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阳光似乎都带着格外温柔的弧度，谢湘站在镜子前，指尖轻轻拂过脖颈间的平安扣。玉质被体温焐得温热，就像此刻她心里的感觉——那种陌生的、带着点微醺的暖意，从周末云栖山的拥抱开始，就一直没散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准时响起，比闹钟还准。
谢湘深吸一口气拉开门，顾珩果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肩上斜挎着书包，笑得像颗刚剥开糖纸的水果糖：“早啊，湘湘。”
“早。”她接过早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空气里瞬间飘起一丝甜涩的尴尬。
顾珩挠了挠头，视线落在她颈间：“这个平安扣……”
“嗯？”谢湘下意识地摸了摸，“是你小时候送的。”
“我还以为你早扔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嘴角咧得更大，“看来我的眼光不错，这么多年了还挺好看。”
谢湘没接话，转身去换鞋，耳根却悄悄泛起薄红。
走到小区门口时，顾珩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过来：“给。”
是个透明的笔袋，里面装着一支钢笔。笔身是简单的银色，笔帽上刻着细小的星轨图案，正是她上次在书店多看了两眼的那款。
“你怎么……”
“看到你喜欢就买了。”顾珩笑得坦荡，“就当……谢你帮我辅导物理的谢礼。”
谢湘捏着笔袋的边缘，指尖传来金属的微凉，心里却暖烘烘的。她知道他是借口，却没戳破，只是轻声道：“谢谢。”
“不客气。”顾珩看着她把笔袋放进书包，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对了，昨晚的物理卷子我做了，错了三个题，等下你能给我讲讲吗？”
“嗯。”
两人并肩走在上学的路上，晨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顾珩没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只是偶尔侧过头看她，目光像被阳光晒软的棉花，轻轻落在她发顶、鼻尖，最后定格在她微微抿着的唇上。
谢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却故意装作没察觉，只是手里的肉包好像比平时更甜了些。
早读课的铃声刚落，教室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朗读声。谢湘翻开英语课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的座位。
顾珩正趴在桌子上，对着物理卷子皱眉头，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受力分析图，像只被难题困住的小兽。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连带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显得没那么恼人了。
“这里错了。”谢湘的指尖轻轻点在卷子上的一道题，“摩擦力的方向判断反了。”
顾珩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惊喜取代：“你看出来了？我琢磨了半天都没搞懂。”
“受力分析要先看运动趋势。”谢湘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物体有向左运动的趋势，摩擦力就向右……”
她讲题的时候声音很轻，带着特有的清冽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落在心湖上的细雨。顾珩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物理题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听懂了吗？”谢湘抬起头，正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啊？”顾珩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懂了懂了！谢湘你讲得比李老师还清楚！”
谢湘看着他明显没听懂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讲一遍。”
“好！”他立刻坐直身体，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眼底却藏着狡黠的光——他就是想多听她说几句话而已。
课间操的时候，高二（1）班的队伍里炸开了锅。
“你们看顾珩！他居然在跟谢湘说话！”
“何止啊，我早上还看到他们一起进学校了！”
“不会吧……冰山真的要被融化了？”
谢湘站在队伍里，能清晰地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脸颊有些发烫。顾珩就站在她斜后方，像是没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只是在转身运动时，故意放慢动作，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下午放学后，去图书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时的动作差点同手同脚。
旁边的女生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问：“谢湘，你跟顾珩……是不是有点什么啊？”
“没有。”谢湘立刻否认，耳根却更红了。
女生显然不信，笑得更暧昧了：“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了，啧啧，那叫一个甜。”
谢湘别过头，假装看操场前面的领操台，心跳却像被按了快进键，“咚咚”地撞着胸腔。
中午去食堂吃饭，顾珩依旧抢在前面打好了饭，端着两盘糖醋里脊和清炒西兰花放在谢湘面前——都是她爱吃的菜。
“快吃，今天的糖醋里脊特别正宗。”他把筷子递给她，自己则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米饭。
谢湘刚吃了两口，就看到隔壁班的校草林泽宇端着餐盘走过来，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谢湘，介意拼个桌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顾珩就抢先开口：“介意。”
林泽宇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地看着顾珩。
