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江临简约房间的地面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圈极其淡雅的、仿佛由光线勾勒出的复杂暗纹。
暗纹的中心，一把与系统精灵身上那身古典华服风格完美契合的深色高背扶手椅渐渐凝实。
青年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仿佛那椅子本就是他身体延伸般的从容与掌控感，向后微倾身体，稳稳地落座其上。
落座后的青年话锋一转，姿态放松却依旧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那么，关于您接下来的行动，是否需要建议？比如，如何利用您剩余的1200积分，在‘跳蚤市场’获取最大收益？或者，关于您新获得的弓箭天赋的初期训练方向？”
江临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处处透着诡异的“系统精灵”，以及他身下那把凭空出现、气场十足的椅子，心中那根弦依旧紧绷。
但他知道，至少在表面上，他需要利用这个“资源”。
“嗯，”江临点点头，暂时压下所有疑虑和不安，目光在那把凭空出现的华贵高背椅上扫过，又迅速移开，“先说说跳蚤市场吧。”
“明智的选择。”金瞳精灵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
江临面前的空间立刻投射出一面小型光屏，上面是中央广场区域的放大版地图，一个闪烁着“跳蚤市场”标记的区域被高亮标注出来。
“玩家自由交易区的规则相对宽松，但也鱼龙混杂。您的目标是箭矢，以您目前的积分状况，性价比是首要考虑因素。”
精灵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那双熔金的竖瞳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微光。
“系统商城的基础箭矢，50支装20积分。但在那里，您或许能找到更……‘有趣’的选择。比如，一些玩家从特定副本带出的‘特殊’箭矢，因其‘副作用’或‘不可控性’而被急于出手。”
“‘副作用’？‘不可控性’？”江临皱眉，这听起来可不太妙。
“风险与收益并存，江临先生。”精灵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例如，某些副本的产物，威力巨大，甚至对使用者也有潜在威胁……因此被系统商城拒收，但在自由市场，只要价格足够诱人，总会有人愿意接手。”
江临心中一动，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但立刻又觉得荒谬。
精灵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指尖在光屏上划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的虚拟影像被放大。
摊位上杂乱地堆放着各种武器零件、矿石、卷轴，其中一个角落里，几个粗陋的陶罐格外显眼。
罐口用某种油腻的布封着，隐约透出刺鼻的气味，旁边立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手写牌子：
【白磷箭（处理品）】：30支/罐
特性：强效燃烧、附带毒烟、极难扑灭、气味感人。
警告：使用需谨慎，后果自负！
售价：50积分！
江临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白磷箭？！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现实世界关于□□的描述——地狱之火，沾肉即燃，深入骨髓，用水浇只会让火势蔓延，燃烧时释放剧毒白烟……
这是一种日内瓦公约明令禁止对人员使用的武器！
在这个鬼地方，居然有类似弓箭装在罐子里卖？！
“这……这玩意儿能用？！”江临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从物理层面讲，可以。”精灵的语气毫无波澜，“它对大部分碳基生物，包括怪物都拥有极强的杀伤力，燃烧效果极佳，附带持续性毒伤，且确实不易扑灭。作为一次性消耗品，其威力在某些场合远超普通附魔箭矢。至于公约……”精灵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这里没有日内瓦。”
江临看着那“50积分”的标价，心脏砰砰直跳。30支！平均一支约1.67积分！对比系统商城200积分才20支的附魔灼热箭，这性价比依然极具诱惑力！
虽然警告写得吓人，但……他现在已经在系统世界了，需要的是能活下去、能杀怪物的武器！
什么公约，什么污染，在生存面前都得靠边站！
一股捡到宝的激动瞬间涌上江临心头。他甚至忘了眼前这个精灵的诡异，满脑子都是那罐子里的“宝贝”。
“就它了！就要这个！”江临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立刻用意念锁定了那个摊位坐标，准备传送过去。
