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布·谢波德——”滑腻的声音突出这个名词，台下一片白光的星果灯突然有一处红光闪耀。
人群骤然活了起来，像是像是沸水中倒入冷油，“劈里啪啦”嘈杂四起。红光处骤然空出一个圆圈，一个佩戴肩章的年轻男人站在原地，周围的人们像是逃离瘟疫般隔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名叫柯布的年轻男子惊了一下，但似乎很快镇定下来，他紧紧攥着提着红色星果灯的竹竿，声音颤抖地说：“卡...卡特大人，我要举报！“
”我要举报，杰琳娜·钱普曼是女巫！”柯布飞快地瞥了一眼哈里森的方向，大声喊道，“我亲眼看见她和黑猫说话，她一定是邪恶的女巫！”
台下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白色光芒的海洋里，又一处红光闪烁，紧密的人海如同漩涡般再次出现“真空圈”。
真空圈里的两道身影中，年轻的女孩下意识扔掉手中泛红光的星果灯，腿发软般踉跄几步。旁边的高壮的中年男人立即扶住她，指着柯布，怒目而视，厉声大喊：“你胡说！我女儿和女巫没有半个铜币的关系！”
老钱普惧怒交加，他拉着身边吓得腿软的女儿，硬着头皮看向高台：“卡特大人，这个家伙是想逃避祭祀血口喷人！”
”我...我没有，”柯布不敢看老钱普的眼睛，“卡特大人，就在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这个女巫在杂货铺巷子里和一只黑猫说话，她还给黑猫喂鱼干！”
“那只黑猫就是魔鬼的化身！她是和魔鬼交易的女巫——”
人群中一片嘈杂，看着柯布和钱普父女议论四起，气氛却松快不少，“难道杰琳娜真的是女巫？”
有人迟疑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杰琳娜才17岁...”
“传说女巫能带来的疾病和诅咒，吸食厄运为生！”
“那个柯布护卫队的，谁不知道护卫队可是...”
“嘘，别乱说话...”
顾衡冷眼旁观着广场上一幕幕的事情，仿佛在看话剧表演。真正吃人的怪物就在台上，人们却真情实感地畏惧着一个传说中的生物。
所以说，如果有人污蔑你是女巫，那你最好真的是。
听见周围的欲言又止的议论，顾衡低声问道：“艾莎，护卫队是什么...”
“闭嘴啊，你不要命啦！”艾莎猛地拍了一下顾衡的后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顾衡：“......”幻视老妈。
没错，虽然艾莎比克洛伊年纪小，但艾莎身形高挑，比镇上不少男人都要高，克洛伊比她要矮上半头。现在两人站在一起，顾衡颇有些“小鸟依人”。
艾莎瞧了周围一圈，又忍不住小声，用气音说；“你忘啦？护卫队的队长正是镇长大人的儿子约翰啊，你看他就站在台子右边呢！”
顾衡顺着艾莎的目光看去，果然，高台右侧，一个同样穿着黑斗篷，但肌肉扎实、目测身高逼近一米九的男人双手环胸看着人群中的闹剧。
虽然这个世界有超自然因素，但据顾衡观察，林谷小镇生产力应该就是工业革命前的水平，基础农业体系已经建立、镇上有几家“工厂雏形”的小作坊，但大部分人仍然吃不饱。
这位护卫队队长这么高壮的体格子，称得上是鹤立鸡群和他矮胖的镇长父亲对比更是惨烈。
艾莎心虚地左右瞟了几眼，小声说：“听说镇长要求镇上那些有钱人都缴纳税金...”
顾衡配合着悄悄摸摸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为了钱财。
“卡特大人，我刚刚派了护卫队搜查钱普家，不如先看看都查出了什么。”刚刚退至一旁的哈里森突然开口。
话音刚落，一阵嘈杂声突然从广场外围传来，三个带着护卫队肩章的年轻人跑来，为首一人举着一个盒子，高声喊道：“镇长大人，我们在钱普家里搜查到了黑色绒毛！还在杂货店里找到了鱼干！”
人群仿佛相斥的磁极般退去了一条窄道，“天呐，那就是恶魔的化身吗？”
“太可怕了，没想到那个杰琳娜竟然是这种人！”
“是你！是你这个老混蛋，你诬陷我女儿！”老钱普面色涨红，双目喷火，指着哈里森破口大骂，“贪婪的老畜生，你拿不到钱就...”