顾珩却像没看到，自顾自地给谢湘夹了块糖醋里脊：“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湘瞪了他一眼，对林泽宇说：“不好意思，这里没位置了。”
林泽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笑了笑：“那下次吧。”
看着林泽宇离开的背影，谢湘压低声音：“你干嘛呢？”
“他想跟你拼桌啊。”顾珩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想让他坐这儿。”
“幼稚。”谢湘嘴上说着，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甜。
“我就是幼稚。”顾珩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得意，“我就是不想看到别人盯着你看。”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饭菜香，谢湘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她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周围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有惊讶，有羡慕，还有点看好戏的意味。可这一次，谢湘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浑身不自在，反而觉得……有点隐秘的欢喜。
下午的物理课，李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顾珩却在底下偷偷画速写。
谢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画上是个正在记笔记的女生，笔尖在笔记本上划过，侧脸的线条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正是刚才认真听讲的她。
“上课不许画画。”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声音压得极低。
顾珩立刻把速写本合上，冲她做了个鬼脸，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
下课铃一响，他立刻凑过来：“晚上去图书馆？”
“嗯，要复习下周的化学单元考。”谢湘点头。
“太好了，我化学也不好。”顾珩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正好可以一起复习。”
谢湘看着他明明是学渣却一脸得意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甜丝丝的。
放学后的图书馆格外安静，夕阳透过高大的窗户，在书架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谢湘抱着一摞化学书坐在靠窗的位置，顾珩就坐在她对面，面前摊着一本崭新的化学练习册。
“这个方程式怎么配平啊？”他指着一道题，皱着眉头，“我怎么配都不对。”
谢湘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肩膀，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这里要先看氧原子的个数，”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步骤，“左边有四个氧，右边……”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拂过顾珩的耳畔。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忽然觉得，化学方程式好像也没那么枯燥了。
“懂了吗？”谢湘抬起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啊？”顾珩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懂了懂了！”
谢湘看着他明显没听懂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讲一遍。”
“好！”
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图书馆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着两人。谢湘讲题的声音，顾珩偶尔的提问，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安静而温暖的歌。
闭馆的铃声响起时，顾珩看着自己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惊讶地说：“我居然做了这么多题？”
“嗯，”谢湘收拾着书本，“你其实不笨，就是心思没在学习上。”
“那是因为以前没你教我。”顾珩笑着说，语气里带着点讨好。
谢湘的脸颊微红，没接话。
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夜色像一块深蓝色的丝绒，温柔地覆盖了整个城市。路灯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星。
“我送你回家。”顾珩说。
“嗯。”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偶尔有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顾珩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谢湘肩上。
“不用……”
“穿着吧，晚上冷。”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薄荷味，谢湘裹紧了外套，心里暖烘烘的。
走到小区门口时，谢湘停下脚步，把外套递给他：“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顾珩接过外套，看着她，“明天早上……我还来接你？”
“嗯。”谢湘点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我走了。”顾珩后退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了，周末去看日出的事，别忘了。”
“没忘。”
看着他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谢湘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往年更温暖些。
接下来的几天，顾珩每天早上都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手里的早餐换着花样，从肉包到豆浆，从三明治到热牛奶，总能精准地猜到她想吃什么。
