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诊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了
太近了。
开场那次屏住呼吸没闻到，现在猝不及防靠过来，隐约能嗅到红酒和咖啡豆的味道──特么的，这里不是汤屋吗？这家伙难不成日常都泡在咖啡厅里腌入味了？
食指抽了两下，我从怔楞中抽离，猛地收拢五指从Ｙ谈掌心刮走血瓶。
玻璃管跟记忆里如出一辙，暗红的血液在里头晃荡，难以想象到底是保存得宜，还是魔法道具有惊人的耐久度。
污秽的巨手调转方向朝我袭来。
果然阿，“被污染的神血”比“纯净的灵魂”还要令魑魅魍魉疯狂吗？
那就来看看，鬼怪们有没有那个能耐来抢了。
我拧开试管卡扣，血液的味道扑鼻而来。
霎那间纯粹而狂热的喜悦在体内躁动起来，古怪的香甜勾动神经，颤栗感摸索探寻着理智的破绽，试图撬动节点、一举拿下灵魂的主导权。
我好渴。
恍惚间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犬齿磨合、我下意识就想张嘴咬破虎口吸吮皮肉下的甘甜──滚阿，休想影响我阿浑球！
最后关头我恢复神智，狠狠咬破嘴唇泄愤，抽出那把没想到还能有出场机会的廉价魔法棒，一古脑将血全淋在上头。
粉嫩塑料棍被暗红色覆盖，它飞速形成与鹿头骨相同的夜色，并在底部凝固出暗金弧线。魔法棒顶端的压克力星星骤然收缩，随后绽放出金红相间的六瓣花纹。
这才对嘛，令牌比魔法棒顺眼多了。
巨神兵腐烂的大手已经近在咫尺，我举着眨眼间抽长的令牌往地面一砸，低声吟唱：「听阿、长夜来者索求何物？」
脚底金纹膨胀炸裂成乱舞的丝线，抵着大手的掌心划弧划圆。
「看吶、无礼之徒该当何罪？」
丝线组成的圆盾随着吟咏回旋收束，长杖一挥、刺目的长枪化为螺旋射穿污秽，直指巨人那满嘴烂牙。
「唱吧！何不共舞至天明！」
无法抑制地咧开嘴舔舐伤口，我再次将令牌砸向地面，光线穿入巨神兵口中，引爆。
咏唱完，我迅速转头扑向长沙发，顺带一肘子拐过站在身后的Ｙ谈将其掀翻。
～～～～～
是报复！绝对是报复！
Ｙ谈不晓得自己又做了啥惹到她了，但黎明这一拐的力道分明是在撒气，他两眼一翻吐出舌头，差点当场昏厥。
「唔姆！？」
冲劲让整张沙发向后翻倒，沉醉美梦的栖夜在洗衣机般的翻滚中惊醒，茫然地趴在原本躲在沙发后面、现在担任缓冲垫口吐白沫的下半身透明身上四处张望。
碰！！
光点在巨神兵泥泞的身体上扩散，暗中透红的脸胀得跟哈密瓜一样，最终祂爆裂开来。
刚在沙发与地板形成的三角缝隙中探头，泥巴噗地一声四散飞溅扑满整间办公室，栖夜双眼瞪圆，难以理解眼前怎么有坨形似拘突的大粪。
堪比殭尸床铺的腐臭糊上鼻腔，栖夜直接炸毛，不管不顾地掀起下半身透明堵住洞口防止毒气泄漏，努力将身子往内缩。
「？」然而明明是三米长沙发，刚退半步她便遇到阻碍，脚踹在一颗球上面。
「咳……黎明小姐，这么热情大叔要受不住了……」
先是差点被勒毙、现在又被连续踹头，想深呼吸但被压着连换气都困难，饶是Ｙ谈都有些崩不住了，他咬牙咧嘴，窝火地想从嘴上讨点便宜。
……等等，踹他的脚不是黎明的……他被谁压着？
Ｙ谈慢半拍意识到压着自己的不是沙发是活物，他能感受到微微起伏的胸膛、抚过耳廓的鼻息，还有──
【叮】
还有比基尼压在自己身上……
避难所外响起一阵马桶冲水声，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掀起沙发，让沙发底下的难民们重见天日。
此时办公室被温泉淹没，挪开遮蔽物后几人飘浮起来，黎明看着被比基尼垫在下方、眼神死去的Ｙ谈，双眼禁不住地弯成了月牙。
好似在模仿某吸血鬼，她手抵下巴，探究地问：「Ｙ谈先生现在是什么心情呢？请务必告诉本人。」
「被强行扔进ＯＯ派对，隔天早上醒来发现旁边躺了个不认识的Ｏ男……」Ｙ谈发出萎靡的呻.吟。
黎明挑眉。
「感想不太对呢，不是躺在隔壁，是压在身上吧？」
「妳真的好过分……」
见黎明这副模样，明明是在嘲笑他，可Ｙ谈莫名地心情好了些。
终于、又看见她笑了。
泉水浇灌全身后他显得更加狼狈，好在有水的浮力比基尼一推就开，Ｙ谈坐起来抹了把脸，可怜兮兮地说：「我被玷污了耶，就算妳喜欢看大叔被欺负，这时候也该生气一下吧？……？」
