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那道沉重的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仿佛一张巨口般悄然开启。
一个身影从门后的光亮中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件过大的白大褂，但此刻罩着的身影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拉长、撑起，显得高大而挺拔了许多。
他，或者它的身形更像一个高挑而纤细的少年，随着身形的拔高，白大褂的下摆不再拖曳在地，反而堪堪悬停在膝盖上方，如同被无形的线提起，露出了底下两条苍白得近乎透明、线条却异常流畅修长的腿。
那腿笔直而有力，肌肉线条优美，皮肤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在门内溢出的冷光下泛着玉石般冰冷的光泽，更添非人感。
不过，那顶陈旧的黑色防毒面具依旧严严实实地覆盖着他的面容，只留下两个黑洞般的视镜，深不见底，也看不清表情。
他安静地站在门口，姿态挺拔却微妙地透着一股近乎无奈的疲惫气息，之前的混乱、追逐、爆炸，仿佛只是拂过他衣角的尘埃，与他毫无关联。
他微微低着头，面具的视孔精准而专注地朝向江临的方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焦点。
接着，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滞涩感，仿佛不太习惯这具身体，或者这具身体本身就不太习惯精确的动作。
被宽大袖口半遮住的手显露出来，露出的那截手腕纤细得惊人，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透出一种病态的不真实感，仿佛从未见过阳光。
他的身上，已经不再有其他种族的特点，几乎可以算作全然的人了。
那只纤细漂亮的手中，稳稳地握着一个粗短的透明厚壁玻璃量筒，约有一尺高，顶端用锃亮的金属旋盖密封得严丝合缝。
量筒里，盛满了某种清澈却异常粘稠的淡蓝色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流动，折射出蜜糖般的光泽。
而在那粘稠的金色之中，静静地悬浮着两颗球形物体。
那是两颗完好无损、栩栩如生的眼球！
虹膜和巩膜纹理清晰，仿佛刚从**上剥离下来，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生气”。
最令人心神剧震的是那瞳孔，那是一种纯粹的、如同熔化的液态黄金般的璀璨金色！
妖异而纯粹，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行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辉光，充满了冰冷的、非自然的生命力与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神性。
9号双手捧着那装着这对诡异金色眼球的量筒，以一种极其小心的姿态，带着一种近乎笨拙却异常郑重的虔诚，递向了对面的江临。
那姿态不像是在递交一件物品，更像是在供奉一件圣物。
那两颗眼球，就像两枚活着的、凝固的星辰，被禁锢在冰冷的玻璃牢笼里。
这种极致的惊悚感和无法理解的冲击让江临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绷紧，如同一张拉满到极限的弓弦，蓄势待发。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却像是被某种魔性的力量牢牢吸住，完全无法挪开分毫。
此刻，自己正被迫死死盯向那量筒中，近在咫尺的那双在金色液体里幽幽“注视”着他的诡异金瞳。
9号的动作因为江临明显的退缩而停住了，他似乎不能理解此刻的情形，显得有些无措。
那握着量筒的苍白手指猛地收紧了些，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但他没有收回手臂，反而更加固执地维持着那个递出的姿势，隔着那层冰冷陈旧的防毒面具，无声地与江临对峙着。
那沉默的姿态，在诡异的灯光下，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般的压迫感，又隐隐透着一丝献祭者般的卑微与虔诚。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僵硬的肢体语言里矛盾地交织着。
江临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呼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种更深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难道这就是“门内的东西”？
那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他猛地越过9号那苍白的身影，移开目光，带着警惕和探究，看向他身后那扇门。
9号似乎对他这种刨根问底的态度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皱了皱眉，挥手打开了那扇密闭门。
下一刻，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
门内是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空间，目之所及全是一排排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合金架子，层层叠叠的排列着，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直到消失在惨白光线无法穿透的幽深角落。
