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盐今日沐休,带了两名护卫,沉着脸来到凉城知名酒楼醉仙楼,昨日有人将一样东西递到了他的门房,指明要交给他。他拿到盒子后打开一看,竟是自己女儿的玉佩,里面还有一封信,约他今日在这醉仙楼碰面。
自从他的夫人因为岳父和舅兄的事情郁郁而终后,她对女儿甄卿多有愧疚,总想着给她最好的东西,可自从女儿入了宫,只是短暂地得了些宠幸,便在满宫的胭脂粉黛映照下渐渐失了颜色。他心中多有疼惜,此次女儿竟然约他相见,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方无盐在厢房内坐了没多久,便响起了敲门声,门打开后,走进来两个带着帷帽人,其中一个看身形还是名男子。
放无盐眉头一皱,却不动神色。
“劳方将军久候了。”旁边的女子说道,声音有些熟悉,方无盐皱起了眉头。
那女子抬手摘下帷帽,正是付清玉。
“不知付将军找本将来所为何事?用得着如此手段!”方无盐声音冷硬,冷笑一声道。
看到出现在此地的是付清玉而不是自己的女儿,他心下便是一惊,此人拿了女儿的玉佩将自己骗到此处,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这时旁边的人也摘下帷帽,是一名容色出众的男子,不过他并不认识。
付清玉并不接腔,只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又对身边的男子说道:
“坐吧。”
方无盐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又问了一句:
“将军拿着我女儿的玉佩将我骗到此处,就是想和我叙旧吗?”
“叙旧就不必了,今日来,主要是想向将军介绍一个人。”付清玉指了下身边的男子道:“这位是河洛王的儿子,世子殿下霄弃。”
哼,方无盐冷哼了一声:“天下人皆知,叛王八年前早已伏诛,世子也已身死。”
“没错,”付清玉点点头:“八年前,邺城一战是我亲手砍下了河洛王的首级,也是我亲手杀了世子。可是,河洛王却不止一个儿子。”
“什么?!”这次方无盐望向霄弃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探究。
“你说他是叛王的儿子?!”
付清玉又点了点头,“这位是河洛王二子。”
“见过将军。”霄弃拱手行了一礼。
“有这份天大的功劳,你付清玉自去领功便是。怎么,你难道还有其他打算?”方无盐却并不理睬霄弃,而是对付青玉冷笑道。
这付清玉找到叛王的儿子却没有告知朝廷,而是私自将人藏了起来,还假借他女儿的名义约了他在此处碰面,看来前段时间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此人真是其心可诛!
霄弃却也不甚在意,反而对他说道:“将军,我想当今陛下如何登的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如今天下苍生多有磨难,我一路行来,饿殍满地,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随处可见。朝廷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家家户户存粮十不足一,饱腹尚且不能,霄蔺却还要仿燕国奢靡之风,修建皇宫皇陵,官员们个个高坐亭台,却中饱私囊,鱼肉百姓,千家万户皆受盘剥,尉国百姓苦这样朝廷久矣。”
“而今,民心思变,长此下去,我霄氏一族几百年来打下的大好河山即将分崩离析。我观将军治下严明,所辖之城百姓安居乐业,亦不与朝中贪官污吏们同流合污,知将军是不可多得的贤良之人。此时天时地利人和,正是匡复尉国皇室正统,还天地清明的绝佳时机,望方将军一为皇室,二为百姓,弃暗投明,助我成事。”
“方将军,四阎王中,唯独将军对我脾胃,这份从龙之功,我不想独得,今我已寻到世子殿下,也希望方将军能与我一起能辅助世子,夺皇位,正天地人心”付清玉说道。
“什么?!”方无盐蹭的一声抽出手中的宝剑。
“付清玉,你想谋反?!”
“错了,我是想拨乱反正!匡复尉国正统。”
“呵,你说是正统就是正统?你说这人是叛王的儿子便是了?”
付清玉拍了拍手,一名面貌阴沉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在下天羽卫统领穆临风。”男子一拱手,递上了自己的腰牌。
方无盐接过那腰牌,只见那腰牌上刻着一根羽毛形状,根根分明,闪耀着淡淡金光,旁边刻了小小的正统二字,这腰牌是天羽卫统领代代相传之物,难以仿冒。
“你真是河洛王的儿子?”
“在下霄弃,家父正是河洛王霄启。”霄弃拱手见礼。
“即使是天羽卫又如何,我为何要与你冒险,如今天下已定,此刻我将你等拿下一样是大功一件!”方无盐目露精光。
“方将军觉得我是如此莽撞之人吗?”付清玉笑着给他倒了杯茶,“将军且先坐下,自东林回京,还未有时间与将军好好叙叙旧,此刻周边都是我的人,环境也够安静,我们可以畅谈一番。”
付清玉此人诡计多端,能这样毫无防备约他过来,还是谋反这样的大事,必定还有后手,且他心中挂心女儿安危,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付清玉见他坐了下来,才开口道:“方将军与先夫人伉俪情深,想必也是十分感谢您的岳父甄志平甄老大人吧。甄老大人彼时对您多有栽培,还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将军,对将军可谓恩同再造,想来将军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方无盐并不做声,只静静听着付清玉说话。
“所以,即使十四年前,甄老将军私下放走了当时的二皇子河洛王霄启,您亦想方设法替他隐瞒了下来。”
方无盐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可惜甄老大人终究难逃心中对先帝的愧疚,饮恨自尽身亡,辜负了将军的一番美意。”
听到这话,方无盐冷笑一声,道:“仅凭这一点,付青玉你就以为可以拿捏得了我了?何况你的说辞根本就没有证据!”
