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欧世楠约定好“相亲”的时间地点后,冬紫罗从未发觉,原来一周的时间是这样难熬。
以前,她一直觉得时光流逝得像河流奔涌一样迅速。在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她突然地就长大了,突然地就上了大学,突然地就开始独自在异乡生活。可爱情的种子在心里萌芽之后,时光之河也像是被爱情的神明定住了。在这一隙的时空里,爱情让人得以永生。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她早早地就开始为约会做准备了。
她换上了上周新买的裸粉色针织小衫和白色半裙,散下了一贯扎起的头发,用卷发棒在发尾微微卷了点弧度。曹含秀还帮她上了点淡妆,浅浅淡粉色染上她的眼角眉梢,嘴唇也在唇釉的涂染下显得晶莹剔透。
她看着化妆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不敢置信。曹含秀也扶住她的肩膀,惊喜道:“小罗,你看,你好好捯饬一下也是个美女呢!欧世楠看到了肯定眼前一亮!”
就连洪秋英在一旁看见了,也随口夸了一句:“还不错。这说明你以后要多学学怎么打扮自己。别老灰头土脸的。”她顺手拿了个白色挎包递给冬紫罗:“背这个包,配你的衣服。”
冬紫罗感激地接过,第一次觉得洪秋英这人也还不错。她总是会为他人随意施舍的一点点善意而心软。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下楼。
身后是曹含秀在寝室门内在为她呐喊“加油”,而她也抬头挺胸,在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劲。
“咚咚咚”的下楼声,身旁经过的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都抵不过胸腔中那颗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跳动声。她刚走到寝室门口,望向不远处一棵树下,正站立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夕阳的余晖穿梭过无数枝桠跃动在他的身上,他的白色卫衣上紫红一片金黄一片,像是被夕阳做了扎染。这场景太过引人注目,引得许多回寝或者出门的女生都频频侧目。
这样一个男生,竟然是来接她,与她约会的么?
她有点不敢相信现在看到的事实,这像是一个她此生从未做过的梦一样。她在所有路过的女生的目光中,走向她最心爱的人,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欧世楠。”
他像是刚回过神来,目光触及她倏然亮了一下。他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她略微低头,羞于让他看见自己绯红的脸颊:“谢谢。你也很帅。”
欧世楠笑道:“走吧,罗玏已经在店里等我们了!”
一盆凉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什么?谁?”
“不是说好给你介绍个男生的吗?这是和我一起来这里上大学的高中同学,质量绝对有保证哦!”欧世楠向她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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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紫罗一路恍惚,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欧世楠带到了这家日料店。
这和一开始猜想的不一样。曹含秀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这一定是一场单人约会,就连洪秋英袁蔚华听说了也都是这么默认的。怎么可能,他真的要为自己介绍另一个男生吗?所以,他其实对自己无意吗?
她心中一团乱麻,坐下后,欧世楠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这是我的好哥们儿罗玏,在c大上学。这是我在我们a大的好朋友,冬紫罗。”
欧世楠介绍完,罗玏非常客气地伸出手来:“你好,冬同学。”
冬紫罗怯怯地伸出手去回应:“你好······罗同学。”
“听说冬同学也喜欢看惊悚电影,还挺巧的。”罗玏看上去很是文质彬彬,但并不木讷。他很愿意开启或者接住话题,但也不越界说些亲昵的俏皮话。他是恰恰好,处于长袖善舞的欧世楠和刻板印象中沉默寡言的理工男之间的地带。
经过一番由欧世楠主导、罗玏接茬、她默默聆听偶尔给出回应的对话后,她发现有一点欧世楠倒是没有骗她,罗玏确实是个相当优质的男生。样貌齐整温和,家世清白,同时还是个人工智能专业的大佬,这激起了她的慕强心理。
“人工智能一定很难吧!高考前,我一直很想去c大的人工智能,可惜没有考上。到底是我不够聪明。”冬紫罗由衷地赞叹。
“还行。主要这是我的兴趣。未来是人工智能的时代,我这种普通人如果也能有资格去添砖加瓦一下,也是一种荣幸。另外,你的专业分数也很高,所以你一定不会不聪明的。”罗玏笑道。
欧世楠也笑:“我总是跟罗玏说,苟富贵,勿相忘。”
罗玏摆摆手:“你也太夸张了,我就是个搬砖的。指望我,你不如去指望丁湘······”似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猛然止住了话语,不再说下去。
冬紫罗迅速地捕捉到,欧世楠脸上原本无所谓的笑意淡了下去,隐隐有点苦涩。虽然她明白继续问下去是一种低情商行为,可她直觉这是很关键的一点,所以还是问出了口:“丁湘是谁?”
