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难熬,心神放空之下最后也捱到了拍卖会开始。
天阶楼下两座铜钟三响三停,宴会厅里的修士才开始慢悠悠往外走。江路远在第一声钟响时就起身,见其他人都不动,疑惑自己是不是又坏了规矩。
但钟尧棠也站起来,推推她的肩膀:“没事,走吧。”
出了宴会厅,钟尧棠压了声音开口:“他们是想让大人物先走……我们既然不认识‘大人物’,走就是了,不必管这些规矩。”
江路远了然,目不斜视道:“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出来了,不要紧吗?”
身后两人的气息不加掩饰,是两位筑基修士。
钟尧棠颔首:“还是要紧的,但她们作风坦率,可以放心。”
拍卖场在天阶楼后园,坐席错落,有的如怪石假山,有的在湖中小亭,风雅非常。
稍远的坐席前都有一小水缸,轻轻敲击,便会幻化出场地中心的场景。
江路远两人在水边小亭坐下,身后跟着的人在不远处的篷船中落座。
船中一人不知是谁,但另一人眼角的血色红痣,在这么多修士中,估计只有一人有。
钟尧棠拉过江路远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雪”字。
钟声止息,楼中开始奏幻花曲时,假山后一阵大笑传来,又有两人气息靠近。一只棕黑色的毛球先滚入视野,兀自跑到江路远脚下“嘤嘤”叫着。
江路远试探着摸了摸,小东西叫得更欢,黑豆似的眼睛从厚毛底下露出来。
“哈哈,小友莫怪。雷子!来来来……哎呦胖的……”
主人姗姗来迟,抱起小兽面露歉意。“她平时不喜欢生人的,看来我这孩子与你有缘。”
此人肩如小山,臂大腰圆,不是薛三娇,又是哪个?
这边刚想行礼,薛三娇正色拦下:“不用!我向来不弄这些虚的。”
船中人轻哼一声,薛三娇闻声慢步凑过去,故作惊讶:“呦,郢老弟,巧遇巧遇!意锐也在啊。”
郢如雪掀开纱幔,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江路远掩着嘴,眼睛却止不住地露出笑意。钟尧棠点点她的眼角,小声告诉她别露馅了,当事人面前,还是收敛一点。
“这两个人,真是对冤家。”
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旁边,含笑看着互呛的薛三娇两人。
“谷主。”
她按下钟尧棠的手,摇摇头:“不必。就是一老婆子。”她看向江路远,其人怀中又抱上了小兽,估计是小家伙趁机从主人手中挣开跑来了。
“雷风是很多年前,一位修士留在谷中的灵兽的孩子。本来她不会有机会出生的,只是那位前辈没有回来领走自己的灵兽,她就在谷中诞下了子嗣。”
小兽哼哼唧唧地蹭着江路远,毛绒绒的脚掌扒在她膝头。忽然水缸中传来人声,它冲到缸边探头进去,没控制好力道加之后腿太短,沾了一脸水灰溜溜地找薛三娇撒娇。
幻化曲终,拍卖会正式开始。水边这一片只有三组坐席,刚好是这三对人,气氛隐隐有些不对。
郢如雪身旁的人始终没有露面,但视线毫不掩饰地停留在江路远身上,郢如雪本人则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薛三娇。被打量的人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谷主时不时瞥一眼江路远,欲言又止。
江路远自然能感受到她们的目光,不过她向来秉持着“不开口就是没事”的态度,所以全然不在意。
台上先拿出来的都是相对平平之物,只是这些光芒不显的法宝丹药,放任何一件到外界去都要引起轩然大波。
这次拍卖的还有几件天品法器,钟尧棠盘算着自己的剑还勉强能用,但筑基期的真气过于霸道,江路远再用那把刀已是远远不够。如果灵石还够,此次拍卖又有刀,最好能把刀和刀法一并拿下。
思忖间,台上突然“咔咔”作响,寒气从托盘中震荡开去,薄薄的冰层疾速延伸封住湖面,甚至有的水缸都被冰封住。
江路远刀鞘中的刀“嗡嗡”颤动,似要向台上飞去。她按住刀柄,屏息感受着蒙蒙雪雾中强烈的肃杀之意。周围人皆是正襟危坐,显然这次的东西连他们都少见。
主持的修士吊够了众人的胃口,满意地拍出一张符纸,寒气渐渐收敛入刀。
“诸位也都见识了,风杀敌千人,刀破雪万斤,此宝名为朔雪刀,是无限接近仙品的天品法宝!另外这还是祁连朱家少当家的出师作,刀柄有朱少当家的私章——”
他还没说完,园中各处便掀起疯狂的喧闹,江路远还隐约听见有人尖叫着喊“朱夏”,想必这就是那位少当家的名字。
“呵呵,朱夏少当家啊,那这宝贝谁拿都是烫手山芋。”谷主闷笑,引得钟尧棠两人好奇不已。
“这孩子年纪轻,性子好,长得又俊朗潇洒,前两年在百花洲代表朱家来,当真是风光无限。这把刀威力不俗,但有她私章,肯定会被狂热追随者拿去收藏的。”
“小友,别跟他们抢这个,你们不知道她那些追随者有多疯癫。”薛三娇闻言也插嘴到,“我上次说了句不认识这人,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悸啊……”
钟尧棠蠢蠢欲动的手压了下去,意犹未尽地看着台上寒气凛凛的刀锋。
“除此之外——”主持者又吊住话头,举起一部卷册,向四面都展示一番。
“这次朱少当家还给买主准备了相配的功法《朔雪帖》,并亲笔题序!一千上品灵石起拍!”
