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萧行雁正在家歇着时,突然听到门僮来通报,说是有道士找来。
萧行雁放下纸笔:“请人去惜花厅,我马上来。”
“喏。”
萧行雁收拾完到惜花厅时,就看到两道熟悉的灰扑扑的身影。
萧行雁脚步一顿:“……?”
小道士明显很是兴奋:“师父,咱们之后就住在这里?!”
年纪大些的那个放下茶盏,故作镇定:“这个还是要看主人家让我们住哪里的。”
虽说是年纪大些,但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萧行雁前些日子曾在青牛观外见到过这二人。
当时她还让周四娘给人送了碟糕点。
她缓缓走进去:“……两位就是霍道长介绍来的么?”
“正是,贫道玄清,”他抬手行了个礼:“我那师侄说萧大人要找能够炼药的人,我便来看看。”
萧行雁:“?”
她迟疑片刻:“师侄?可我听霍道长说,你们与炼药的并非一家?”
玄清抠了抠脸:“啊……我有些好奇净明派他们到底是怎样炼丹的。”
萧行雁有些狐疑。
玄清又立马解释:“我们这一脉本是道医兼修,前段时间,我听说净明派有人炼制出来了长生丹,我当然是不信的,可他们信誓旦旦,我便想去看看。”
“到了那里,果真是骗人的!”玄清有些气愤:“丹砂一热就是水银!他们竟敢以丹砂入药,也不怕吃死人!”
萧行雁眨眨眼:“您兼修医?”
玄清又安静下来:“略通皮毛。”
萧行雁:“我想雇你帮我炼些东西。”
玄清:“?”
萧行雁笑笑:“我想用石胆制成釉料。但釉料绝不能融进水中,不知道玄清道长能不能帮帮忙,把这些东西炼一下。”
她没说炼出什么来,主要是她也不知道氧化铜和二氧化锡这时候叫什么。
只能说得含糊些。
大不了到时候玄清炼出来之后她再检查。
玄清沉吟片刻。
萧行雁有些紧张:“怎么?是不能炼吗?”
玄清摇摇头,赧然捂住肚子:“不是,我没用过石胆,也没见那些人用过石胆,不过我能试试。萧大人,贫道和小徒来事还没吃饭,可否……”
如今他们道观是真的穷,他一开始来这里也是抱着蹭饭的想法。
能在外面吃一顿,多少能减轻一下道观的负担。
萧行雁:“……白霜,差人去摘星楼定个雅间。”
“喏。”
三人迅速转战场地,到了摘星楼。
雅间内。
玄清和他的小徒弟大快朵颐,萧行雁默默放下了筷子。
“嗝~”
玄清二人吃饱了,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小娘子在看着:“抱歉,一时忘情。”
萧行雁:“……没事的,道长你考虑得如何?”
玄清没忍住打了个气嗝:“我没问题,包吃包住就行!”
萧行雁松了口气:“那没问题。”
她家如今余钱不少,养两个人吃饭睡觉还是可以的。
至于房子,萧行雁之前已经看好了一家要出售的窑场,就在京郊,只要修葺一番便能入住。
她笑了笑:“这几日我先在客栈为道长还有,嗯……”
萧行雁视线移到小道士身上。
玄清:“玄微。”
“我在客栈为二位定个房间,两日后,窑场修葺好,我来邀请二位入住。”
玄清惊喜:“多谢!”
萧行雁笑笑:“届时还要麻烦玄清道长多费心了。”
玄清殷切道:“不麻烦不麻烦,是我们师徒要麻烦你们!”
按照萧行雁说得,又能包吃包住,还有钱拿,已经算不可多得的好差事了。
要知道他之前给人做一场法事才几百文。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了,双双露出满意的笑容。
“雁娘!”
萧行雁扭头看过去:“叶芜?”
叶芜看向玄清:“这位是?”
萧行雁笑着介绍:“青牛观霍道长介绍来的道长。”
叶芜了然,松了一口气。
这道士长得粉面桃腮的,他一时竟也有些慌了神。
叶芜微微欠身行礼:“道长也姓霍么?”
玄清看他表情变换,一时间觉得津津有味,能再吃两个馒头了。
见叶芜问话,他道:“我无名无姓,只有师父起的道号玄清,你叫我玄清就好。”
“玄清道长,”叶芜不动声色试探:“玄清道长懂炼丹?”
