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紫罗回到寝室时已过凌晨十二点。她寻思着这个点室友们大概已经进入各自的床帐中,过起属于年轻人的“夜生活”——看剧,看综艺,看小说。
只要她动作轻点,不发出什么响声,或许可以躲过她们的盘问。
事实上,是她心虚了。因为当她推门进入时,只有洪秋英还未上床,坐在椅子上敷面膜,只漫不经心地赞叹了一句“小罗学习真是刻苦呀”。其他室友都在专心致志于自己的“夜生活”,根本就无暇搭理她。
当她也洗漱完毕上床后,拿起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欧世楠竟然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安全到寝室了吗?”
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回了一句:“你都送我到寝室楼下了,我还能怎么不安全地到寝室?”
他回复得很快:“说不定楼道里有什么不明生物。”
冬紫罗想起看电影时他的怂样,暗笑他这么胆小还敢用这个来吓自己,于是回道:“是呀,所以你小心点。”
很快,对面一个流泪猫猫头表情包扔了过来。
真幼稚,他还用这种卡哇伊的表情包呢,她甜滋滋地笑着。
正笑着,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把床帘拉上,眼神正对上打算下床上厕所的袁蔚华。她一瞬收起笑容,但袁蔚华已经问出了口:“你······在笑什么?”
冬紫罗摇摇头:“没笑什么啊。”
袁蔚华又打量了她一下,问:“你谈恋爱了?”
闻言,洪秋英马上扬起下巴来看向她,也打量了起来。
“当然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吗?”袁蔚华打了个哈欠,边走向卫生间边说,“我本来还想恭喜你一下呢。”
冬紫罗本以为警报已经解除,没想到洪秋英接过了话茬:“小罗,你要是谈恋爱了会告诉大伙儿吗?”
冬紫罗本意当然是并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私事。可洪秋英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依照她对洪秋英的了解,对方自然是不会对自己否认的回答满意。于是,她开始发挥起上大学后对付洪秋英训练出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技能:“我先能有恋爱谈再说吧。我感觉不会有什么男生会喜欢我的。”第二句话也确实是她的心声。
即便今日与欧世楠开始有了一点暧昧的氛围,她也宁愿以为对方只是闲到胃疼无差别释放自己的魅力,不愿认为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当然,从理智上思考,也是前一种可能性最大。
“是吗?”洪秋英慢悠悠地转向曹含秀的床的方向,说出了对冬紫罗的回答,“可是我感觉我快要恋爱了呢!”
“真的吗,秋英?”袁蔚华刚走出卫生间便恰好听到了洪秋英的话,“欧世楠这小子表态了?那还算他识相。”
洪秋英羞涩一笑:“我和他约定了这周末去吃饭,单独。”
“哦吼,不愧是wuli秋英。”袁蔚华鼓起掌来。
忽然,曹含秀的床帐中幽幽地传出一句抱怨:“大半夜的了,能不能别喧哗了?别人不休息的吗?”
袁蔚华不屑地朝曹含秀的方向瞥了一眼,回了句:“知道了,大半夜的你快睡吧,还在这里听别人讲话。”
曹含秀将整个头埋进被子里,不愿再回一句话。
那一晚,当她给欧世楠发完消息,就一直心神不宁,心里还在盘算着他每一个可能的回复,以及针对每一种回复自己该如何应对。
谁知她在寝室爆发完之后,终于收到了欧世楠的回复,只有触目惊心的六个字:“同学,请问你是?”
