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娅冲厕所。
雷米娅开门。
雷米娅出来的时候，雪莱依然站在原先的位置等她。
雷米娅笑着洗手。
“你在等我吗？”雷米娅抽出一张纸巾擦手，转头望向雪莱，“当然也有可能你比较喜欢待在厕所，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雪莱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脖子，同时也被雷米娅的话逗笑了，“是的，你的判断非常正确……”
雪莱飞速转动着大脑道，“咳，其实，我不是来艾伯顿旅游的，不完全是……”
雷米娅一愣，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雪莱接着道，“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在艾伯顿住下来，找个工作，生活一段时间。我还……挺喜欢这里的酒吧和夜景。”
“所以……我是想问问你，这附近有没有好的住处。”
“……酒吧和夜景？”雷米娅挑眉笑道，“好吧，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正好住在附近的公寓，隔壁就是空房间，房租也不贵。”
“这样吗？”雪莱假装思考了一番，“听起来还挺适合我的。”
成为雷米娅的邻居，听起来是个很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
运气好的话，或许她还能去雷米娅家里调查一番。
雷米娅咬唇笑着，“好啊，那我明天一早就跟房东打电话。但是现在太晚了，今晚你可能得先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了。”
“……你说得对。”雪莱点头，同样觉得自己有点心急了。就算再怎么着急调查，也必然要等到明天了。
“不过，好消息是，”雷米娅笑道，“马路对面有个加油站，加油站后面就是一家汽车旅馆。”
“……汽车旅馆？”雪莱迟疑。
“嗯哼。”雷米娅见雪莱犹豫的神情，安慰道，“别担心，我去过好几次了，环境还不错的。”
“……”雪莱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一些不该懂的，默默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厕所的门再一次被推开，是一对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撞开了门。
男人看到她们的瞬间也吓了一跳，但他并未停下动作，一边把女人放在洗手台上，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呃，有点急事……”
紧接着，两人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便在狭小的厕所里蔓延开来。
“……”雪莱语塞，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雷米娅见她这副样子，反而大声笑起来，似乎对这样的情景早已经见怪不怪。
她拉起雪莱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去，“我们走吧，总得给他们留点**。”
说着，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
吉利汽车旅馆。
旅馆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此时他正裹着一件睡袍，一脸不满地站在狭窄的柜台后面，从身后的墙上取下了一把钥匙，按在了柜台上。
“207号房，从这里上二楼直走，在你的左手边。”
“谢谢。”
雪莱伸手去拿钥匙，可是旅馆老板并没有松开手。
“120块。”
“噢，对……”
雪莱连忙去拿自己的钱包。
可是在摸到钱包的一瞬间，雪莱猛地想起，钱包一打开，里面就是她的警察证。
该死……她不能让雷米娅看到她的证件……
于是雪莱只好尴尬地抽回了手，装模作样地摸起其他的口袋。
雷米娅注意到了雪莱的窘态，担心地问道，“你的钱包丢了？是掉在酒吧了吗？我可以托我的同事帮忙找找……”
“不，不用……”雪莱有些尴尬地阻止了雷米娅。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钱包在哪里。
雪莱纠结地挠了挠头，又抬眸看向旅馆老板，犹豫地开口问道，“或许我，能不能，明天再付这个钱？”
旅馆老板面无表情地看着雪莱，脸上写着“你说呢？”
雪莱收到了对方拒绝的意思，只好另想其他办法。
这时雷米娅道，“我来吧。”
说完这话，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喜笑颜开道，“对呀，你在酒吧帮了我，我应该感谢你的。这个钱应该由我来付。”
可是雪莱却难以接受，“不不，不用，我有钱，我……”
此时旅馆老板彻底看不下去了，十分不耐烦道，“我不管你们小情侣在玩什么欲迎还拒的把戏，但是现在已经凌晨2点了，并且我非常非常困！如果你们没钱开房，就自己找个树丛解决吧！”
说完就转身把钥匙挂回了墙上，钻回了柜台后的小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雪莱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许久才转头看向雷米娅，“……他说什么？”
雷米娅也同样震惊，僵持了两秒之后，又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雪莱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雷米娅却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金棕色的长发飘摇。
“欢迎来到西港。这是个只关心酒精和性的地方。”
*
两人走出旅馆，凌晨2点的西港仍然灯火通明，各种风格的音乐混杂在一起，响彻整条酒吧街。
雪莱与雷米娅并肩走在街上，感受着从海湾吹来的徐徐凉风。
“显然他误会了，我真的只是……”雪莱试图解释，“没找到我的钱包。”
雷米娅仍在因为刚才的乌龙而笑个不停，“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反应。我敢肯定，这些可怜的旅馆老板，每天晚上都遇到不少这样的事情。”