玄清笑了笑:“略通一二。”
叶芜点头,坐在萧行雁,递给他一杯茶:“那雁娘的事情就麻烦道长了。”
他靠萧行雁很近,几乎是以一种宣誓主权的态度。
但偏偏又没让萧行雁感觉到。
玄清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茶水来:“萧大人付钱,我干活,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有什么暗流在涌动。
萧行雁眼神在他们两人间转了转,放下自己的茶杯:“搞什么。”
暗流便瞬间消失了。
萧行雁叹了口气,拍了拍叶芜的手臂,权作安抚,又看向玄清:“客栈我定在同福客栈了,玄清道长到时只报上我的名号即可。”
“没有什么信物吗?”
萧行雁看向叶芜。
叶芜顿时心领神会,从腰上取下来块木令:“这是我家木令,玄清道长将木令示出即可。”
玄清也没客气,直接就收下了,乐呵呵和两人道了别,就牵着玄微离开了。
萧行雁松了口气,看向叶芜:“正巧你来了,我让人撤了这一桌,再上些菜,咱们吃饭。”
叶芜:“……?”
“你还没有吃?”
萧行雁语气有些幽怨:“他们师徒二人看着像是饿久了,我若是动筷,总显得我像是抢人饭食的恶犬。”
“博士,我要点菜!”萧行雁推开门,“来道水席,两碗饭,两份酥酪,顺便帮我们收拾下!”
“来了!”
房间里收拾一轻之后,萧行雁看向叶芜:“你今日怎么来了?”
叶芜:“我听闻你约的人在这里,便想来看看。”
萧行雁看着他:“叶芜……”
叶芜有些紧张,心跳被高高提起。
“你是不是——”萧行雁声调微扬:“吃醋了?”
叶芜心先是一紧,最后他看到萧行雁脸上是有些戏谑的调笑,心里的石头突然就落地了。
他闷声闷气:“嗯。”
“不止一点点。”叶芜又补充:“像是被泡进醋缸里去了。”
萧行雁笑起来,她捧起叶芜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叶芜懵了,他的脸被萧行雁捧着,脸上的婴儿肥被挤出来圆滚滚的弧度。
萧行雁松开了他:“以后吃醋就不要偷偷吃了,你也可以告诉我嘛。”
叶芜心中有些恼怒:“吃饭了。”
萧行雁没忍住笑起来。
“说吧,你今日来到底是干嘛的?”
叶芜心虚低头:“没干什么。”
萧行雁轻笑一声:“你平日里本就不重口腹之欲,若非我要求,你基本上不来摘星楼。”
“至于玄清,他来这里不过一刻钟,消息传得没那么快,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本来就在摘星楼中。”
“排除掉这两个可能,你其实是有客人要会?”
叶芜夹了口菜:“嗯……”
萧行雁看向他:“能让你来摘星楼,想来是比较重要的客人?”
叶芜:“……嗯。”
问到这里,萧行雁就没再问了。
两个人关系再好,总要给对方一点空间的。
她问到这里,其实已经有点超过了。
萧行雁适可而止,给叶芜夹了块羊肉:“你能出来想必是刚会完了客人,辛苦了,多吃点肉补补。”
叶芜心中划过暖流。
他也给萧行雁盛了碗燕窝:“雁娘,今日铁矿我也买到了,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明日就能送到你府上去。”
这说的自然是釉料。
萧行雁动作一顿,突然就联系起来。
铁矿自然不是能轻易买到的,这又不是西北岭南,要知道铁矿在神都可算是严格管控的资源。
要想拿到,人脉钱财一样都少不得。
她看向叶芜:“这几日也麻烦你四处奔走了。”
叶芜笑了笑:“这有什么麻烦的……”
“怎么不麻烦?若非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烧出来一件钧瓷。”
萧行雁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好了,无休止的客套到此结束,吃饭。”
叶芜点头。
两人正在这边吃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嬉闹声。
“美人……”轻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进来陪爷喝两口?”
“郎君自重!”声音冷冷的,可倒是给足了另一人脸面。
可惜出言调戏的人是不懂自重两个字的,他依旧嬉笑:“羞什么?爷又不是不给钱!”
萧行雁听不下去了,直接开了门:“喝了几两酒,在这里调戏人?”