精灵看着江临眼中的兴奋，熔金的竖瞳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情绪。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完美无缺。
“不错的选择。50积分换取关键时刻的高额爆发伤害，在前期副本中能解决很多棘手问题。”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建议您再花费40积分，补充100支最基础的标准木杆箭。白磷箭是底牌，常规消耗还是基础箭矢更经济。另外，剩余的积分，建议预留一部分用于购买基础医疗包和少量高能量应急口粮。”
江临被精灵冷静的分析拉回了一点理智。确实，不能全指望这种危险品。
“好——有道理！”拖长的音调似乎有点阴阳怪气。
“那么，祝您购物愉快。”精灵也识趣，微微颔首，身影连同那把华丽的椅子，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简约的房间里只剩下江临和还在用尾巴尖奋笔疾书的砚离。
“喵？谈完了？人类你表情怎么像偷吃了十条小鱼干？”砚离终于从情书中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满脸兴奋的江临。
“走！砚离！带你去淘点好东西！”江临一把捞起黑猫，迫不及待地启动了传送。
——————
这里的光线比中央广场主区昏暗许多，空气中混杂着金属锈蚀、劣质药剂、陈旧皮革甚至某些生物标本的古怪气味。
摊位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甚至偶尔的争执声不绝于耳。
穿着各异、种族各异的玩家在这里淘换着生存所需的一切。
江临很快找到了那个卖白磷箭的摊位。摊主是个胡子拉碴、眼袋深重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工装，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机械师或炼金师。
他正百无聊赖地打磨着一个金属零件，对江临的到来反应平淡。
“要一罐白磷箭。”江临直接亮出终端。
男人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好奇张望的黑猫，没多问，指了指旁边的积分扫描器。“50，自己扫。罐子别摔了，沾手上我可不管。”
江临麻利地扫码支付，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沉甸甸、散发着刺鼻煤油和化学药剂混合气味的陶罐收进空间包，感觉像抱着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却又充满了安全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老板，这玩意儿这么通用，怎么才卖50？系统商城里的附魔箭可要贵得多。”
摊主停下手中的活儿，用一种看古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江临和他背着的古朴长弓，嗤笑一声：
“威力大？那也得有人用啊。小伙子，现在谁还用这种老古董弓？不是能量弩就是复合弓，最不济也用滑轮弩。传统弓？呵，压仓底大半年了，占地方！要不是看你顺眼，30支卖你40我也认了，赶紧腾地方放新货才是正经。”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行了，东西拿走，钱货两讫。”
江临僵在原地，感觉像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喵呜~”砚离在他怀里幸灾乐祸地扭了扭，金绿色的猫眼里满是“看吧果然被坑了”的揶揄，“喵~笨蛋人类，听见没？古董！难怪那个奸商卖你弓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喵！4000分买了个老古董！喵哈哈！”
江临嘴角抽搐，强行压下把猫扔出去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忽略这个扎心的事实——弓已经买了，积分也花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武装自己活下去。
他黑着脸，开始在嘈杂的市场里穿梭比价。最终，在一个相对整洁的摊位上，以35积分购买了100支标准木杆箭，比系统商城便宜5积分，又在一个挂着医疗十字标志的摊位上，花了40积分买了一个基础医疗包（含止血绷带、消毒剂、止痛片、抗感染药片）和五块高浓缩能量棒。
看着终端上仅剩的1075积分，江临再次感到了贫穷的滋味，但至少，武装和基本补给到位了。然而，一个更现实、更紧迫的问题立刻摆在了他面前——新手保护期还有三个月！他需要靠这1075积分活过这九十天！
“喵，笨蛋人类，现在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吧？”砚离舔着爪子，幸灾乐祸地看着江临愁眉苦脸地翻看系统商城界面，“营养液，营养液，还是营养液……本喵的猫粮都比这贵喵！”
江临手指快速划过琳琅满目的食品区，最终停留在最底层：
【基础营养液（标准口味）】：5积分/支
提供成人一日基础代谢所需能量与营养素
