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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回程路上,天色渐晚。

山道本就难行,陶云珠一行走至半路,又忽逢雨势大作,这雨来得又急又猛,渐渐只听雨点打在车篷,发出沉闷声响,山道亦愈发湿滑,马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两侧的车轮不时打滑。

管家隔着雨幕,在另一架车上扯着嗓子喊道:“小姐,前头就是夫人陪嫁的庄子了,今晚不如先在庄中住下?”

“嗯,山路难行,莫着急赶路了。”

陶云珠坐在车中,望着窗外成帘雨幕,心中一时如这天色,不见光亮。

此番寻人已见,事却未竟。

思及父亲,她不由心下酸涩,不知父亲此刻是否安好?在狱中是否受刑?这案子,最后又会审成什么结果?今日此番,是她太草率了……

一路雨势未减,众人无奈,只得暂宿于一里之外的郊庄。幼时,因这山中风景秀丽,又毗邻龙华寺,陶云珠常随母亲来此小住。但从三年前母亲过世后,为免睹物思人,她再未来过。

故而这庄子虽在她名下,平日里却鲜有人居,所幸仍收拾得干净整洁。

“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她踏入院内,吩咐下仆:“再去地窖取一坛酒来......”

“小姐……”

“去取吧。”

陶云珠年纪虽小,但少时失恃,掌家多年,身上自有一派说一不二的威严,管家见她坚决,也不敢再违逆。

她平日甚少饮酒,但从今夜走进庄子,只觉连日来的疲惫一同袭上,浑身力气都被人抽干,有些话又无法与旁人诉,胸口实在闷得厉害。

入夜,雨势未歇。

陶云珠坐在窗前独饮,豪无睡意。心中念着父亲之事,白日里那道声音又浮在脑际。

她不求将父亲摘得一干二净,只求个消息灵通,保住家人性命。

她确信父亲并未贪墨,但一地官员,多被捆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不愿被捆,就上不了这条船。

并非只有贪了,才是有罪。

大梁律例便是如此,若数目巨大,凡知情者,皆按有罪论处。果真细查起来,父亲对这些事,究竟知晓多少?又有多少包庇罪责?她也尚不明朗……

饮酒后,身上燥热,脑子亦有些昏沉,陶云珠不喜带着酒气入睡,便命人备水沐浴。

热水蒸腾的雾气弥漫四周,身体一寸寸浸在水中。须臾清醒了些,睡意也消散不少。但许是心事太重,即便此刻身子沉进浴桶,心还是静不下来。

沐浴出来,陶云珠着了中衣,正要睡下,贴身侍女白芨忽匆匆来报。

“小姐,外面有人求宿。”

陶云珠怔住,瞬间没了睡意,心底那一丝莫名的预感愈发强烈:“何人?”

白芨面色郑重,趋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小姐,是白日那位巡按史裴大人,还有他的护卫随从。他们从龙华寺返程,半路雨势太大,这方圆十几里只有我们一处庄子……”

陶云珠深吸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强自镇定下来:“速请裴大人去东厢上房安置,必不可有丝毫疏慢。”

“是!”

白芨利落应下。

夜色愈沉,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多时,廊下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夹杂着低沉的交谈声。

陶云珠早难以坐定,循着动静,推开了窗缝,便见一行人在管家引领下,正往东厢去。

走在正中的男子身披墨色大氅,身量极高,约有八尺,形容冷厉英挺、轮廓锋利,于人群中极为显眼,周身气场更是令人过目难忘。男子似有所感,倏地停步,目如鹰隼般侧首朝陶云珠所在方向投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陶云珠虽并无窥视之意,但还是莫名地生出尴尬之感,一时心跳如鼓,本能地想要避开。

转念却又想到,是对方前来借宿,自己才是此间主人,又不甘示弱,硬生生迎了上去。

只是一眼,双方皆已猜出彼此身份,亦都没想到,白日未曾真正会面的二人,会在此情形下隔窗相遇。

男子外氅被雨水打湿,衣袂随雨丝飘动,立于廊下,未再前行。

陶云珠只好出门见礼。

其实路很近,不过十几丈。

昏黄灯光洒落,如笼轻纱,衬得女子肌肤赛雪,蛾眉曼睩,便道句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犹不足万一。陶云珠五官生得极明艳,然气质却是清冷的。

此刻未带面纱,一阵山风拂来,带着丝丝寒意,吹起她额前一缕碎发。乘着月色,恍惚间,堂下所有人俱有一瞬的失神。

“未想大人今日能莅临寒舍,仓促之间,招待多有不周,还望大人见谅。”待及近前,陶云珠微作福身。

裴晏颔首,目光似不经意在她身上稍顿停留。

片刻后道:“陶小姐请便,是本官叨扰了。”

言罢,男人提步直行,转身入了东厢。

陶云珠欠身,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念渐定。

戌时,夜色渐稠,雨还未停,雨滴砸落青瓦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一道道水帘,晦暗月影中泛出幽冷的光。

陶云珠举伞踩过院中石板小径上的浅洼,一路穿廊而过,很快便到了裴晏所居的东厢门口。

那两位白日里见过的侍从,正笔直立在门前警惕扫视着四周。看见来人先是一愣,旋即又露出惊诧之色,目光齐齐地锁定在她身上。

“劳烦请通传一声,陶行令之女求见大人。”陶云珠只开口报上来意。

对方眼中虽闪过犹疑,但人在屋檐下,还是礼貌点了点头,其中一人转头入了屋内。

不多时,出来道:“陶小姐请……”

夜风穿过回廊,吹得廊下灯笼左右摇晃,门扇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随即又被关上。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光线下,裴晏正坐于窗前,手中捧着一卷书册。见人进来,放在了一旁,微微挑眉。

“有事?”

