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飞扬的少年身上总在上演青春的模样。舞台上的人耀眼夺目,在观者心底留下印迹,这印迹即是永恒。
君谦视线紧紧跟随少年人的脚步,胸腔泛起丝丝涟漪,如流水般温柔缱绻。
曲终结尾处程榭需要向侧面单膝跪下,正巧撞进他淡色眼眸,神情怔愣,心跳陡然加快,像是要脱离束缚。
明明检查结果没问题,为什么心还是会跳得这么快?
是因为君谦吗?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心底像是有东西即将破尘而出。
鬼使神差的,他下台后朝君谦走去,但他是主持人。快到达他身边时,君谦从他身旁经过,旁边轻声低语:“在后台等我?”
“好。”
君谦念完下个节目后,和程榭一起站在最佳位置当观众。两相无言,程榭也不知道自己在忸怩什么,明明以前不会这样的?!
下个节目是高一(2)班的原创话剧,演员灵动的表演引得人捧腹大笑,君谦在沉默中开口:“还在怪我吗?”
“什么?”程榭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君谦抿唇,低垂着眼睑,端的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衣服是许阅托我选的,而且粉色跟你很搭,我才选的。你能不能别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啊!”程榭人懵了。
“可是你这几天对我没有以前熟络了。”
“……我那是因为……”程榭话到嘴边又顿住,神色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沮丧。
君谦不想放过他追问:“因为什么?”
程榭涨红着脸小声嗫嚅:“你不是喜欢季星来吗?我得避嫌啊!”
“什么?!”君谦尚未反应过来,躲门后偷听的人按耐不住,不可置信地指着程榭质问,谁告诉你的?我和他撞号了怎么玩儿?一加一吗?”
幸而他的声音被音响盖过,不然程榭能当场刨坑跳下去——不,跳之前喝瓶毒药。
君谦怪异地盯着他,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季星来则一脸无语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你从哪着出来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天马行空的话吗?程榭,你还我清白?!”
“季星来,对不起!你快别说了!”程榭能感觉到几道如同箭矢的目光向这边投射,他尴尬得想从窗户跳出去。念头还未化作行动,他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拽着朝更衣室走。
经过另一位主持人孟与知时,他停留片刻说:“接下来的几个节目,帮我主持一下。”
“OK啊!”孟与知打量他们牵一块儿的手,强压下想尖叫的激动说, “放心去吧,谦哥!这儿有我。”然后她以一种奸笑的表情目送他们远去。
礼堂内的音乐声被关闭的门隔绝在外,程榭防备地看着对面的人,心道:他不会是想打架吧!合着他玩的是暗恋,不是…君谦特么的顶着这张脸玩暗恋?!
脖梗热浓郁的乌木香侵占鼻腔。那点热度如星星点点的火种遇到干枯己久的草野,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君谦的声音就在耳边:“程佐佐!你偷听都是只听一半的吗?”
那天他发现了?!
“我不是故意的。”程榭眼珠四处乱转,轻轻推开他, “那天是偶然。”
“嗯,偶然。”君谦手轻扣在程榭腰间,这是一个半环抱的姿势,只是程榭此时心头太慌乱压根没注意, “所以我亲自告诉你那天我跟严汀泠说了什么。”
程榭望向他的眼睛,眸底的深色旋涡似要把他吸进去。
他说:“程榭,我从小到大喜欢的人只有你。”
燎原大火将他团团围困,避无可避。
他呆滞的神情落在君谦眼里,触及心内柔软之处。他神色温柔地拂过他耳鬓,宽慰道:“我说这些话是想争取个追你的机会。批准吗,程榭同学?”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程榭都没说话。
就在君谦以为这是无声的拒绝时,他终于开口。少年嗓音如潭水般清润,却在听者滚烫的心间再添一把火:“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就只有一点点,指甲盖那么一点点。”
他轻笑,略微倾身:“那我努努力,把一点点变成好多点。”
“看你表现吧!”程榭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想把人推开。
君谦垂下眼帘,轻笑出声。程榭刚想问他笑什么,腰间手臂骤然收紧,整个人结结实实扑进他怀里。与此同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程榭和季星来四目相对。
“君谦,有人来了!”他用力把人推开,君谦不愉地瞟一眼来人。
季星来被他看得火大,没好气道:“看你那欲求不满的样子,你压轴表演要开始了老师找你呢!”说完就走,像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们进会场就分开,程榭兀自回了班级。见他坐下,周至贤好奇问:“榭哥你刚刚去哪里了,阿姨找你呢!”