付清玉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润润喉。
“仅凭这一番话想动摇陛下对将军的信任确实不太行,可若陛下知道当年甄老大人偷偷藏起了先帝遗昭,并托付给了自己的儿子呢?”
“什么?!怎么可能?!你,你们?”
“不久前,我们在乡间找到了落魄潦倒的甄玉博,拿到了那份遗昭。”付清玉道:“甄玉博可是甄志平唯一的血脉了,若因遗昭之事被发现,恐怕性命难保,甚至还会连累将军和宫中的甄妃娘娘,我想甄老大人和您夫人泉下有知必定也会对您多有责怪吧。如果霄蔺知道这些事情,你觉得以他的性格,还会给将军多少时间?”
霄蔺此人多疑,暴虐,若知道甄志平的事情,即使方无盐此时不会马上受到牵连,恐怕再也无法得到霄蔺的行人,将来也必定不会好过。况且付清玉说得没错,他确实想保全老丈人唯一的血脉,可是,这却也不足以让他背叛霄蔺。
付清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方无盐的神色,见他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动,又再添了一把火。
“况且,将军即使不想保全自己的小舅子,可难道会致自己的女儿安危于不顾吗。”
“付清玉!你把我女儿怎么了?!”方无盐勃然大怒。
“甄妃娘娘在后宫好好的呀,”付清玉笑笑,又故作苦恼:“就是长久未得到陛下的宠幸,好好的花样年华一个女子,日渐憔悴,瘦骨嶙嶙的,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不过最近这一年多,娘娘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打扮得也勤快了,前些时日还让宫中的小宫女到城中丽贵坊中买了好些的胭脂水粉。那丽贵坊的东家名似乎是叫黄四郎吧,是个颇懂得取悦女子之人,长得也不错,想来将军也听说过吧。
哎,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看来有这样的体贴之人为娘娘研制胭脂水粉,他日画眉梳妆,郎情妾意,定然早日能让将军报上孙子。”
“哦,对了,娘娘已有孕四月有余了。”
方无盐听罢,差点瘫坐在椅子上,付清玉这一番话还有什么不清楚呢,他女儿背着陛下与那黄四郎勾搭了在一起,现在更是怀了身孕!
他怒视付清玉,一个胭脂店的老板,又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自己在深宫中的女儿!定然是这付清玉从中作梗!
“付清玉!你!”
“将军莫气,事已至此,你说若陛下发现了甄妃之事,又知道了甄玉博,又会怎么想将军呢?”
“付清玉!陛下对你多有倚重,甚至冒着与摩易离心也要保全你,更是给你诸多权利,你却狼子野心,想用这傀儡似的黄口小儿取而代之?!”
“哼,”付清玉冷笑道:“我不过是他牵制摩易一颗棋子罢了,若有一日摩易势大,我必是那替死鬼,若摩易被我斗倒了,狡兔死走狗烹,我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霄蔺与卢文初打的什么好算盘,你难道不清楚吗?!我付清玉,不想做他的棋子!那权势地位摇摇欲坠,看着光鲜,实际内里糜烂发脓,与我想要的天差地别!”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早就说了,想送将军一份天大的从龙功劳。将军,甄玉博的身家性命,甄妃娘娘和您外孙的身家性命,还有您今后的荣华富贵,可就在您的一念之间。您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说完,付清玉站了起来,“还望将军好好思量思量,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示意霄弃与她一起离开。
出了酒楼,登上马车,霄弃有些不解。
“姐姐不怕那方无盐将我等的事情告知霄蔺吗?”他见付清玉似乎胸有成竹,可是一个女儿、一个舅爷,难道就能牵制住方无盐?
“弃儿放心,我在城外已秘密部署了军队,城内也有两千人,西城门也安排了我们自己的人,若方无盐靠不住,那我们便杀出城去,汇合守军直奔木棉。不过,方无盐此人素来重情重义,对他的女儿更是视若珍宝,一个甄玉博或许无法牵制他,但是甄卿的死活他是绝对不会不管的。”
“那黄四郎是姐姐安排的人吗?”霄弃好奇道,不然区区一个商人,又怎么可能敢与后宫妃子有染。
“那倒不是,这两人早有情谊,我只是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
甄卿与黄四郎本就是青梅竹马,奈何黄四郎身份低微,两人始终无法在一起,甄卿被送进宫后形容憔悴,黄四郎某次意外得见昔日恋人,自然心生疼惜,她只是造成了点意外,然后,又下了点药。
情这东西嘛,稍微遇点明火便极易死灰复燃。
他话音刚落,少渊就在马车外轻轻敲了敲。
“将军,方无盐杀了他带去的两名护卫。”
付清玉冲身旁的霄弃微微一笑。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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