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林瑶卿。“弱点?”她心念电转,母亲笔记中关于“涅槃”菌株的每一个字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难道是……高频电磁脉冲干扰?母亲提到过,特定频段的高强度电磁脉冲,可能扰乱‘Sirenin’分子的稳定性,导致催化失效甚至产生不可控的异变!”
“很有可能!” “老石头”脸色大变,“‘影枭’是特高课最神秘的人物,掌握的资源远超想象!如果他们携带了大型电磁干扰设备……”
窑洞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希望刚刚燃起,致命的威胁已兵临城下!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方舟”基地。
医疗舱的生命维持仪器发出规律而稳定的滴答声。白染翰静静地躺在治疗舱内,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的死灰,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气。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冷光,和一张带着惊喜笑意的、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园丁”。
“欢迎回来,‘青鸟’。” “园丁”的声音带着欣慰。
白染翰的意识如同沉睡了千年,缓慢地聚拢。剧烈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尤其是肋下和左肩,但更让他心悸的,是身边空荡荡的感觉。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搜寻着那个刻入灵魂的身影。
“瑶……卿……”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
“她完成了使命,‘惊蛰’已安全送达延安。”“园丁”言简意赅,将林瑶卿一路的艰险和抵达后的情况快速告知。当听到“影枭”亲自出马、携带电磁干扰设备追踪而来时,白染翰灰暗的眼眸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混合着滔天恨意和极度担忧的火焰!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扶……我起来……”他盯着“园丁”,眼神是命令式的坚决,“‘惊蛰’的弱点……我知道……破解方法……在……瑶卿母亲……最后的手稿里……只有……我能……找到……”
“园丁”看着他那双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睛,深知无法阻止。他示意医护人员协助,将白染翰小心地转移到轮椅上。巨大的痛苦让白染翰额上瞬间布满冷汗,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轮椅滑向“方舟”最核心的档案库。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里面是浩瀚如烟海的资料库。白染翰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编码复杂的档案柜,最终定格在一个标注着“沈晚秋(青鸾)绝密手稿·未解”的独立低温储存柜上。
他示意“园丁”打开柜子。里面并非整齐的文件,而是一堆看似杂乱无章、写满复杂公式和潦草批注的草稿纸,还有几个密封的、装着不同颜色粉末的小玻璃瓶。这是沈教授在生命最后阶段,在巨大的压力和病痛折磨下,留下的未完成研究。
白染翰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一张张泛黄的纸页。他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竟与林瑶卿在陶然亭见过的、母亲战友的机械义肢敲击密码的节奏一模一样!这是沈教授当年与少数核心成员约定的、用于标记关键信息的特殊韵律!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张被反复涂抹、角落却画着一个奇特谐振符号的草稿上。旁边,一行几乎被划掉的潦草小字:“逆频共振……抵消……需……‘青鸟’羽……核心……”
“‘青鸟’羽……”“园丁”低声重复,眼中精光一闪,“是指……你那块怀表里的核心振荡器?!那是你父亲设计的原型机!可以发出特定频段的‘逆频’信号!”
“对!”白染翰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呼吸因激动而急促,“母亲……她早就……想到了……破解之法!需要……一个……强大的……‘逆频源’……在‘惊蛰’启动时……同步……发射……抵消……干扰!”他指向图纸上那个谐振符号,“这符号……指向……延安……宝塔山……那里……有天然的……地质……谐振腔……能……放大……信号!”
他猛地抬头,看向“园丁”,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送我去延安!现在!只有我能操作那个频率!只有……我能保护她……保护‘惊蛰’!”
“园丁”看着轮椅上这个重伤未愈、却爆发出惊人意志的男人,看着他那双因急切而灼灼生辉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当年在里昂实验室里,那个同样为了守护信念不惜一切的白工程师。
“好!” “园丁”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信天翁’会以最快速度送你过去!我们会动用‘梧桐树’在西北的所有力量,为你开路!”