明明在第一次的联谊聚会上,她在做自我介绍时,他还十分热情地给自己捧场玩梗,结果转眼间就忘记了自己。她羞愤得失眠了,一夜未睡。
第二日起床时,她摇了摇昏沉的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去思考。思考的结果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只是一时的失利罢了。欧世楠本来就是热门男生,在追逐他这件事情上,一开始没有起色实在是太正常了。若是欧世楠太容易就能被她得手,那么他也就失去了使她想要得手的价值了。
曹含秀就这么自我排解、自我鼓励了一番,然后再接再厉去勾搭欧世楠。
她自认经过众多社交场合,自己的聊天技术可谓经过了千锤百炼,就算比不过洪秋英,打打其他女生应该是绰绰有余。她哪里能预想到,自己遇到欧世楠,简直像是孙悟空误入了如来佛祖的掌心。哪怕自己使出十八般武艺去对付他,各种招数进攻到他面前,都被他像打太极一样轻飘飘地打了回来。
这男的还真有点难搞。
她在欧世楠那里讨不着好,就愈发好奇洪秋英在他那儿是个什么待遇。要是洪秋英也能在欧世楠面前频频失利,她多少还能觉得平衡一些。于是她千方百计地去心思简单的袁蔚华那里套话,可谁知袁蔚华对此也不甚了解,同时也并不感兴趣。
在未能知己知彼的时候,曹含秀尚且还能通过脑补洪秋英的境况来安慰自己,可这时候洪秋英看似不经意之间的刻意炫耀正好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再一次,她卯足了劲,却还是败给了洪秋英。她无疑是个板上钉钉的失败者了。她是不是永远无法赢了?是不是永远只能低人一等?
气愤、懊恼、失意等等负面情绪一起涌了上来,旋成一个漩涡将她的心脏紧紧裹住。这种心脏上的不知是否存在的痛意好像也堵住了她的喉咙,在泪滴划过脸庞时只能挤出一点幽怨的呜咽声。
次日清晨,冬紫罗刚下床,正准备去洗漱,恍惚间看到斜上方曹含秀正坐在床上,幽幽地看着她,一时之间连朦胧的睡意都被吓跑了。
看着曹含秀那凌乱的头发、红肿的眼泡和尚有泪痕的面庞,她轻轻问:“你怎么了?”
曹含秀没有马上回答她,反而翻身下床,然后才说:“我要去上课,你等我一起吧。”
这倒是稀奇事。这个懒散的寝室只有冬紫罗能坚持去上每一节早八的课程。
她们一起洗漱完毕,一起收拾完东西出发去上课。到了教室后,还没到上课时间,冬紫罗看着曹含秀不同以往的素颜和连帽衫打扮,问:“你到底怎么了?”
曹含秀摇摇头,含糊其辞:“没什么。就想把上课当成一场心灵疗愈。”
“我还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上课的理由。”冬紫罗大致猜到了她反常的缘由,只觉得她有点好笑。
可曹含秀却转移话题,叹道:“我觉得你还挺厉害的。高考都早考完了,你还数十年如一日地刻苦学习。你认为,在大学里,知识也可以改变命运吗?”
冬紫罗只说:“其实我也不知道知识到底能不能改变命运。我只知道,在什么年纪该做什么,那我就做什么。至于有没有用,也不是我们自己就能决定的吧。”
“那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也许我会发现,会计学比男人有意思多了。”曹含秀一只手拿起教材,笑着晃了晃。
就这样,冬紫罗与曹含秀的学习搭档关系自然而然地结成了。
她们每天会结伴,一起去教室上课,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冬紫罗原本习惯了独来独往,此时经过了与曹含秀数日的相伴,忽然有点能够理解那些必须手拉手一起上厕所的女生的心态了。
此前,她们一直不熟悉,几天的相处也不足以让这样两个人真正亲密起来。可每当她们一起去开水间打水闲聊时,或是肩并肩散步在校园林荫小道上时,或是在食堂打完饭,然后看见曹含秀已经坐下向她遥遥招手时,她都会想,有个朋友好像也不错。
情感,对于她这样孤独且不轻易敞开心扉的人来说,或许是会让人上瘾的毒药。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在周五的晚上,她们如常去了图书馆,学习到了近十点就打道回寝。冬紫罗倏然回想起曾经在图书馆与欧世楠的偶遇,而这几日他们好像只交流过几次课程问题,就再也没有别的联系,不免心事重重。
曹含秀打量到她并不轻松的神色,迟疑了一阵,到底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和欧世楠怎么样了?”
“没有怎么样。我和他总共也就见了两次面吧,平时也不像他和洪秋英那样时常联系。现在······估计连朋友都算不上吧。”冬紫罗虽然面上仍在强撑,可实在耐不住心中苦恼,不禁将所有事情对着曹含秀合盘托出。不能说她如今已经完全信任曹含秀,只能说这个苦恼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询问她,她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拽紧曹含秀,好让自己暂时得以浮出水面。
曹含秀安静地将所有事情听完,继而问:“你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冬紫罗没有回答,只看向她。
她继续说:“欧世楠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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