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饲养员再次拖着那桶散发着浓烈腥臊恶臭的金属桶到来时，江临平静的精神世界第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激起了一丝涟漪——并非恐惧或恶心，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观察。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如同无形肢体般延伸出去的精神感知，在扫过老张、眼镜男和花裙女时，激起了他们灵魂深处强烈的恐慌。
那恐慌如同实质的电流反馈回来，让他下意识地将感知收束，只集中在青年所在的角落，仿佛那里是唯一不会产生“排斥反应”的安全地带。
现在是进食时间。
老张依旧是第一个，他佝偻着背走过去，布满老茧的手伸进桶里。但这一次，江临看得更“清晰”了。当老张抓起一块搏动着的暗红肉块时，他那只手的手心皮肤，竟如同融化的蜡油般蠕动起来！皮肤下仿佛张开了一个无形的、粘稠的口腔，肉块被迅速包裹、吞噬进去，只留下几滴浑浊的黏液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留下微小的腐蚀痕迹。整个过程无声而高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感。
眼镜男推了推厚重的镜片，镜片在昏光下反射出冷厉的光，但江临敏锐地捕捉到，那镜片后的眼球似乎凸出了那么一瞬，带着一种非人的贪婪。他取肉的动作看似寻常，但江临的感知边缘“触”到——在肉块入口的瞬间，眼镜男喉咙深处似乎有数条细小的、触须状的舌头闪电般卷过，将肉块精准地拖入食道，速度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他推眼镜的手指，指关节也似乎过分地泛白和僵硬了。
最猎奇的是花裙女。她先是神经质地啃着指甲，然后走到桶边，脸上那惨不忍睹的糊妆下，表情是一种混合着厌恶和饥渴的扭曲。她没有用手去拿肉。在江临的注视下，她艳丽却肮脏的碎花裙腹部位置，布料无声地撕裂开来，并非被撕破，更像是融化。
裂口处，一张覆盖着细小、密集、如同黑色砂砾般牙齿的环形口器猛地张开！那张嘴贪婪地、精准地叼住一块肉，猛地一吸！肉块瞬间消失在黑暗的腔道里，粘稠的汁液溅在裂口边缘，又被蠕动的肌肉迅速吸收干净。裂口随即合拢，裙子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留下一丝更浓的腐臭。
江临看着这一切，心中竟毫无波澜。没有恐惧，没有恶心，只有一种清晰的认知：它们很弱小。那种弱小感，源自他此刻被青年精神力量支撑、如同站在更高维度俯瞰的视角。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那无形的“肢体”稍微“碰”到它们一点，它们就会像受惊的虫子般剧烈颤抖、蜷缩。
这种认知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角落里那个唯一没有引起他“排斥感”的存在。
青年也拿到了自己的那份“食物”。但与其他人不同，他拿到那块黏腻的肉块后，立刻背过身去，动作快而流畅，仿佛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进食过程。江临只看到他肩膀微动了一下，几乎是眨眼间，他就转回了身，手里空空如也。
江临心中一动，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好奇和莫名的亲近感，走了过去。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但青年似乎早已感知到他的靠近。
当他走到青年身边坐下时，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清冽的冷香。那味道干净得不可思议，像初雪后松针的气息，与笼内浑浊的空气格格不入。他下意识地看向青年身上那件同样破烂的衣服。
奇怪，明明刚刚才接触过那腥臭的肉块，他的袖口、衣襟上却干干净净，别说血污，连一丝尘土都没有，仿佛刚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烘干熨烫过一样。
更奇妙的是，当他挨着青年坐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如同温泉水般包裹了他。并非物理上的温暖，而是一种精神上的熨帖和安定。仿佛靠近这个存在，他那无形的“肢体”找到了最契合的安放之处，连带着灵魂深处都泛起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愉悦。这感觉……比独自待在角落时还要好上许多。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江临侧头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侧脸。褪去了少年伪装后，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昏光下显得愈发俊美得不真实，只是此刻刻意板着，薄唇紧抿，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感，仿佛还在为之前被拒绝“筑巢”而闹别扭。
江临看着他这副刻意维持的严肃模样，不知怎的，嘴角竟不受控制地想要向上弯起。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赶紧轻咳一声，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他需要说点什么。
“咳……”他斟酌着用词，目光落在青年熔金般的瞳孔上，带着一丝探究，“听老张的意思……你，是虫族？”
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能……跟我讲讲吗？关于虫族？”
话音刚落，青年猛地转过头！
那双熔金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瞬间点燃的恒星核心，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江临略带询问和一丝好奇的脸庞。
他脸上的冰冷瞬间被一种巨大的、纯粹的震惊和错愕取代，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不可能的话语。他死死盯着江临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
半晌，他才从紧抿的唇齿间，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申签申到忘了更新[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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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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