“方舟”再次启动,如同沉默的守护者,将最后的“青鸟”送往他誓死守护的“青鸾”身边。
延安的窑洞里,林瑶卿刚刚写完手册的最后一页。窗外,凛冽的寒风似乎带上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低沉的嗡鸣。她走到窗边,掀开棉帘一角,望向黑沉沉的夜空。远方天际,几道不同寻常的、快速移动的微弱光点,如同鬼魅般划过。
“来了……”她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左臂的伤疤,眼神却平静得如同深潭。她转身,拿起桌上那台结构精密的“惊蛰”核心控制器,如同握住了最后的希望与责任。油灯的光芒,在她眼中跳跃,映照着决然的身影。
最后的对决,不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而在无形的电波与生命信息的共振之间。守护者跨越生死而来,火种已在黑暗中点燃。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宝塔山下,一场关乎未来命运的无声惊雷,即将炸响。
宝塔山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惊蛰”次声波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奇异嗡鸣。日军的细菌武器库彻底瘫痪,如同被抽掉脊梁的毒蛇,在“惊蛰”精准的打击下失去了所有威胁。残余的“夜枭”杀手在失去首领和核心目标后,如同无头苍蝇,在边区部队和“梧桐树”潜伏力量的围剿下迅速溃散。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沉重的。
冰冷的山风卷过断崖,吹拂着林瑶卿散落在担架上的黑发。她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缠着的厚厚绷带被暗红的血迹不断洇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旁边白染翰几乎碎裂的心。
“坚持住……瑶卿……看着我……”白染翰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他半跪在担架旁,用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死死按着她胸口的伤处,试图阻止生命的流逝。他的左臂打着简陋的夹板,骨折处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她为保护“惊蛰”控制器,用身体挡下“影枭”致命一击,然后如同断翅的蝴蝶般坠落的瞬间!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世界只剩下她坠落的身影和撕裂他灵魂的枪声。
“染……翰……”林瑶卿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她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冰冷中浮沉,视线模糊,只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滚烫而绝望的温度,还有他眼中那如同破碎星辰般的泪光。她想抬手擦去他的泪,却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担架!快!送战地医院!” “老石头”嘶哑地指挥着,这位平日里沉稳的学者此刻也乱了方寸,眼镜片上全是尘土和汗渍。几个战士小心翼翼地抬起担架,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
白染翰踉跄着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目光死死锁在担架上那抹刺目的鲜红上。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不能死!她必须活下来!
简陋的边区战地医院里,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唯一的油灯在简陋的手术室里摇曳,映照着林瑶卿毫无生气的脸。条件极其有限,药品奇缺,更别说应对如此严重的枪伤。经验最丰富的军医老杨头检查着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子弹卡在胸骨和肺叶之间,距离心脏太近……失血太多……必须立刻手术!但……我们没有麻药,没有血浆,成功的几率……不到三成……而且,最关键的几味消炎止血草药,库存彻底用光了!刚派人去最近的镇子采购,大雪封山,最快也要明晚才能回来!”
“明晚……”白染翰的心沉到了谷底。林瑶卿的状态,根本撑不到明晚!
“抽我的血!有多少抽多少!”白染翰再次毫不犹豫地撸起袖子。
“还有我!”战士们再次伸出了手臂。
“手术……我来做!” “园丁”的声音再次在门口响起,带着两名医疗队员和珍贵的血浆、器械。“‘复苏III型’只能用一次,吊住她的命,争取时间。但消炎药……是硬伤。” “园丁”的脸色同样凝重。
“我去!”白染翰猛地站直身体,眼神锐利如刀,“我知道附近山崖上有一处背风坡,那里长着一种老猎户说的‘石见穿’,止血消炎有奇效!我去采!天亮前一定赶回来!”
“不行!你伤没好!外面还有‘夜枭’残匪流窜!太危险了!” “老石头”和军医齐声反对。
“没有别的选择!”白染翰斩钉截铁,目光扫过昏迷的林瑶卿,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复苏III型’只能撑到明早,我必须去!这里……交给你们了!”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林瑶卿,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转身,不顾劝阻,一头扎进了外面漆黑的雪夜和凛冽的寒风中。
手术在“园丁”的主持下艰难进行。“复苏III型”让林瑶卿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窑洞外风雪呼啸,白染翰却杳无音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天快亮时,风雪稍歇。窑洞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是雪、脸色青紫的战士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带着泥土的、紫红色叶片的草药——正是“石见穿”!
“药……药采到了!”战士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是……是白同志……他……”
众人心头猛地一沉!