课间，他会抱着各种练习册凑到她身边，一脸无辜地问问题，其实就是想多待在她身边一会儿。
中午，他会雷打不动地去食堂打好饭，然后端着她爱吃的菜，笑眯眯地坐在她对面。
放学，他会背着书包跟在她身后，要么去图书馆，要么陪她去书店，安安静静地待在她身边，偶尔画张画，偶尔看看她。
明德中学的同学们渐渐习惯了这对形影不离的身影。曾经被称为“冰山”的谢湘，眼底的冰霜一点点融化，偶尔会对着顾珩露出浅浅的笑意；而那个阳光开朗的转校生顾珩，看谢湘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李老师宣布要举办秋季运动会，让大家自愿报名。
“我报1000米！”体育委员第一个举手。
“我报跳远！”
同学们纷纷举手，教室里热闹得像菜市场。
“谢湘，你不报点什么吗？”李老师看着她。
谢湘摇了摇头：“我不太擅长运动。”
“那你当拉拉队队长吧，”李老师笑着说，“给同学们加油打气。”
“我……”
“她同意了！”顾珩突然举手，替她答应下来。
谢湘瞪了他一眼，顾珩却冲她眨了眨眼，眼底带着狡黠的光。
“那就这么定了。”李老师拍了拍手，“顾珩，你呢？报什么项目？”
顾珩站起身，笑得一脸自信：“100米，200米，还有接力赛，我都报！”
“哇！”教室里响起一片惊叹声。
“顾珩你也太厉害了吧！”
“到时候一定要拿冠军啊！”
顾珩的目光落在谢湘身上，笑得像只骄傲的孔雀：“那是当然，我可是要为我们班争光的。”
谢湘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忽然开始期待下周的运动会了——不是因为比赛，而是因为，她可以站在跑道边，看着那个为了班级荣誉而奔跑的少年，为他加油。
放学的路上，顾珩兴奋地说：“运动会那天我一定拿冠军给你看！”
“嗯，”谢湘点点头，“我相信你。”
“那你要给我加油啊。”他凑近了些，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要大声喊我的名字。”
“知道了。”谢湘的脸颊微红。
走到小区门口时，顾珩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小小的徽章，上面画着一只奔跑的小鹿，旁边写着“加油”两个字。
“运动会的时候戴着。”他笑着说，“给我加油。”
谢湘接过徽章，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质感，心里却暖烘烘的：“好。”
看着她把徽章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顾珩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谢湘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摸了摸书包里的徽章，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知道，那层包裹着心的坚冰，已经彻底融化了。而这份蔓延开来的暖意，将会伴随着即将到来的运动会，伴随着那个在跑道上奔跑的少年，一直温暖下去。
周六早上五点，天还没亮，顾珩就已经站在小区门口了。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里面装着毯子、手电筒和热豆浆。
看到谢湘出来，他眼睛一亮：“你来啦！”
“嗯。”谢湘穿着厚厚的外套，手里还拿着那个小鹿徽章，“走吧。”
两人借着微弱的路灯，往云栖山的方向走去。凌晨的街道格外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偶尔掠过的风声。
“会不会太早了？”谢湘问。
“不早，”顾珩笑着说，“要看日出就得赶早。”
他从背包里拿出热豆浆递给她：“喝点热的，暖和。”
谢湘接过豆浆，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也暖暖的。
爬到山顶的观景台时，天刚蒙蒙亮。远处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星星还没完全褪去，像撒在深蓝色丝绒上的碎钻。
顾珩把毯子铺在地上，拉着谢湘坐下：“再等一会儿，日出就该来了。”
两人并肩坐在毯子上，看着远方的天空。没有说话，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天际线渐渐染上了一层橘红色，像被打翻的颜料。紧接着，一轮红日慢慢从山后探出头来，金色的光芒瞬间洒满了整个山谷。
“哇！”谢湘忍不住低呼出声。
朝阳像一颗巨大的、燃烧着的宝石，将天空染成了绚丽的色彩，云海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波光，美得让人窒息。
“好看吗？”顾珩转过头，看着她被阳光照亮的侧脸。
“嗯，”谢湘点点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太好看了。”
“比画里的好看吧？”他笑着问。
“嗯。”
顾珩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忽然觉得，这几年的等待，这一路的辛苦，都值了。
日出的光芒越来越盛，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珩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谢湘的手。
她的手很凉，像上好的玉石。顾珩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她的，一点点将温度传递过去。
谢湘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回手。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微颤抖，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手牵着手，看着太阳一点点升高，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谢湘，”顾珩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运动会那天，我有话想对你说。”
谢湘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转过头，撞进他带着期待和紧张的眼睛里，轻轻点了点头：“好。”
阳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温暖而耀眼。谢湘知道，无论他要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听。因为她的心，早已在这个充满阳光的清晨，彻底向他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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