环胸站立的约翰突然挥了一下手，几个站在前排的护卫队青年男人涌上前，七手八脚地堵住老钱普的嘴，把他拖走。
“唔”“唔唔”
“爸爸，你们放开我爸爸！”年轻的杰琳娜哭着扑到老钱普身上又很快被甩开。
“卑贱的人类，能够有幸侍奉伟大的菲兹艾伦男爵大人，是你的的荣耀。”滑腻冰冷的声音再次开口，站在高台上的卡特并不在意台下的闹剧，“带走！”
一直如影子般站在卡特身后的两个血仆躬身跪地行礼，“是，大人！”
“唰唰——”
顾衡瞪大眼睛，只见两双翅膀从两个血仆后背瞬间展开！
翅膀展开大约有米，通体乌黑无毛，薄透的翅尖透着一个个暗红的血丝，让顾衡立刻联想到蝙蝠的翅膀！
两个佝偻、瘦弱的血仆从高台跳下，滑行只杰琳娜身旁，动作僵硬但诡异的迅速。
“啊——”杰琳娜崩溃尖叫，顾衡还没看清血仆一号的动作，杰琳娜软绵绵的昏倒在地。
刚刚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又瞬间安静下来，人们沉默的看着血仆把昏迷的杰琳娜捆绑起来，看着老钱普愤怒的挣扎，看着血仆带着杰琳娜飞上天空。
漆黑的夜空仿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几个呼吸间就吞噬掉了那个年轻的女孩儿。
沉默和寂静一直持续到仪式结束，人群散离，就连艾莎都失落的低着头，只顾埋头往回走。
人们并不是对献祭一条生命无动于衷，甚至大部分人都清楚杰琳娜有多无辜。只是发声的代价太大了。
“万一她真是女巫呢？”、“不是我不想反抗，是血族太强大了”、“全镇有一万多人呢，不会抽到我的”一条条逃避的借口如掩耳盗铃，让人们不听、不看、不想——反正还没轮到我。
回到小木屋，顾衡看见一个苍白瘦弱的男孩，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蓝色长袍，站在木屋外。
“埃米，外面太冷了，快回去吧，贝克奶奶就在后面呢，”艾莎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今天...是杰琳娜。”
埃米睁大浅蓝色的眼睛看向艾莎，指了指西南方向。
“对，嘶——”艾莎声音哽咽，长长的抽泣了一声，“就是西边杂货铺的杰琳娜。”
顾衡有一瞬间捕捉到面前瘦弱的男孩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苍白俊秀的面庞扭曲了一下。待他眯起眼睛细看，却又十分自然毫无痕迹，仿佛只是顾衡的错觉。他从记忆里回忆了一会儿，想起这个男孩是房东贝克奶奶的孙子，十三岁，祖孙俩相依为命，他还没到参加献祭仪式的年纪，先天不能说话。
“我，我先回去休息了。”艾莎忍住哭声，快步走向西侧的屋子。
“艾莎，星果灯——”
“砰”房门已经关上了，里面传来艾莎闷声闷气的回答“明天再给我吧。“
顾衡轻轻摇了摇头，记忆中克洛伊因为比艾莎和杰琳娜大了几岁，两人并不熟悉。但艾莎和杰琳娜却是同龄人......
旁边埃米也已经回到房间，顾衡沿着木楼梯缓步上楼。
说是二楼，其实就是小木屋的阁楼，两侧屋顶倾斜，只有中间一块能站直身体。
小木屋只有楼下的三间卧室一间厨房和楼上的阁楼，贝克奶奶把一间卧室和阁楼租给克洛伊和艾莎，克洛伊为了省钱选了阁楼。
阁楼内可利用的空间不多，每个月要3个银币。
克洛伊在酒馆卖酒，每个月基础工资有8银币，如果客人买的多，老板给的钱会更多一些。在顾衡记忆中，克洛伊最多一个月能挣18银币，这对林谷小镇的平民阶层来说是很客观的收入了。
但是就像艾莎说的那样，克洛伊已经24岁了，虽然在顾衡看来这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克洛伊已经是“老姑娘”了。再加上她总是沉默寡言不会推销，这两年她的收入明显下滑，到现在每个月只有10银币。
小镇上，像克洛伊这样的女孩，如果不想接着酒馆卖酒谋一份来钱快的不正当营生，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着年轻把自己嫁出去。
但克洛伊显然是一个不一样的姑娘，她的想法很“超前”，由于童年时目睹父亲酗酒家暴母亲，克洛伊对婚姻非常恐惧，她不想嫁人。
为此克洛伊非常节俭，她每个月除了3银币的房租，只花3银币维持最基础的生活需要，剩下的钱全部攒起来。
镇上最便宜的黑面包，一条就要18铜币，能让成年女性勉强不饿。如果她想买点青菜蘑菇之类的煮一锅热汤，至少要10铜币。窄窄两指宽的一条肉，要20铜币，一小壶油要1银币。
顾衡蹲下身，从木板床和墙壁的缝隙中，掏出一捆填充床缝的稻草，稻草里包裹着一个小布包。
打开小布包，里面是6枚金币和80枚银币。
1金币=100银币=10000铜币
这是克洛伊攒了8年的全部家当。
明天还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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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吸血鬼小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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