想到自己在旁人眼里也会跟那些醉鬼们一个蠢样子，雪莱哑然失笑。
两人不知不觉走回了刚才的酒吧门口，雷米娅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
说着，拉开了身边一辆敞篷车的车门。
“我猜……我可以让你在我的沙发床上借宿一晚。”雷米娅扶着车门，耸了耸肩，“反正你明天都是要搬去隔壁的，对吗？”
雪莱也停下了脚步，还未褪去的笑意也逐渐凝固在脸上。
……这对吗？
雷米娅此时已经钻进了驾驶座，摇下了车窗。
她探出脑袋，朝着仍僵在原地的雪莱道，“你不上车吗？噢，如果你想睡在停车场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车位让给你。”
“哈、哈。”雪莱假笑了两声，来不及多想，只好硬着头皮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
茫茫夜色中，两人开着敞篷车，朝着西港的住宅区驶去。
近几年来，艾伯顿市在大力发展旅游业，于是西港临海的街道上，开满了餐馆、酒吧和旅店。
居民们把海景留给了旅客，自己则挤在西港中心的老城区。
汽车驶入了老城区，窗外的景色也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西港中学，西港小学，西港农贸市场，以及，西港的圣心孤儿院……
不过，现在已经更名为圣心福利院了。
汽车拐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雷米娅将车停进了一楼的一间车库。
雪莱不敢相信地打量着四周，“你住这里？”
雷米娅笑起来，抬手将金棕色的卷发撩到肩后，“对啊，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住在什么豪华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吗？”
两人下了车，雷米娅领着雪莱走出了车库，钻进了一旁狭小的楼梯间。
“我们在这儿住了很久了，我和我弟弟。”
雷米娅这时才想起来，她还没跟雪莱说过这事，于是连忙解释。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和我弟弟住在一起。但是完全不用担心，他叫尼可，他是个很礼貌很懂事的孩子，他还在上学，就是我们刚刚经过的西港中学。”
雪莱虽然早就知情，此刻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意外的表情。
然后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雷米娅也笑起来，“是真的，不过别担心，你大概率见不到他。这会他应该已经睡了，明天一早又要去上学。就连我也只有晚饭时间能见到他。他放学回家，我们一起吃晚饭，吃完我也要准备出门了。”
言语间，两人停在了二楼的一扇门前。
雪莱打量着这处住宅，一层楼里只有对门的两户，是西港这些老式住宅常见的布局。
狭小的楼梯间里，只有一个拖着电线的灯泡亮着，散发出昏黄的光线。
雷米娅拿出了钥匙，轻轻打开了门，压低了声音道，“请进。”
雪莱跟在雷米娅身后进了门。
进门的一瞬间，雪莱就意识到这个家很小，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进门的玄关旁边就是厨房，透明推拉门的设计，勉强能让这个狭窄的玄关看起来宽敞些。
再往里就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客厅，刚好能放下一台电视，一个茶几，和一个沙发。
客厅的墙面上挂满了照片，全都只是用细绳和夹子固定着，风一吹便会晃动起来。
客厅里侧，是一个挂满了衣服，堆放着洗衣机和不少杂物的阳台。阳台的角落里，养着两颗仙人掌，还有一个空置的陶盆。
雪莱换了拖鞋，跟着雷米娅的脚步往客厅里走去，目光却不安分地瞥向沙发正对着的一段走廊。
“左边是厕所，右边是尼可的房间。”
雷米娅一边介绍，一边将沙发上杂乱的衣服全都堆进了沙发一角，给雪莱腾出了一个位置。
“请坐。”
雪莱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又环视了一圈，却没看到第二个房间，不由得问道，“那你睡哪儿？”
雷米娅眨了眨眼睛，“当然是……这儿。”说着拍了拍沙发上的一个抱枕。
雪莱脸色一变。
雷米娅看到雪莱的表情，又一次笑起来，“咦，我没跟你说吗？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沙发床。”
雪莱语塞，沉默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这种意义上的‘分享’。”
“别担心，这个沙发的靠背可以放下来，放下来之后就会大很多了。有双人床那么大。”
然而雷米娅的话并不足以安慰到雪莱。
雪莱心烦意乱地抚着额头，逐渐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
……她不该跟着雷米娅来她家里住的。
意识到雪莱对这个提议仍然不太满意，雷米娅想了想，又出了个新主意。
“或者你也可以睡茶几上。或者……地上。我可以帮你打地铺，你觉得阳台那儿怎么样？那里应该够大了。”
雪莱重新往阳台那儿看了一眼，犹豫地抿了抿嘴唇，又转向雷米娅问道，“你是说，睡在你没晾干的蕾丝内裤底下吗……？”
“我觉得已经干了……”雷米娅忍不住笑起来，“但是，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雪莱长吁了口气。
雷米娅笑着耸了耸肩，“我很抱歉没有提前说清楚，但是你现在只有这三种选择了。你不会想睡在厨房里的……就算你能接受，我也不想把被子铺在厨房里……”
雪莱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会想睡在厨房里……
雷米娅一挑眉，笑道，“没关系，你还可以考虑一会儿。我饿了，冰箱里应该还有些剩菜，你要一起吃点吗？”
雪莱挤出了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无力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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