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初晨,暗渊总坛的青铜巨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门楣上的深渊纹样泛着幽蓝冷光,像一张张开的蛇口,吞吐着潮湿的腐叶气息。
沈攸宁握着“裁云剑”站在联军最前方,剑穗上的兰草穗子被晨露打湿,尾端的夜兰草在微光中流转着淡金荧光——那是叶清婉用独门药水浸泡过的,说是“能替剑挡三次暗渊毒雾”。
“小心门内的‘**雾’。”
叶清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指尖替她系紧浸过解药的面纱,“雾中含‘心魔幻药’,会放大心底最恐惧的念头——记住,跟着我的银针走。”
沈攸宁侧目——清婉今日换了身玄色劲装,袖口绣着暗纹孤峰,腰间药箱换成了小满特制的“机关战匣”,箱体侧面的兰草浮雕里藏着十二道银针发射口。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联军营帐,清婉坐在烛光下替她编新剑穗,指尖绕着冰蚕丝轻声说:“若此战过后江湖太平,我们便去神医谷后山种满夜兰草,你练剑时,它们便替你挡风。”
巨门轰然倒塌的瞬间,浓重的黑雾翻涌而出。
沈攸宁挥剑劈开前方毒雾,却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叶清婉的月白衣衫被血浸透,自己的剑刃上凝着她的血珠,还有十年前秦岭的篝火在黑雾中明明灭灭,却唯独缺了清婉的笑。
“攸宁!”叶清婉的呼声混着银针破空声传来,三枚银针精准钉入门内石柱的“定风穴”,毒雾顿时散去大半,“别被幻象困着,看我手里的兰草!”
沈攸宁抬头——清婉指尖捏着朵新鲜的夜兰草,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黑雾中格外清晰。
那是她今早从随身药囊里摘的,说“真花比幻象更能定神”。
她想起清婉总说“医心需先定心”,此刻终于明白,这朵带着体温的兰草,从来不是普通药草,而是她在魔障中唯一的锚点。
暗渊总坛深处,“深渊镜”悬浮在血池上方,镜面流转着无数细碎的光影,每一道光里都映着江湖人最恐惧的过往。
沈攸宁握着剑的手忽然发颤——镜中映出的不是暗渊杀手,而是叶清婉苍白的脸,她的月白衣衫被自己的剑贯穿,嘴角却还带着笑:“攸宁,剑该斩恶,别为我心软。”
“不可能!”
沈攸宁怒吼,剑刃斩向镜面——却见镜中光影忽然扭曲,变成无数个自己,每个“自己”都举着染血的剑,朝清婉步步逼近。她忽然听见清婉的惊呼,转头望去,却见清婉正盯着另一块镜面,指尖的银针掉在地上——镜中映着她被暗渊蛊虫控制的模样,正挥剑刺向沈攸宁的咽喉。
“清婉,别信!”沈攸宁冲过去,握住她颤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玄色劲装传来,比镜中幻象温暖千倍,“你瞧,我好好的,你的银针还在我腰间挂着,当年你替我缝的护腕也没破。”
叶清婉回神,指尖摸到沈攸宁腰间的护腕——月白色布料上绣着孤峰纹样,是她十六岁那年熬夜缝的,边缘还留着歪扭的针脚。她忽然轻笑,指尖点在沈攸宁眉心:“傻瓜,我怕的从来不是你伤我,而是你为了护我,把自己逼进绝境——就像十年前在破庙,你用后背替我挡住爆炸的碎石。”
血池忽然翻涌,深渊镜的光影骤然凝聚,竟将两人困入同一幅幻象——沈攸宁站在孤峰阁废墟中,手里的剑滴着血,而叶清婉跪在她面前,发间的兰草穗子沾满灰尘:“攸宁,暗渊已除,可你的剑……再也回不了鞘了。”
“我的剑……”沈攸宁忽然蹲下身,指尖擦去清婉脸上的灰,“从来不是为了出鞘或入鞘,而是为了让你能在阳光下采药,不必担心背后有暗箭。”
她想起清婉替她吸毒时的温度,想起悬魂崖上彼此交叠的心跳,“清婉,你知道吗?比起剑斩暗渊,我更怕……”
“怕我不在。”叶清婉接过话茬,指尖勾住她的小拇指——即便在幻象里,这个动作也像呼吸般自然,“可你忘了,我们有血契,你的心跳停了,我的血便不会流——就像此刻,你若被幻象困住,我便用银针扎你的虎口穴,让你疼到说真话。”
银针的刺痛忽然传来——不是幻象,是清婉真的用银针扎了她的虎口穴。
沈攸宁猛地回神,看见清婉正举着银针笑,指尖还沾着自己的血珠:“瞧,疼了就会回来,比任何解药都灵。”
“胡闹。”沈攸宁轻笑,指尖替她擦去额角的汗——幻象里的恐惧还未完全散去,却在触到清婉真实的体温时,化作了绕指柔,“说好了,以后不准再用自己冒险。”
“该说这话的是我。”叶清婉忽然望向深渊镜,镜面因两人的血契共鸣而泛起涟漪,“你瞧,魔镜怕的不是我们的剑或医,而是……”
“而是我们彼此信任的心意。”沈攸宁接过话茬,忽然将剑穗上的夜兰草摘下,放在清婉掌心,“十年前你把兰草别在我剑穗上,说‘剑不该孤单’;十年后我才明白,孤单的从来不是剑,是握剑的人——直到你带着药香和笑,走进我的江湖。”
深渊镜忽然发出刺耳的轰鸣,镜面裂痕如蛛网蔓延——沈攸宁的剑刃与叶清婉的银针同时刺入镜心,两人的血珠顺着兵器渗入镜面,竟在镜中凝成剑与兰草交织的光纹。
血池的黑水忽然退去,露出池底刻着的古老铭文:
“深渊镜破,暗渊灭;剑医合璧,江湖安。”
“原来一切早有预言。”叶清婉轻笑,指尖握住沈攸宁的手——血契的热流顺着掌心涌来,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你的剑,我的医,从来都是江湖写给彼此的解。”
总坛顶部忽然传来石块崩塌的声响,阿烈的呼声从远处传来:“沈姑娘!叶姑娘!总坛要塌了,快撤!”
沈攸宁点头,忽然横抱起叶清婉——玄色劲装与她的玄色劲装交叠,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心安。
她想起清婉说过“要去神医谷后山种夜兰草”,想起自己答应过“陪她看孤峰阁的雪”,此刻抱着她跃出总坛的瞬间,忽然觉得,所谓江湖大义,从来不是孤身一人的孤勇,而是有个人与你并肩,让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施针,都有了归处。
“清婉。”她在风声中轻声说,“等回去,我便把剑穗换成你编的兰草款,让所有人都知道——”
“知道什么?”叶清婉抬头,发间的兰草穗子扫过沈攸宁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药香。
沈攸宁望着她眼中的光,忽然轻笑——不必说出口,血契早已让彼此心意相通。
当总坛崩塌的轰鸣声被抛在身后,当晨光照亮两人交叠的身影,剑穗上的夜兰草轻轻摇曳,像在替她说出那句藏了十年的话:
“我的剑,永远为你而挥;我的心,永远为你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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