“我妈呢?”他没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主要是不好意思说。
“阿姨在最前排给谦哥拍照啊!”许天逸递了瓶水给他,然后凑近观察着他的脸, “榭哥,你很热吗?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程榭:“……没事。”
“哦!”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原本无精打采的人堆忽然喧闹尖叫。
换了身衣服的君谦平静上台端坐于钢琴前,修长手指搭上黑白琴键的前一刻他斜眼看向漆黑一片的观众席,勾唇轻笑。
观众席爆发出更猛烈的尖叫,似海啸涌向台上的少年。下一瞬,琴声自指间流出,飘向会场的每个角落,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这是程榭第一次听他现场弹钢琴,他轻声呢喃曲子的名字。
少年的声音自动在脑子里回响。
“人类登上了月球,却沉溺于诗意。”
他好像突然就懂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了。“草,这家伙真是。”程榭没忍住暗骂出声。
许天逸被吓一跳,问:“啊?榭哥怎么了?”
但他没反应,许天逸盯着他耳尖可疑的红晕,迷惑:这里面有这么热吗?陈潜捏着他下巴转回来说:“不该问的别问。”
“嘶——”他一下打在陈潜手背,目光幽怨, “你捏到我溃疡了!!!”
陈潜目光于他唇上停留片刻,神情颇为无奈地摸出样东西丢给他。许天逸傻愣愣接过,借着微弱光源勉强看清盒子上的字,是治疗口腔溃疡的药。就在他决定看在药的份上不计较他捏他溃疡时,对方十分欠揍地说:“嘴太废了,割掉吧!”
“……”许天逸想找程榭倒苦水,却发现对方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他不好意思打扰又不想理陈潜,只得独自一人生闷气。
明明是同一首曲子,程榭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之前听时,它是小溪,温和又含蓄,现在再听又觉似夏季燥热的风,直白而又热烈。
曲毕,会场掌声不断、少年的视线越过虚空,直直望进瞳眸,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眷恋缱绻。
开学那天,他也是这么看他的。
夜间南城城区灯火通明,写字楼高耸,霓虹交映在江面上似梦似幻。这里寸土寸金,是属于金钱的世界。
程榭双眼迷离地趴在车窗上,冷风拂过他滚烫的脸带走一点热度,醉酒的人贪恋这点凉意张开双唇让风灌入口腔。下一秒,宽大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将人带离窗边,但他不肯,挣扎着往有风的地方倾。
君谦强硬地把人禁锢在怀,生怕他头又伸出窗外。
汇演结束后,周至贤非拉人去吃饭,吃着吃着又有人搬了箱酒上桌,一时没控制住九人直接喝趴下五个。
“榭哥!”周至贤大着舌头,结结巴巴道, “来,为我们的革命友谊走一个!”
程榭半靠在椅背上,神色分不清是醉还是没醉。他嗤笑一声:“哪门子的革命友谊?”
