始,大殿之上歌舞升平。
江琮看向身旁的人,那人一身黑色劲装,看起来比江琮年岁稍长,感觉到江琮的目光,那人笑着小声开口道,“放着好好的歌舞不看看我做什么?等回了山庄可看不到这些。”
江琮轻笑:“等回去我跟师父说,让你来跳。”
男子闻言羞恼道;“江琮,我可是你师叔,没大没小的!”
此人正是淇奥山庄的长老柳堂知,江琮的小师叔,是前任庄主的关门弟子,因此并没有比江琮大多少,比起古板严肃的师父,江琮对柳堂知显然更随意一些。
“江少主,对宴席可还满意?”安永凇端着酒杯来到江琮面前,笑问。
“陛下盛情款待,定然是宾至如归的。”
安永凇跟江琮虚空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随即看向柳堂知,问,“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我师叔柳堂知”
“原来是柳长老,早就听闻柳长老此次会与江少主一同入京,没想到柳长老如此年轻,当日在鸿胪寺匆匆一见,是我怠慢了。”
“安大人这是什么话,是我失礼未先同陛下跟大人见礼。”柳堂知起身冲安永凇拱手。
“淇奥山庄果然人才辈出啊。”安永凇恭维道。
柳堂知见江琮不欲与他多说,三言两语寒暄下就打发了安永凇,人走后柳堂知看向江琮,之间江琮摇摇头。
柳堂知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没个正形,但出身淇奥山庄的怎么会是一般人,他也算是看着江琮长大的人,又是庄主钦点此次陪江琮入京的人,自然
况且知道江琮身世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宴席结束之后祁安帝借醉酒之故将江琮等人留宿在宫中。
江琮躺在黑夜之中,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渐渐的好像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谁!”江琮倏地坐起来。
“是我啊,江少主。”黑衣人被发现后并没有害怕,而是拉了一把凳子坐下了。
“殿下半夜登堂入室是要做什么?”来人正是周与兮。
“自从你进京以来身边都是眼线,要寻个机会见你可太难了。”
“宫中守卫森严,这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宫里都是暗京的人,他们看到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江琮说着起身随意披上一件衣服,坐在周与兮对面看着他,大有一幅你最好有重要的事的架势。
“听闻淇奥山庄的柳长老擅医理。”周与兮也不与他兜圈子。
“是。”
“不知柳长老可有解碧落丹的办法?”
“碧落丹药性极为复杂,至少我暂时没有办法,但师叔医术在我之上,待他看过或许会有办法。”闻言江琮皱眉道。
“那过几日为报江少主救命之恩,我会在屹王府设宴,还请江少主跟柳长老赏光。”
“定然。”
周与兮见江琮答应,也没在多说什么,重新从窗户翻出去,一身黑衣融入在夜色中。
江琮被扰了睡眠一时半刻也难以入睡,便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
江琮坐在院中的凉亭里,随手拿了个茶碗把玩出神。
其实当年靖王府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他还太小,仅仅只有八岁的孩子,在一阵兵荒马乱中被送上了马车,等他再醒来就已经在淇奥山庄了。
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父王母妃了,刚到山庄的时候他大病了一场,或许是因为惊吓又或是因为悲痛,江琮不知道,不过事到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淇奥山庄的十几年,师父虽然严苛但授他一身武艺,助他一步一步拿到苍云令,还还有他那个整日里吊儿郎当的师叔,总在最关键的时候现身帮他。
“嘿,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在想我?”
比如现在。
江琮回神看到柳堂知的脸,突然觉得刚才就多余想他。
“你怎么还没睡?”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柳堂知坐在江琮身边,把茶碗从江琮手中拿过,自顾自的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怎么是凉的!”
“大半夜的去哪里给你找热水。”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一个人不睡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睡不着呗。”江琮看了一眼周围后,凑近小声问柳堂知,“你听说过碧落丹吗?”
柳堂知想了一下摇头。
“那你知道什么毒让人浑身发冷,内力混乱,但可每月服药缓解吗?”
“这可多了…”柳堂知疑惑,“你问这干什么?”
江琮抬头长叹一口气:“祁安帝给暗京中的人都下了这种毒。”
柳堂知瞪大双眼,淇奥山庄拥有巨大的情报网,所以暗京他是知道的,但自暗京成立以来皆是收养孤儿以培养成暗卫,故而暗京之人无牵无挂,之效忠皇帝一人。没想到祁安帝竟然为了进一步控制这些人而给他们下毒。
“先帝仁德,怎么会有祁安帝这种儿子。”柳堂知讥讽道。
“过几日,去趟屹王府。”见柳堂知点头,江琮笑道,“那就多谢师叔了。”
但让人忧心的却不仅是碧落丹,祁安帝再无能,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他坐稳皇位,要为康定太子和靖王报仇,接下来要走的路,还长的很……
这些江琮知道柳堂知也清楚,柳堂知拍了拍江琮的肩,“不急在这一时,回去睡觉。”
今夜睡不着的,又岂止江琮一个人。乾安殿里的灯烛亮了一夜,祁安帝大病初愈的脸在灯影中显得更加阴森,他想了一夜,终是记起来了,江琮那张脸为何如此熟悉。
“父皇,您可真是给我备了一份大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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