欧世楠反常地没有马上回答问题,只有罗玏说道:“丁湘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是个很厉害的女生。”
“你们······关系很好吗?”
罗玏点头:“嗯,大家都是好朋友。”
冬紫罗总觉得这个所谓的“好朋友”没有那么简单。可她不敢,也不应该再问下去了。她只能先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这一顿饭总体还是很愉快。冬紫罗有时候会有种男生比女生更好的错觉。男生或许会不理她,但也有人会像欧世楠和罗玏这样,在言语和行为上照顾她。他们会认真地回应她说出的每一句话,不会让她可悲的自尊心落地。他们会为她倒水、夹菜,尽管这只是一种绅士的义务。而她一直以来在女生那里体验到的,几乎都是恶意与漠视。
可这两种态度,一种是真实的,无论友善还是恶意。而另一种,外部包裹着蜜糖,内里究竟是什么,她现在还摸不准。但她想要去相信,这是她第一次想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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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玏坐上回c大的公交车后,就剩下她和欧世楠两人在车站等车。
夜幕中稀疏地点缀着几枚星子,之下是一盏昏黄的路灯,幽幽地引着一些蚊虫碰撞。天气快要入夏,已经隐隐有了点闷热潮湿的感觉。伴随着皮肤表面的燥热,冬紫罗总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已经按捺不住,要喷薄欲出了。
她没有经验,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她本能地想要直接问欧世楠,是不是确实对自己没意思。但洪秋英和曹含秀都说过,不能对男人表露自己真实的心意。一旦让男人先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她就注定是输家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欧世楠。他真的很高,自己站在他身边,仅仅到他的肩膀。如此幽静无人的夜色,他身上的那股香味儿好像一只手来不断地撩拨她,勾着她,让她只想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
那是独属于男人的宽阔坚硬的臂膀,多么让人有安全感!要是真的能靠上一靠······
她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艰涩:“你觉得罗玏怎么样?”
欧世楠转头,向她微微一笑:“他是我找来的,我当然觉得他很好啊!不然也不会介绍给你了。”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他适合我吗?”她不断打量着他的神色,希冀从他脸上找出一点他对自己有意的证据。
可他还是保持着平日里的完美面具,一点破绽都找不出:“这个不能问我。毕竟相处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所以······你觉得,他怎么样呢?还要不要继续和他接触?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她的心逐渐开始塌陷,几近维持不住自己的理智:“你希望我继续和他接触吗?”
而他仍旧笑着:“我希望你开心。”
为什么,在她如此慌乱沉重的时候,他还可以这么游刃有余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马戏团里的动物,而他就像是自己的驯兽师。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他明了着,掌控着,操纵着。他手一指,纵使前方是火焰缭绕的火圈,她也必须跳过去。
“那你知道我怎么样才能开心吗?”
欧世楠故作懵懂地摇了摇头,双眸里似是盛了酒,荡漾着,十分醉人。她朝着他走了一步,向他逼近:“如果我能从你嘴里听到你说你喜欢我的话。”
他还是停驻着,不为所动。
她咬着嘴唇,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出:“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他终于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好。”
所有摇旗呐喊、视死如归的姿态都被他这一个“好”字卸下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告白之前也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有点不敢相信,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达成心愿了吗?
公交车开过,又停下。车上明亮的灯光,也照亮了她幽暗的四周。那是人间的光。
同时他伸出的那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也提醒了她,这是现实,不是梦。
“走吧,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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