【基础营养液（随机口味）】：4积分/支
提供成人一日基础代谢所需能量与营养素，口味随机，可能包含惊喜或惊吓
【基础营养液】：3积分/支
仅提供基础营养，口感较差
江临默默开始心算，最便宜的那档营养液：3积分/天。
三个月（按90天计算）：3积分/天90天=270积分。
选择标准口味：5积分/天90天=450积分。
随机口味介于两者之间。
这意味着，即使只喝最廉价的口感较差营养液，他也需要花费270积分在基本生存上。如果他选择稍微能下咽的标准口味，则要花掉450积分！
这还没算可能需要的额外医疗、装备维护或者其他意外开销。剩下的积分必须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留作绝对的应急储备。
“啧……”江临嘴角抽搐，果断下单了90支最便宜的【基础营养液】，花费270积分。
看着终端余额变成805积分，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但看着那堆灰扑扑、标注着“无味”的管子，胃里已经开始提前泛酸水了。
生存的残酷，在这一刻以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压在了他的肩头。
“走，砚离，去训练场！”江临捞起还在吐槽的黑猫，声音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劲儿。现在，提升实力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对抗这拮据生活唯一的希望。
他需要熟悉新弓，更需要练习那种在训练空间最后才勉强抓住的“感觉”。
————
再次踏入中央广场，穿过熙攘的人群，江临很快找到了训练场的入口。厚重的金属大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纯白的通道。他径直走到上次那个前厅——果然，空无一人。
没有笑容温和的引导员，没有古色古香的木质柜台，没有悬挂的刀剑。只有一片光滑、温润、泛着柔和白光的空间。
“啧……你们这系统的NPC，都这么神出鬼没的吗？卖东西的时候热情得不行，卖完就消失不见。还有家里那个……”江临低声吐槽，想到了个人空间里那个自称精灵、气场诡异的金瞳家伙，也是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砚离从他怀里探出脑袋，金绿色的猫眼扫过空荡荡的前厅：“喵？跑得倒挺快，怕被投诉推销太狠吗？或者被笨蛋人类追债喵？”
“算了，没他也行。”江临摇摇头，不再纠结。他调出终端界面，选择【进入武器训练空间】。
熟悉的纯白空间展开。这次没有移动靶，只有远处一个简单的固定靶心。江临取出“未竟之约”，抽出一支普通木杆箭，搭在弦上。他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努力回忆那种精神与弓弦共鸣的感觉。
开弓，瞄准。
咻！
箭矢飞出，钉在靶心……偏外两环的位置。
“再来。”江临并不气馁。他拔开那管【基础体质强化药剂（Ⅰ型）】的瓶塞，仰头灌下。清凉的液体入喉，化作温和的热流散开，手臂的细微酸痛缓解，五感似乎也敏锐了一丝。
他再次搭箭开弓。这一次，拉弦的动作更流畅，手臂也更稳。他闭上眼睛，不再仅仅依赖视觉瞄准，而是尝试将精神力缓缓延伸，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缠绕在弓弦与箭矢之上。
嗡……
弓弦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共鸣。
咻！
又一箭钉在七环偏上的位置。
汗水顺着江临的下颌滴落，手臂的酸胀感越来越明显。他放下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了。
意念一动，纯白空间褪去。他抱着打盹的砚离，踏上传送光流。
回到简约的个人空间，看着桌上那堆灰扑扑的无味营养液，江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随手拿起一支，拧开盖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淡淡化学制剂和淀粉的味道飘了出来。
“啧……”他认命般地仰头灌下。冰凉粘稠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轻微的恶心感，但也确实缓解了身体的疲惫和饥饿。
“为了活着……为了回家……”他低声自语，将空管扔进回收口，目光投向窗外中央广场的流光。
明天，又是枯燥乏味的一天。
江临：果真是遇到奸商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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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精打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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