门一开,刚刚靠在门边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来,被赶上来的叶芜又立刻推开了。
门口的男人脸上敷着两坨红晕,眼神都有些失焦了,脚步虚浮,眼下青黑,一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另一位萧行雁认识,赫然便是那一日在画舫上被她救过一次的裴柔。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衣,只挽了个双螺髻,连发饰都没怎么带。
萧行雁一看到她,就明白今日裴柔是私自出来的。
她把裴柔拉进了雅间,看向一滩烂泥一样挂在旁边的男人:“喝醉了酒次去客栈醒酒去,在这里耍什么酒疯?”
“博士!这有人喝醉,麻烦收拾收拾!”
说罢,她合上了门。
一转头,就看到裴柔一脸紧张。
她安抚地朝着裴柔笑了笑:“今日我没见到什么裴柔,只是救下了一个被人调戏的良家女子。”
裴柔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看向萧行雁:“多谢萧大人。”
萧行雁笑出声来:“今日便不是小娘子了?”
裴柔道:“那日我回去便听说了,原来是宣义郎。”
萧行雁笑了笑,转而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裴柔揪起衣角:“我……我来见一个人。”
萧行雁:“?”
裴柔嗯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是……是我之前的未婚夫。”
萧行雁愣了愣:“未婚夫?”
裴柔点点头:“自从我家落难,他便与我家解除了婚约,今日他约我出来,我也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行雁眼皮一跳:“见到人了吗?”
裴柔点头:“嗯……他,并非是关于我解释的,我看得出来,他只是想利用我。”
说到这里,裴柔垂下双眸,没忍住哀伤起来。
“我曾以为我们多少是有些情分的。”
萧行雁拍了拍她:“他既无情你便休,这世上男人那么多,没必要为这么一个垃圾伤神,你今日既是偷偷出来的,我便不留你了,早些回去吧。”
裴柔打起精神来,朝着萧行雁微微福身:“多谢萧大人。”
萧行雁笑笑:“不必谢我。”
说罢,她朝外打量了一眼,见刚刚的醉鬼已经被人拉走了,开了门:“早些回去吧。”
裴柔自是应下。
送走裴柔,叶芜终于酸出声音来:“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我对你,又是什么样的?”
萧行雁笑着戳戳他的脸:“目前为止,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叶芜心里的酸一下子又酿成了蜜:“嗯。”
他把自己的那份酥酪放到萧行雁面前:“给你。”
房间内气氛又粘稠起来。
萧行雁吃饱后,看向叶芜:“我今日下午打算去砖窑看看,你和我一起去还是如何?”
叶芜犹豫片刻:“我约了梅兴业。”
随着叶芜生意越做越大,他也是越来越忙了。
萧行雁笑了笑:“那正好,你再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帮我留意些,没见过的东西也帮我留意些。”
叶芜有些不舍。
萧行雁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安心去,咱们兵分两路,效率更高一点。”
叶芜点点头:“好。”
说罢,叶芜去付了钱,两个人各自上了马车,一南一北离开了。
砖窑也在京郊,距离萧行雁看好的要买下的那个窑场不远,是神都远近闻名的好砖窑。
马车缓缓停下。
萧行雁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她先前一早就递了帖子,此时一来,很快便被迎了进去。
这家砖窑窑主姓高,见到萧行雁,态度更是热络。
“萧大人来这里,咱们也是蓬荜生辉!不知道萧大人想看什么样的东西?”
萧行雁抬脚跟着高窑主走进门:“我来这里,是想订一批砖。”
高窑主立马喜笑颜开:“萧大人要什么样的砖?”
“咱们这儿是全神都最好的砖窑,实心的、空心的、榫卯的、楔型的、器口的,您就是要画砖,咱们这儿也能定做!”
萧行雁笑笑,没把他的漂亮话放在心上。
两个人闲扯了两句,就走到了压模室。
“你看,那傻子又在那儿瞎琢磨了……”
“他愿意琢磨就琢磨呗。”
“也不知道成天乱七八糟想那些有什么用,嘿,听说他到现在都没讨媳妇儿,他不会是……”
说着几个人的话,就朝着猥琐的方向走了。
萧行雁脚步顿了顿,朝着那边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有些讷讷,对着那群人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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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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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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