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某个偏僻小巷的拐角。
“怎,怎么样,甩掉他们了嘛?”
将肩上的小孩轻轻地放了下来,严辉扶着墙气喘吁吁地深呼吸了数次,然后冲着青栀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我是不是跑得很快?你别看我这样,我其实是个体育生哦~嘿嘿,想不到吧!”
青栀:……我嘿你个头。
这一串有些带着傻冒的邀功听得青栀心里头一阵火起,从地上蹦起来照着严辉的面门就是一记暴栗:“谁特么叫你带着我一起跑了啊!!!”
这一下来得实在猝不及防,严辉捂着脑袋嗷了一下,委屈之余却依旧理所当然:“那肯定要一起跑啊!”
刚才让青栀挡在他面前就已经很丢人了,这要是再丢下小孩只管自己跑路,那他特么还是人么!
我管你是不是人。
青栀直接被气笑了,“你特么知不知道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它留在后头再不济也能帮着拦一拦,这一起跑了算是个什么事?不想满肚子的叫骂声还没来得及出口,青栀就对上了严辉一双迷茫的眼:“啊,我么?为啥?”
青栀:.......得,人原来根本就不知道。
一瞬间,青栀只觉得自己这具玩偶壳子里那根本不存在的肝都开始隐隐作痛。盯着严辉虚心求教的眼神忍了好半晌,才从兜里掏出张隐藏气息的黄符,啪一巴掌拍到了人身上。
“因为九九不在这里。”
不是为了卓卿九,青栀一个小鬼又从没在他们面前露过面,大张旗鼓地整这一出,究竟是为了谁简直不言而喻。也就是严辉这个傻小子当局者迷,想不清其中的门道。
只是,为什么?
这个人专挑着卓卿九不在的时候出现,摆明了就是在忌惮着他因果师的身份。既然如此,那他就更应该好好躲着,就算躲不过十五,也好歹能苟延残喘地过一阵,直接这么大剌剌地找上严辉算什么事。
而且,对方显然也没有算到青栀的出现。严辉这既然能多出一个意料之外的青栀,他难道就不怕再赶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卓卿九么?
除非,他确信卓卿九根本没法出现......
九九那里肯定出事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青栀的心下当即一紧,它下意识地就想撒腿往卓卿九那里赶,但还没来得及动作,余光就瞥见了一旁仍然一脸状况之外的严辉。
是了......这个傻小子该怎么办?
这整个村里都古里古怪的,卓卿九那儿现在也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而他们的后头还有个对严辉虎视眈眈的邪修。
若是放在以前,青栀多半就直接将人扔在这里了。毕竟于它而言,没有人会比卓卿九更重要,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卓卿九先前嘱咐过一定要保证严辉的安全,又或许是因为它被严辉方才的眼泪搅得心烦意乱,青栀这会儿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
可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一起去找卓卿九,只要一个弄不好,严辉这个没什么自保能力的普通人就都得遭殃。
于是,这下不只是肝了,青栀的脑壳都开始突突得跳得疼。然而就在它束手无措之时,一个人名却忽然蹦了出来。
骤然有了法子的青栀啪得一巴掌拍上了严辉的肩,张口就道,“体育生,我们走!”
被拍得一个趔趄的严辉:“......去哪儿。”
青栀:“节目组。”
啊?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秉着既然是卓哥家的小孩,那说话就一定有道理的严辉二话不说就再次抄起了青栀,迅速往节目组落脚的民宿跑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民宿其实并不远,再加上严辉熟悉地形,还没拐了两个弯,青栀便已经认出了熟悉的街道。
眼看前面就要到了地方,身后那一团不知道变成什么玩意的东西也没有追上来,青栀总算轻舒了口气。
好了,只要等到了以后把这傻小子扔进去,它就可以......
“小辉?你怎么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严辉猛冲的脚步蓦地一滞,好不容易刹住车后同青栀一起回过头,便见这大路的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严辉认识他,但好巧不巧,青栀也认识他。
是方同——严辉那个缺了大德的舅舅。
青栀心中瞬间警铃大振,可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同就已经走上前来,“小辉,你要来怎么也不和舅舅提前说一声,什么时候到的啊?”
严辉默默后退了一步,“放假了所以带同学过来玩一下而已,马上就回去的,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怎么还那么见外啊。诶,你的同学呢?吃晚饭了么?今晚来舅舅家住吧,我下几个小菜给你们当夜宵啊。”
“不,不用了。”
因着卓卿九跟他说的事,严辉出口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但又怕对方瞧出端倪,只得低下头竭尽全力地稳住声线,“我们都吃过了,我今晚和我同学一起住就好......他该等急了,我就先走了哈。”
说罢,他就准备撒丫子跑路,结果刚一动作,耳畔就炸响了方同惊恐的声音,“小辉!当心!”
嗯?
寻声望去那一刻,严辉便瞬时僵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东西?
原本只能缩在男人背后瑟瑟发抖的黑雾不知何时胀大成了铺天盖地的一大团,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手脚并用地向着严辉极速滚来。
残存的理智叫嚣着要他赶紧跑路,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恐惧,严辉只觉得自己脚下似乎坠有千斤,恁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移动半点。眼见着黑雾即将自头顶呼啸而下,严辉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然后一把将肩上的青栀直接藏到了身后。
这么大个球,小孩估计没办法踢了吧。惊讶于自己竟然还有闲工夫想这些,严辉忍不住勾了勾唇。看来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胆子那么小嘛,挺好的,至少这一次没让人小孩挡在自己面前......