这话一出,台下更是炸开了炼丹炉一般哄闹起来。并非觉得贵重,反而是因为“物美价廉”。
“一千三百!我家孩子喜欢朱少当家十几年,这次特意嘱咐我来买,诸位道友就将此物让予在下……”
“一千五!想什么呢,老娘也是专程来的,既然是拍卖,谁有钱谁拿!”
“两千,两千!亲笔题序加上出师作还有功法,两千上品灵石拿下也值了!”
喧嚣间价格转瞬抬到三千灵石,江路远等人目瞪口呆。这些东西怎么都不值这个价吧……
“哎,这算什么,朱少当家当时有意低调,但还是被几个男子追到住处,撕破了袖子和腰带要收藏,最后找了九台的人才把他们捉住。听说那几块布都卖了几百灵石呢。”
谷主摇头叹道,她活这些年,也少见这样的场面。
最后这套宝物以七千五百上品灵石成交,被直接送到一处金盏标志的坐席上。
再下一件物品装在一个拳头大的小瓷瓶中,主持者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软垫上。
“下一件拍卖品——凌河水。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会场瞬间沉寂,隐隐有压抑着激动的呼吸声。
“这是什么?”江路远悄悄问。钟尧棠面色微变,轻咳一声偏开头。
“小友,这凌河水是有价无市的宝物。”
薛三娇罕见地严肃起来,指着水面瓷瓶的映像:“凌河是青古大陆修仙之源,灵气之充沛我等无可想象。当初上古大能都出身于凌河沿岸。然而百年前凌河便已经枯竭,不知羿门主这一拳河水从何而来……”
谷主补充道:“因其灵力丰富,若能在宗门或家族中供养,仅仅是逸散出的气息也足以使修为有所进益。”
众人安静片刻后,迅速掀起热潮。灵石不是问题,这一小壶水只要带回宗门,便是千秋万代的功劳,重要的是这个年代最稀缺的灵力。
“三万。”
篷船中那一人发话,直接加了两万灵石。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带茧子的手指在桌上敲击的动作却显出她的焦躁。
“意锐比她师父有种。”薛三娇哼笑一声,低声评价道。
园中还有另一人在与蒋意锐争锋,两人财力惊人,一直到四万五千灵石也互不相让,直到蒋意锐将价格抬到四万九千,对方才偃旗息鼓。
东西送来,蒋意锐下船接过,江路远两人这才见到她的真容,真真是英姿勃发,星眸射光,相比气质淡然的郢如雪,她与薛三娇更为相像。
拍卖会到现在,几人才正式相互认识一番,蒋意锐说出自己出身山北蒋家时,钟尧棠只觉记忆深处忽然涌上一片血色,只是辨不出源自何处,不免面色苍白。
江路远察觉到她状态不对,便从背后握住钟尧棠的手。钟尧棠回握,捏了捏她的手背,意思是自己没事。
上半场的**已经结束,天色也渐渐暗下去,院子各处点起花灯,河灯顺着河流流入湖中,宛若天河一般。
休息时间不长,蒋意锐却主动到江路远两人的席前,说是少见同龄的修士,希望交好。
钟尧棠不忍见她的脸,却又不能失了礼数,只是心里总感觉要向她告诫什么。江路远没这些顾虑,热切地和蒋意锐说起话来,还问能不能闻闻凌河水。
蒋意锐倒也大方坦率,直接打开盖子,让江路远凑上去嗅。
这一嗅之下,江路远差点压不住抽气的声音,身旁的钟尧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扭过头,江路远只好在桌子底下敲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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