“你不懂……”他话说一半又开始唱歌, “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声音引得邻桌侧目。
许天逸醉得不轻,但还记得这是公共场所,赶忙往他嘴里塞了个玻璃杯。桌上“咚”的一声响,原本靠着椅背的人倒在了狼籍中。
第二天清晨,高二(1)班限定版门神们面面相觑,少年身姿高挑,乍一看去还以为黑/帮聚会。程榭半倚在墙角,双目惺红,宿醉后的脑子突突地疼。
“唉!这下真成门面了。”许天逸偷偷朝教室里瞟,正巧和稳坐课堂的陈潜对上视线,对方神情挑衅,眼含嘲讽,他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我敢说,现在论坛上绝对有咱几个的照片。”
周至贤忽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 “那可不,最牛逼的是这张榭哥的,上学校视频封面了都。“几颗脑袋围着那小块屏幕,连连惊叹。当事人看起来一脸平静,其实走了有一会儿了。他的头像被压路机压过一样,鼻子好像也有点塞,整个人头重脚轻,感觉下一秒就能裁倒在地。
恍惚间,腰部被人搂住往上提,乌木香似潮水涌来,让人安心。“程程,你发烧了。”他说,胸腔的震动隔着衣物传来,他混身的温度又上升些。
“我不知道。”
君谦眉尖一蹙,果断将他打横抱起。身体突然凌空,程榭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入目便是刀削般的下愕。周至贤一看这架势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急匆匆推门告诉范大爷, “程榭晕倒了——”
嗓门之大令隔壁老师都来察看情况,大爷更是魂都吓飞了。
双目紧闭的人此时如芒在背,倒希望自个儿真晕倒。君谦抱着人风风火火跑向医务室,过往的人纷纷侧目。
一路上,程榭连眼都没敢睁。
亦光给他量过体温,说高烧需要输液,让其他人先回去上课。周至贤等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亦光看向另一人, “同学,你还不走啊!”
程榭晕乎乎地看他,脸色苍白,声音因虚弱显得有气无力:“君谦,你先去上课。”他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说, “别告诉我妈。”
“好。”他替他揶揶被角才走,临近出门又返回默不作声给人倒了杯热水.
门呼的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程榭仰靠在床头,盯着药水一滴一滴,鼻间残存的乌木香被消毒水的味道取代。
昨天谈开后他能明显感觉到君谦直白的,不加掩饰的喜欢。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准,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闭眼,Z城的种种经历如走马灯般回放。
褪去年少时的滤镜,君谦还会喜欢他吗?程榭越想越烦,干脆打开手机某APP找题来解闷。
他刚解完一道物理大题,微信忽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对方看着像新号,头像,昵称都是初始设定,留言写着“我是彦樵苏。”
Nightmore:表哥?
用户99274178:嗯。微信被卖了,重新换的。
Nightmore:哦,好的。
他跟他简单寒喧几句,没抗住药效昏昏沉沉睡过去。再睁眼己是正午时分,药早就输完了,他想抽回手却被人紧紧攥住。视线下移,君谦枕在他床边闭目养神,察觉到动静立马掀开眼皮,哑声道:“醒啦,头还疼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面对他这一串问题,程榭笑道:“你打算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见他终于恢复些精气神,脸也不那么苍白,君谦心里的石头落地。程榭看他这个表情心底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君谦啊君谦,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他眸色忽然落寞,像银色星光被云雾遮盖。
“怎么了?”
“没什么,我有点饿了。”程榭随便找个话题搪塞,捂着肚子的动作倒真是饿极的模样。
君谦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保温盒,打开还能看见蒸腾的热气。程榭认出这是范烨的,笑说:“你怎么把大爷吃饭的家伙偷来了。”
“食堂饭菜不能外带。”君谦在拆筷子,闻言勾唇, “这是老范在外面打包的。”
他嘴上说着饿,实际没动几口就摇头不肯再吃,君谦强硬地又给他喂了几块鸡肉,直把人塞得像仓鼠似的。程榭对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便起身将门打开让冷风灌进室内。因为是午休时间,操场、走道空无一人,安静得只剩下风路过的声音。
隔壁的门被人推开,见某个病号站这儿吹风,蹙眉赶人:“刚退烧就跑来吹冷风是吧,给我进去。”
“哦。”程榭溜回室内,不忘替自己辨解, “我就是觉得闷,透透气。”
芽亦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才将手里的药递给他,叮嘱道:“一天三次,一次一袋。别忘了!”
程榭瞥见他开的药,顿时舌尖涌起一股苦味:“就不能开胶囊吗?”君谦看他一脸便秘的表情,低头偷笑。
犹豫半天,他还是应下了。棕黄色的颗粒入水,一股药味直冲天灵盖,程榭皱眉一鼓作气仰头全灌下去,苦涩自舌底弥漫,让人想吐。忽然下巴被人捏住,一颗糖闯进口腔,甜腻的葡萄味冲散了药物的苦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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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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