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一,”楚温酒声音不算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盛非尘离开的时候,和你说过,若是最差的情况出现,就让你带着人去昆仑接他,对吗?”
王初一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确实如此。按照主人之前的安排,只要看到那块昆仑玉珏,我会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把先生送到西南总部,再亲自带着精锐前往昆仑,营救主人。”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
“我曾想过,最差的情况不过是红云使集结光明教所有能战之力,被迫与江湖正道一决雌雄。可现在看来,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糟。”
“主人绝不会同意挑起战火,纵使成了光明教教主,他依旧是那个光明磊落之人,光明教众也皆是磊落之辈,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让生灵涂炭。”
王初一看向楚温酒,眼中多了几分敬佩:
“先生和主人,在这一点上倒是难得的默契。主人让我相信他,相信他能脱身,相信他即使处在最艰难的状况下,也能活着回来。”
楚温酒的眼神寒光凛冽,翻涌着决绝的风暴:
“你帮我送一封信给红云使。既然盛非尘想让我去西南总部,让王坤护着我,就说明王坤是值得信任的。现在光明教西南总部由王坤掌控,你让他警惕江湖巨变,把昆仑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昆仑惊变,盛非尘深陷寒冰洞,命悬一线。”
他语气斩钉截铁:
“告诉他,昆仑巨变,照夜公子会把盛非尘从寒冰洞里带出来。”
“我需要他在昆仑山脚安排人手接应,绝不能让盛非尘脱困后再陷入包围。”
王初一还想争辩,可对上楚温酒那双坚定的眼睛,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告诉他,任何阻拦都是徒劳的。
“我和你一起走。”
盛麦冬红着眼眶,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的决绝。
王初一思考了片刻后,也点了点头,单膝跪地,咬牙道:“属下遵命!”
他抬头看向楚温酒,语气坚定,
“主人让我守好先生,先生既然决定亲自去昆仑,那我也必定寸步不离。我会派遣最得力的手下前往西南总部给红云使送信,这些暗部精锐,也会全力助我们营救主人。”
话音刚落,王初一身后便出现了一队约二十人的精锐。
这些人都是盛非尘留下的核心战力,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凝,身上透着悍不畏死的狠劲。
楚温酒眼神锐利地扫视过众人,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众人即刻动身前往昆仑山,王初一和盛麦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沉重。
这一去,便是生死未卜。
彻夜不停,一骑绝尘。
昆仑山天险绝地,寒风如刀,卷起漫天雪沫。
虽是盛夏,可此地海拔过高,终年积雪,宛如一个天然的冰窖。
入了昆仑山门后,楚温酒一行人如同鬼魅般隐入风雪之中,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丝毫多余声响。
盛麦冬带着几人走小道入山,一路都未曾遇到阻拦。
可进入后山天险时,却发现闸门之前守着几名气息浑厚的子弟,身着各派服饰。
盛麦冬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
“看来各派已经达成了统一目标,都想为天元焚分一杯羹,谁也不服谁,所以才各自派人守在此地,防止别人独占好处。”
“动手,速战速决!”
王初一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那些守卫本就不是铁板一块,派系混杂,配合松散。
而王初一和手下的精锐却如同出闸猛虎,瞬间扑上。
四周寂静,只有冰冷的刀锋破空声和□□被刺穿的闷响。
那些守卫虽有武功,可面对这群配合默契、招招致命的光明教精锐,仅几个呼吸间便被尽数解决。
唯有一名点苍派子弟在临死前,拼死发出了信号弹。
“不好!我们必须更快!”
盛麦冬立刻警醒,信号弹升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人赶来。
几名精锐立刻上前,用特制的工具撬动绞盘。
沉重的玄铁闸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升起,冰雪从闸门缝隙中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温酒看了王初一一眼,王初一立刻解释:
“主人早就料想过所有情况,这样的玄铁闸门,我们早有应对之法,光明教遍布各地的据点,也都有对应的锁链钥匙。”
楚温酒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走进闸门。
王初一和盛麦冬紧随其后,留下几名精锐在外警戒,其余人则跟着进入寒冰洞。
寒冰洞内,寒气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冷意。
光线昏暗,只有洞顶缝隙中折射出微弱的惨白光芒,照亮了满地的冰块。
在冰窟最深处,一道身影被粗大的乌黑锁链牢牢锁在冰地上。
锁链两端穿透了他左右的琵琶骨,鲜血早已凝固成暗红色,冰晶覆盖在伤口周围,透着狰狞的寒意。
他低垂着头,墨发散乱,遮住了大半面容。
那一身原本华贵的霜色昆仑锦袍,此刻被血色染得污浊不堪。
他的手腕和脚踝上也缠着乌黑的玄铁锁链,锁痕处呈现出青紫之色。
他的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师兄!师兄!”