战士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被鲜血浸透、边缘焦黑的怀表——正是白染翰从不离身的那块!表盖已经碎裂,里面那张微缩的机械图被血污模糊。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张被揉皱、同样沾满血迹的纸条。
纸条上,是白染翰用炭笔草草写下的、字迹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绝笔:
瑶卿:药在。勿念。镇上有‘夜枭’暗桩……告密……我引开……快走!此地……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染翰绝笔
窑洞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瑶卿微弱的呼吸声和仪器冰冷的滴答声。
“园丁”猛地一拳砸在土墙上,眼中是刻骨的悲愤和无力。老杨头颤抖着接过那沾着白染翰体温和鲜血的草药,老泪纵横。战士们死死攥紧了拳头,无声的怒火在胸腔燃烧。
原来,白染翰千辛万苦采到药,却在返回途中,被潜伏在附近小镇、收到告密消息的“夜枭”残匪截杀!为了保住怀里的草药,为了引开追兵不暴露医院位置,他选择了孤身犯险,最终……
“染翰……”病榻上,昏迷中的林瑶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眉头痛苦地蹙紧,眼角无声地滑落一滴清泪。
草药被迅速捣碎,敷在林瑶卿的伤口上。或许是这沾染了爱人鲜血和生命的草药真有奇效,或许是“复苏III型”和“园丁”精湛医术的合力,又或许是她那顽强的求生意志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托付……林瑶卿奇迹般地撑过了最危险的感染关,伤口开始缓慢愈合。
数周后,林瑶卿终于能勉强坐起。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虚弱得如同秋叶,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所有的星光都已熄灭,只剩下化不开的浓黑和刻骨的冰冷。
“老石头”将白染翰留下的怀表和染血的绝笔信,轻轻放在她手中。
林瑶卿的手指冰冷,颤抖着抚过那碎裂的表盖,抚过那被血浸透、字迹模糊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没有哭喊,没有崩溃,只有一种死寂的平静。她将怀表紧紧按在心口,仿佛要感受那早已消失的、最后一丝属于他的温度和心跳。
窗外,依旧是黄土高原凛冽的风。阳光刺眼,却再也照不进她的眼底。
数月后
一封没有署名、散发着淡淡茉莉冷香的控诉信,被秘密送到了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特高课总部,藤原美智子的案头。信中详尽描述了“惊蛰”的可怕威力,以及其核心研究者林瑶卿在边区的具体位置、防护弱点和日常行踪。信的末尾,是一行娟秀却透着无尽怨毒的字迹:
“此恨绵绵,唯血可偿。‘青鸾’之命,换‘青鸟’之殇。”
—— 告密者:云溪镇,赵氏
藤原美智子抚摸着脸上狰狞的疤痕,看着信中“白染翰已死”的字样,露出了扭曲而快意的笑容。她精心布置的暗桩和最后的离间毒计,终于开花结果。即使“影枭”已死,“夜枭”遭受重创,她也要让林瑶卿永远活在痛苦和追杀之中!
延河的水依旧静静流淌,倒映着瓦蓝却冰冷的天空。林瑶卿独自一人站在河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军装,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发间,那支白玉簪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
她手中紧握着白染翰那块染血的、碎裂的怀表。表针早已停止,永远定格在他离开她的那一刻。
“老石头”拿着一份刚破译的电报,步履沉重地走到她身后,声音艰涩:“……确认了。告密者……是赵嬷嬷。她唯一的儿子……被‘夜枭’抓住折磨致死……他们骗她,说……说白同志是出卖她儿子的叛徒……”
林瑶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寒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在云溪镇留下的疤痕,如今更显深刻。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道为取情报割伤的旧疤,又轻轻抚上心口——那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永远无法愈合的空洞,冰冷地吞噬着一切。
“边区防疫所”的木牌在寒风中摇晃。里面,“老石头”和其他同志依旧在忙碌。但林瑶卿的目光,却越过了延河水,越过了黄土高原,投向了更遥远、更黑暗的东方。
她不再是那个背负着父母遗志、渴望与爱人共度新生的“青鸾”。
她是复仇的幽魂,是未熄的余烬,是白染翰用生命换来的、一把淬炼得更加冰冷锋利的剑。
“岂曰无衣……”她对着凛冽的寒风,对着手中冰冷的怀表,低低地、一字一句地吐出誓言,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恨意:
“与子……同仇。”
她转身,孑然一身,走进了边区科研所那简陋却戒备森严的大门。背影决绝而孤独,融入了黄土高原苍茫的底色中,仿佛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刻在这片饱经苦难、前路依旧荆棘密布的土地上。
风雪,似乎又要来了。
——全文终——
这本书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有兴趣看校园文的宝宝可以看看我的另一本书吗?《初恋爱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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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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