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瞬间掠过许多情绪——惊讶、玩味，随即沉淀为一种罕见的认真。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这么直接？也好。”
“首先，”他伸出食指，“如你所见，我有点……特别，我不是被系统从某个世界‘拉’进来的玩家。”
他指了指脚下，“我出生在这里。系统空间，就是我的‘家乡’。”
江临的眼神微微一动，这就是系统精灵口中的“原住民”？
“对我们这类人来说，‘外面’的世界，”欺诈者指了指头顶，仿佛能穿透金属穹顶看到无尽虚空，“是传说，是遥不可及的彼岸。绝大多数原住民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甚至无法理解‘外面’的概念。”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那是一种浸染在骨子里的、对“常态”的疏离感。
“其次，”他继续道，声音更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蛊惑，“正因为是‘本地人’，我的消息来源，总比你们这些‘外来户’要灵通那么一点点。”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副本的隐藏信息、道具的流通渠道、某些公会的小秘密、甚至系统规则的一些模糊地带……一个可靠的信息源，在很多时候，比一件强力道具更能救命。你觉得呢？”
他观察着江临的表情，见对方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专注，便知道说到了点子上。他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
“如果成为我的搭档，我的信息网，可以对你完全开放。这难道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交付后背’吗？”
他巧妙地引用了江临之前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他眼底深处那抹熟悉的金色再次悄然浮现，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诡异力量：
“更何况，我还能提供一些……更‘超前’的预警。比如，死亡预知。”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江临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欺诈者敏锐地捕捉到了江临那一瞬间的动摇，立刻趁热打铁，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直接的筹码：
“当然，我知道空口无凭，所以——”他打了个响指，调出一个虚拟转账界面，动作潇洒，“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以及……支付可能占用你时间的‘费用’，你上个副本赚了多少积分？我出双倍。”
江临看着那悬浮的光屏，沉默了两秒，报出一个数字：“一万八。”
欺诈者脸上那游刃有余的笑容瞬间僵住，操作光屏的手指猛地顿在半空，声音拔高了一个调：
“夺少？！”
江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给不起？”
“……我不是给不起！”欺诈者像是被踩了尾巴，几乎是立刻在光屏上快速操作，下一秒，江临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
【收到玩家“欺诈者”转账：36000积分。】
转账完成，欺诈者才像是缓过气来，用一种全新的、充满惊奇和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江临，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你上个副本……到底是什么难度？SS级？完成度多少？评价是什么？”
他的问题连珠炮似的砸过来，充满了难以置信。
恰好此时，服务员端着两份香气扑鼻的烤肉和炖汤走了过来，摆放在桌上。
江临拿起餐具，看了一眼盘中被烤得滋滋冒油、肉质饱满的肋排，然后抬眼看向对面一脸求知欲的欺诈者。
他勾起唇角，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现在是用餐时间。”
他淡淡地说完，便低下头，专注地切起了盘中的食物，仿佛刚才那场涉及巨额积分、身份揭秘和能力展示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欺诈者：“……”
他看着对面已经开始安静进食的江临，又看看自己刚刚转出去的三万六千积分，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化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认命地拿起刀叉，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对面那个沉静得过分的青年。
这家伙……越来越有意思了。
————
食物确实美味，远超冷冰冰的营养液和罐头。油脂的焦香和肉质的鲜嫩在口中炸开，带来久违的、属于“活着”的实感。
砚离也得到了专门准备的一小份，吃得头也不抬，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江临吃得慢条斯理，利用这段时间将纷乱的思绪稍稍理清。
当最后一口食物咽下，他放下餐具，用餐巾仔细擦了擦嘴角。
欺诈者几乎是立刻抬头，眼中闪着“总算吃完了可以继续了吧”的光芒。
但江临没给他先开口的机会。他抱起舔爪子的砚离，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也跟着站起来的欺诈者。
“积分，我收到了。”江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的‘诚意’，我收到了积分部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你说你是最好的‘信息源’，拥有‘预知’和‘死亡感知’的能力。”
“口说无凭。既然你想合作，想当我所谓的‘搭档’，那就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这份投资，以及……信任。”江临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仿佛他才是那个评估价值的投资方。
欺诈者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巨大而真切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仿佛听到了最令他开心的要求。
“早说嘛！这个简单！”
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兴奋，左右看了看，迅速锁定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这边！”
他将江临引到巨大广告牌投下的阴影处，这里人流稀少。
然后，他非常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通体漆黑的小立方体。
“看好了哦，这可是VIP独家演示。”他笑着，手指一松。
嗡——！
熟悉的轻微蜂鸣响起，砚离警惕地“喵嗷”一声炸起了毛。
唰！唰！唰！
数道漆黑的光幕瞬间拔地而起、展开、咬合！绝对的寂静和幽暗再次降临，将两人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
砚离又一次被隔开，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喵喵咪咪地冲着这个黑方块哈气。
——
幽闭空间形成的瞬间，欺诈者脸上那点嬉笑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他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前踏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极限，江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欺诈者一手撑在江临耳侧的漆黑墙壁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壁咚”姿势，将他困在自己与冰冷的墙壁之间。
太近了！
近得超出安全距离太多，男性侵略性的气息混合着食物残留的淡淡焦香扑面而来。
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强烈的被侵犯感和本能的不适让他头皮发麻。他想也没想，曲起手臂，一记迅猛的肘击便直冲欺诈者胸口撞去！
欺诈者似乎预判到了江临会反抗，在他曲臂的瞬间就已准备后撤，但显然没料到江临的动作如此干脆利落且力道十足。
他后撤的动作慢了一拍，“唔！”一声闷哼，胸口被结实实地撞中，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脸上闪过一丝吃痛和惊讶。
“滚开！”江临的声音因猝不及防的靠近和恼怒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厉色。
也正是在这极近接触又骤然分开的刹那间，江临清晰地看到——青年那双原本因吃痛而微眯的眼眸中，正有点点纯粹、冰冷、仿佛熔金般的色泽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
金色！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绝不会错，和他个人空间里那个系统精灵如出一辙的金色！
江临的心猛地一沉，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家伙难道和系统精灵有关联？
欺诈者揉着被撞痛的胸口，脸上却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恼怒，反而扯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语气甚至带着点调侃：
“咳……下手真狠啊你。”
仿佛刚才突兀的靠近和此刻被推开都是计划的一部分，欺诈者轻飘飘地解释道：“别紧张，能力演示的一部分。”
“靠得越近，‘看’得越清晰，也越容易触发。”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住江临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尤其是对‘联结’正在建立的目标。”
江临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所以，那些看似古怪轻浮的举动，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这所谓的能力？
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谬感让他心头火起。
似乎精准地捕捉到了江临眼中那抹冰冷的了然和厌烦，欺诈者脸上的假笑终于完全收敛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虽然没再凑近，但距离依然比正常社交近得多。
那双重新变回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光芒，紧紧盯着江临。
“江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颤抖，“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他的呼吸似乎都有些急促，眼中刚刚褪去的金色，此刻又如同被点燃的野火，从瞳孔最深处猛然迸发，以惊人的速度瞬间蔓延，覆盖了整个虹膜！
纯粹的金色，在幽暗的密闭空间里，熠熠生辉，非人而诡艳。
“我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景象，”他几乎是梦呓般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向往，“我看到了……”
他伸出手指，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仿佛要穿透这漆黑的壁垒，指向某个未知的远方。
“你会……回家。”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江临的躯体，看到了更遥远、更不可思议的图景，声音如同飘渺的呓语：
“而我……等等……我怎么也在你家？”
原住民狂喜[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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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预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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