而每一排、每一层架子上，都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无数个一模一样的粗短玻璃量筒！
每一个量筒，都如同9号手中那个一样，盛装着那种清澈粘稠、散发着诡异光泽的淡金色液体，中间漂浮着一对璀璨的、瞳色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眼球！
成千上万？
不，恐怕是数以十万计，大大小小，层层叠叠，无法估量！
那无数的金色眼球，在冰冷刺目的惨白灯光下，无声地、整齐划一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它们汇聚成了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金色星辰之海。
那是一种超越人类想象的、亵渎生命本身的恐怖景象。
这哪里是什么储藏室？这分明是一座由非人眼球构成的、规模骇人的陵墓！
9号依旧固执地举着手中那个唯一的、似乎与众不同的量筒，在江临和小猫砚离那因极致的惊骇而完全失语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
那只手，同样苍白得刺眼，骨节分明而修长。
他伸向了自己的脸。
然后，他摘下了那顶陈旧的黑色防毒面具。
面具下的脸，是惊心动魄的。
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如同用最顶级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光滑得没有一丝人类肌肤应有的纹理或毛孔。
轮廓比初见时更加清晰、深邃，线条流畅得近乎完美，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仿佛在短时间内完成了一次蜕变，从之前带着几分少年感的瘦削，蜕变成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难以定义的、妖异而空灵的绝美。
那张脸精致得不似人类造物，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美得令人窒息，也冰冷得令人心寒。他有着一头极淡、近乎透明的淡金色短发，柔软地贴服着优美饱满的额角和鬓角，如同融化的白金流淌。
然而，最震撼、最具毁灭性冲击力的，是那双眼睛。
浓密得不像真人的睫毛，是与发色同源的极淡金色，纤长卷翘，几乎透明。
而在那如梦似幻的睫毛帘幕之下，眼眶中赫然也是一对璀璨纯粹如熔融液态黄金般的非人瞳孔！
那目光，此刻正穿透了空气，带着一种冰冷的而非人的平静，静静地、牢牢地锁定了江临！
没有期待，没有责备，甚至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那纯粹的金色深处，只有一种绝对的、冰冷的、非人的平静。
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恐怖眼球之海的核心与化身，是这亵渎造物行为最终凝结的、活生生的“杰作”。
他微微侧过头，那动作带着一种无机质般的流畅感。熔金般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江临颤抖的身体，轻描淡写地扫过身后陈列架上那无边无际的量筒海洋。
他的声音响起，是一种混合着奇特质感的音色，如同某种精密仪器发出的共鸣，平静地陈述着他眼中的“事实：
“抱歉，”那声音毫无波澜，没有一丝道歉的情绪“屋里的这些都不新鲜了。”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江临脸上，那熔金般的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聚焦得更加锐利，仿佛要将江临的影像刻印进去。
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的专注和认真：
“这是……新鲜的。”
他再次将手中那个盛放着两颗“新鲜”金色眼球的量筒，向着江临的方向伸了伸。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犹豫，那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托着那粗短的玻璃容器，向着江临递过来。
仿佛他捧着的并非两颗刚刚剥离的、令人作呕的眼球，而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一件……只配献给眼前这个人、只为他而准备的、带着血腥与亵渎气息的“礼物”。
“……”
一片寂静。
只剩空气净化系统运作的轻微声响，江临后退半步，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开视线，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灵魂仿佛被那双散发着魔性魅力的瞳孔钉在了原地，钉在这片恐怖的深渊边缘。
视野中，只剩下摘下面具的9号那双璀璨得令人绝望的金瞳，以及他身后那由成千上万只冰冷、死寂的金色眼睛构成的、无声“注视”着这里的、浩瀚而绝望的“真相”之海。
设定上9号给自己捏的脸建模一等一，就跟BJD娃娃似的。
可惜他的长相行为还有皮肤质感之类的细节太非人了，直接触发恐怖谷效应。
但恐怖谷效应怎么不算人外的一部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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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新鲜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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