“回大人,民女今夜冒昧前来,是想同大人谏明陶家心意!”

陶云珠垂首,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

“哦?”

裴晏不置可否,“说来听听。”

“大人初临徐州,想必对这方水土的人情世故、官场诸事,尚有诸多未知。民女随父就任此地多年,对官场人、事也略知一二。大人查案时,若有需查证的消息、或不便出面的地方,而陶家又能做到的,必当全力以赴!”

说至此处,陶云珠稍顿了顿,又道:“若能与家父相见,民女也定会劝他向大人坦诚一切。总之,但要大人开口,陶家上下定当为大人所驱。只求将来判罚时,大人能念在陶家戴罪立功的份上,留家父一命……”

“你在和本官谈条件?”裴晏唇角勾起笑,语气分明含了嘲讽。

陶云珠忙低下头:“民女不敢……”

此人对她已有偏见,她一时把握不准,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怕哪句得罪了对方。

“想为本官做事的人很多,陶小姐不会以为……你在其中很稀奇吧?”

陶云珠怔住,摇头。

裴晏上下打量她一眼,此女确实貌美,方才廊下初见,难得令他亦生出惊艳之感。不过,徐州官眷的身份也足够令人厌恶。

屋内蓦地安静。

裴晏未再开口,却也没提让她离开。

陶云珠立在原地,一时不敢说也不敢走,心中不由思索起后面的话,究竟该不该说?若说了,此人又会作何反应?

对方显然对她刚才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的确,再三求上门的罪官家眷数不胜数,她不过其中之一,又有何稀奇?对方凭什么要答应她?

静了几息后,她复又忐忑道:“大人,陶家确无特别之处。但有一点,大人只要派人到城中略加询问便可知晓,家父曾为百姓做过许多实事,绝非只知为己敛财的贪禄之辈!正因如此,他在官场中亦树敌众多……”

“陶小姐。”

裴晏出言将她打断,一时不知此女是真当其父蒙冤受辱?还是故意装得冠冕堂皇?

“做过实事不代表为官清白,这个道理,应该不需本官再重复一遍,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陶云珠脸色微白,心猛地又跳。

她还不能走,却也不敢在这点上多作申辩,于是勉强镇定下来道:“大人……素闻当今圣上爱惜人才,去岁,家中幼弟首次参加县试,便一举得魁,成了整个江宁府年纪最小的秀才。他素有神童之名,今岁才十三,若家父一旦被定罪,他会学业仕途尽毁……”

话落,又主动停下,见裴晏这次未再有打断之意,方才继续道:

“他今尚在浙江一地书院读书,民女不知徐州的消息还能瞒他多久?若家父罪责深重,女眷或许还可保住性命,男丁却会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充军。陶氏有族人在边境为官,民女曾听闻过那些人的悲惨境遇……他们不得升迁,只能做战场上的死卒,能活过一年已是万幸,像幼弟这样未及弱冠的,大都撑不了几个月,便会命丧疆场……”

说完这些,她再次看向裴晏:“民女并非无视律法,只希望大人能给家父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陶家世代忠良,家父为官多载亦有官声,即便有错,也绝非罪大恶极之徒,请大人明鉴!”

房间里唯有烛火噼啪声,和窗外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

裴晏静静听完,眼神始终盯在她的脸上,深邃难测,令人捉摸不透。

陶云珠心下忐忑,却也不敢唐突,只能安静等待。

少倾,男人终于起身缓步走至窗前,他背对着陶云珠,似在凝望窗外雨景,又似在思索什么。

一室寂静。

良久,裴晏转过身,平静看向她道:“令尊若果能戴罪立功,本官会考虑一二。”

陶云珠忙福身拜谢:“民女替父亲及陶家上下谢过大人恩典!陶府也定会全力协助大人查案。”

说罢,她自知该走,但踟蹰片刻,再三思量,还是有一事终究没忍住问出口:“大人,不知民女可否到狱中,一探家父?”

裴晏看着她,没说话。

屋中再次静谧得下来,时间静静流淌,一息,又一息。

不知站了多久,陶云珠只觉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不禁有些后怕惹怒这位大人,方才说的话也不作数了,再不敢多言。

裴晏冷笑了下,此女胆色还真有些‘大’的过分了。十二岁的秀才确实聪慧少见,他刚不过因知陛下最惜少才,方松动一二,此女倒顺杆攀上,敢与他讨价还价了?

看来,是他今日脾气太好,才让她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看来,本官方才说的太多了……”

“不,是民女多嘴!民女这便告辞!”陶云珠一时羞赧懊恨,忙行礼告退。

她当然知晓,这位巡按使大人今晚已是很给面子,自己再提要求,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之嫌了。

陶云珠今日所见的两位侍从,确是裴晏贴身侍卫,一个名乘风一个名破雾,自小从国公府起,便跟在裴晏的身边。

待人离开,一直守在门外的乘风破雾才得令入内。

“交代下去,明日卯时启程,一刻不得误。”裴晏坐于案前,安排下行程。

“是!”

乘风领命,抬眼见自家主人神色淡然,不禁挠头,问出心中疑惑:“大人,陶家三番五次上门陈情,难道这陶姑娘的父亲,真是清白的?”

“清白?”

裴晏唇角讥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通判与知州同掌州事,兵民、钱谷、粮运等紧要事务皆过其手。陶行令主管钱粮多年,难道不知这徐州粮款账目早对不上?怎么,如今东窗事发,倒想起独善其身了?”

说完,忽将手中书卷重重摔在案上:“豺狼叼肉,鬣狗舔血,不过一丘之貉……”

乘风恍然大悟,重重点头称是。

破雾亦陷入沉思。

徐州城内一片静谧,唯有更夫敲打的梆声在街巷间回荡。

裴晏目中寒色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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