盛麦冬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立刻将玄铁重剑收入鞘中,带着哭腔就要扑上去。
“主人!”
王初一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串造型古怪的玄铁钥匙,快步跑上前,颤抖着手一一比对锁链上的锁孔。
楚温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步步走向被困的身影,脚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在盛非尘面前站定,看着那穿透骨肉的狰狞锁链,看着那凝结成暗黑色的伤口,看着他微弱起伏的胸膛,自己的脸瞬间褪去血色,连嘴唇都泛着青白。
“盛非尘!”
他再一次喊出这个名字,一股混杂着暴怒,心疼与恐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王初一颤抖的手终于找到了匹配的钥匙,慌慌张张地给盛非尘开锁。
楚温酒伸出手,却迟迟不敢碰触盛非尘。
他怕一碰,这人就会碎掉。
盛非尘似是被惊动了,艰难地抬起头。
乱发之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干裂,眼神浑浊,可在看清楚温酒的身影时,那双眼睛却蓦然凝住,闪过一丝清明。
“你……”
他咳嗽了两声,牵动了伤口,一口暗红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是让你去西南总部了吗?”
“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声音嘶哑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楚温酒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这就是你的计划?”
“你果然是,好样的。”
楚温酒气笑了。
“你把我送走做什么?你的计策呢?你的计策就是把自己困在这种鬼地方等死吗?”
盛非尘勉强讨好地勾了勾嘴角,呼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
“阿酒……你别生气。”
“我有安排……确实出了一点小插曲,但是……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楚温酒看着他流血的伤口,心脏没由来的抽痛,他别过脸去不再与他对视。
“闭嘴,我不想听。”楚温酒说。
他的眉眼间满是冷意,故意不去看他,转而帮着王初一比对起钥匙来。
盛麦冬则拿着玄铁重剑,试图砍断锁链,可锁链坚硬无比,剑砍在上面只留下一道白痕,纹丝不动。
“你……别生我的气。”盛非尘感受到了楚温酒的低气压,有些讨好地继续说道。
楚温酒故意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是不想活了吧?等你那狗屁安排生效,你早就比我先入黄泉了!”
他那张本就昳丽的脸庞,此刻因愤怒而更显艳色逼人,通红的眼眶里翻涌着水光,死死瞪着盛非尘:
“盛非尘,你好样的!你若是早就想把我送走,与我说一声便是,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你不想见我,我走便是!”
盛非尘看着他如此脆弱又如此暴怒的样子,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着的泪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他深沉地呼了一口气,所有的责备,计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比的叹息:
“管他的……”
“阿酒……我不是想让你离开。”
盛非尘万分真挚地看着楚温酒的眼眸,缓缓抬起手。
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污后,又在衣服上蹭了蹭,讨好似的伸出手,用尽力气轻轻抚上楚温酒冰冷的脸颊,替他擦拭脸上沾染的雪沫,
“你能来,我很高兴。”
他带着讨好与安抚的语气,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天元焚的秘密已经被我毁掉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在我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眼眸亮亮的,像是闪烁着星星。
“你别……别生气了。”
他温润地看着楚温酒,露出一丝温和而狡黠的笑意,“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原谅我吧,阿酒。”
看着主人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心中对正道武林那些伪君子的恨倒是又多了几分。
“咔嚓”一声,那被玄铁重剑都劈不开的锁链,终于在王初一的反复尝试下被打开。
王初一摸了一把汗,差点和那个爱哭鬼盛麦冬一样哭出来。
主人都这景状了还只一味安抚楚先生。
王初一心里只想泪奔。
反倒先前那点愤怒,纠结,后怕都被眼前这景状化解了。
主人都这样了,自然不会再罚自己违令带楚先生来这一事。
他眼力见极好地站在了一边。等待着两位主人下令。
……
楚温酒看着盛非尘,表情严肃:
“我确实很想活下去,但是若是以牺牲别人的性命为代价,我宁可不要。”
“走吧。”
楚温酒似是生了气,定定地看了盛非尘一眼,起身开口。
盛非尘却装作万分虚弱的样子,扫了王初一一眼。
王初一立刻会意,眼力见极好地上前一步喊道:
“先生,主人伤势过重,怕是难以行走。”
楚温酒看着盛非尘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上前扶住他: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已经将人救出,必须尽快赶往山下。
守卫的信号弹已经发出,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几人迅速离开寒冰洞,往山下赶去。
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在后山天险的狭窄山道上,一声怒喝骤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响:
“何方小辈,敢闯昆仑禁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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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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