“啊啊啊啊!!!”
耳边忽然响起一连串的吱哇乱叫,其中的惨烈程度甚至比起那一大坨鬼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将闭眼等死的严辉和正打算上去干架的青栀全都吓了一跳。
还不等反应过来,二人便眼睁睁地看着方同举着个黄不拉几的玩意一股脑儿地冲了上去。
那是......符纂?!
意识到这点的青栀心中瞬间道了一声不好,然而还不等它动作,刺目的金光便已经自方同手中亮起。
所有人都被着光闪得闭上了眼,等严辉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街上哪儿还有什么黑雾,只有一个瘫坐在地上的方同,虚弱地冲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小辉,没事吧?”
严辉:“......那是什么?”
“哦,是镇上一个大师给我的驱邪符,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方同的声音猛地顿住,下一秒便指着严辉的身后再次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小辉,快......”
方同没来得及说完,严辉也没来得及回头。
他只觉得一阵阴风自身侧呼啸而过,下一刻,方同便被一股大力直接怼到了墙上。
青黑色的鬼气死死得禁锢着他的脖子,不过半人高的小孩披散着一头长发,锦衣华服,瞧着像是古时富贵人家家里娇养出来的小公子,可他的面容却惨白到了近乎可怖的地步。
“你、找、死。”
青栀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生气过了,那张敌我不分的符咒直接给它的本体从壳子里轰出来了不说,连带着它的修为都被直接轰散了不少。也得亏了卓家将它养得结实,否则它直接魂飞破散了都不是没可能。
啊,九九......
是了,它得冷静才行。不能伤人,不能让之前所有的付出都白费......
深吸了数口气后,因为愤怒而逸散的鬼气渐渐收拢。冷冷地瞥了滑落在地上的方同一眼,青栀再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却不想还没走两步,它就在严辉骤然紧缩的瞳孔中又一次望见那张黄不拉几的符纸。
反应极快的小鬼哧溜一下就躲开老远,而与此同时,严辉也一把抓住了方同拿着符纸的手腕。他毕竟也是个体育生,稍一用力就将那符攥进了自己手里,顺带着还将方同死死地制在了原地。
“你干什么!”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方同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被严辉如此质问,当场就指着青栀不可置信地道:“小辉,那是鬼啊,会害人的啊。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么凶险的东西都能被这符纸吓退,可它却没事,这摆明了这个东西要危险得多啊!”
“你为什么要害巧巧?”严辉忽然问。
“什么?”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方同不由一愣。他的眼中划过一瞬恰到好处的迷茫,仿佛真的对此全然不知,“巧巧怎么了,我做什么了?”
“小辉,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话落,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直指青栀,“是不是这个东西和你说了什么!天啊,小辉,你怎么可以信这种东西的话,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我怎么可能会害巧巧。一定是它,一定是这个玩意自导自演,害了巧巧又迷惑了你,你清醒一点,不能信它啊!
自导自演......严辉听得心下一怔,他下意识就望向了青栀,而手里的方同还再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小辉,你难道宁愿相信一个怪物也不愿相信我么,我可是你舅舅,疼你还来不及啊!”
这一通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仿佛方同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而冷眼旁观了好一会儿的青栀也终是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活,哦不,死了好几百年,它也是好久没见到这样的人了,“我呸,老大叔,你特么上辈子属钉耙的吧,这么会倒打一耙,怎么不去种地啊,要是种地,那你家地里的杂草一定长得特别好。”
“胡说八道的小怪物!小辉,你信我。你忘了么,舅舅刚才还舍命救了你啊,我要是存心想害你,又怎么会来救你!快,听舅舅的话,赶紧用符收了它,舅舅带你去找大师,那个大师可厉害了,如果巧巧真的有什么事,那他一定有办法的!”
严辉没有说话,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手上的符纸,又看了看不远处气急反笑的青栀,然后毫不意外地喜提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白眼。
“干嘛!”青栀没好气地道。
心想着要是严辉敢对它动手,那回头就算卓卿九阻拦,它也绝对要把这两王八羔子狠狠地抽一顿,再让严辉把那根糖葫芦给它吐出来。
却不想心里的皮鞭还没抽上两下,青栀就眼睁睁地看着严辉猛然暴起,狠狠地给了方同一脚。
“我信你奶奶个腿!”他特么难道看起来很像个智障么!
完事,严辉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冲着青栀直接跑来。
习惯性地伸手却捞了个空后,严辉短暂地愣怔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在方同缓过神来前迅速捞起了地上可怜兮兮的玩偶壳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跑了。
青栀:......
“快走啊!愣着干啥!”少年的呼喊自前方响起。
青栀顿了顿,幽幽地浮在半空中跟了上去。
沉默许久,它小心翼翼地问:“我是鬼哦。”
“我知道啊。”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的回答,“毕竟你是卓哥的人嘛。”
卓卿九那么厉害,能跟在他身边的小孩肯定也不一般呀~
奔跑着的少年气喘吁吁地道着,一双眸子带着笑意,在无边夜色中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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