嘟嚷间，Ｙ谈突然注意到黎明盯着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是他涩涩入脑了吧，总感觉这孩子下一秒就要咬上来了呢。
Ｙ谈瞥了眼自己湿透的和服。
说起来，黎明的XP里好像有一样是湿透的制服呢……
他分神环顾四周，婆婆还在用凭空变出的瀑布冲刷身体、桂跟俩吸血鬼在躺尸、栖夜正在漂浮的矮桌上尝试新的水床、罗讷德则在裘恩的指挥下试图把被水冲走的德拉克捞回来，暂时没人注意这里。
这表情、这时机──有戏！
反应过来的Ｙ谈迅速提起手杖，瞇起眼勾起嘴角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把老骨头也在黎明的XP内吗──」
苍白的手无预警伸出，扣住Ｙ谈下巴将大拇指探入口中，径自往舌背一抹。
滋──
鲜血的腥香在口腔炸裂，舌头恍若被烈酒灼烧。
「！？？？」
手指抽出，舌尖不可避免地卷过指腹残余的血液，灼烧感一路蔓延至喉咙，Ｙ谈猛地摀住嘴，睁大眼惊愕地瞪着黎明。
偏偏黎明已经转身错开视线，她擦拭着手、语气平淡地说：「补是会补给你，但这次可不会让你屯着了。」
Ｙ谈顾不上抗议，他呆站原地紧紧捏着下半张脸，满脑子都在转着一件事：
味道、不一样。
不是那管血的、是新的……
是、哪里的？
～～～～～
呃，虽然腰不痛了但脑壳开始疼了。
一晚上的多灾多难大量消耗精力，躲过巨神兵爆炸掀起的泥浴后我坐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完全不想动了。
几只小黑有序地搬动家具摆回原位，另外几只联合起来抬着受大粪暴击、仍在昏迷的假发扔上沙发，最后几只捧着由德拉克制成的沙团子，交给满脸黑线的罗讷德。
泉水退去，冲了大概八遍澡的婆婆换上浴袍，她瘫在安乐椅上重重地呼了口气，说：「第二场游戏算妳赢了，接下来是第三场。」
「婆婆，都这样还玩阿？」
我揉着太阳穴喃喃吐槽，「妳提起交易不就是为了那玩意吗？」
一开始想要血也是为了打那个大块头吧？
威胁汤屋的怪物已经爆炸了，还有什么玩下去的理由？直接把通路权给我是会死喔臭老太婆。
「结束与否不是我能决定的。」
披散的白发重新包成球，婆婆重新坐起来，她不爽地哼哼，「这是规矩，该不爽的是我阿死丫头，不管是通行权还是我的问题……明明妳只要继承白祉的名字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这是有求于人该有的态度吗？名字的份量妳也见识过了，赶紧把这破游戏结束掉。」烦死了，这单干完我要回家洗洗睡了。
我们拿嫌气的眼神互扔，一只小黑给婆婆递上烟斗，她狠狠抽了口，边拿烟斗搅弄烟雾边说：「第三场游戏很简单……请妳说出我的名字。」
我揉太阳穴的手缓缓挪到鼻梁上。
这才是最终目的吗？所以才希望我是“白祉”。
「诶？妳不是汤婆婆吗？」
还在清点沙团子数量的罗讷德闻言愣了愣。
「“是汤婆婆”这点得打上问号。」
瘫在旁边沙发的假发忽然开口，由于假发一直是睁眼睡的，难以确认他是在说梦话还是真的醒了，他继续说：「毕竟就连旁白对婆婆的称呼都仅仅是“婆婆”，从来没加上名字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耶！？」
罗讷德回顾起前几章，惊声呼喊。
「但是除了汤婆婆还有其他答案吗？」
被迭成金字塔的沙团子们发出批嘶批嘶的声音加入讨论，「这模样、又是汤屋主人，还能有谁？」
「那么、正确答案是什么呢？」
婆婆只是脑门冒汗死盯着我。
「单说名字不太够吧？」
「什么？」婆婆被我的反问整愣了。
「越是强大的“神灵”，其言语越有可能让虚无成为现实。以名定型、以念联机、因理现实。」
至少，怪化猫是这么演的。
食指敲着令牌，我双目放空喃喃说道：「妳说过这里是万众神灵的梦，梦是世界的投影。」
「那我也能这么理解──二次元是三次元的投影。」
「宫Ｏ峻先生曾在曾在访谈中调侃过，汤屋的原型就是吉Ｏ力，鼻涕虫化身的女性是廉价的画工、赖蛤嬷化身的男性是追逐钱权的高层，在这不工作就会变成猪的汤屋、生产童话的工厂、理想坠落进现实的必然结局，其顶层的主人只能也只应是个追逐商业化的市侩商人（汤婆婆）。」
食指滑去一段段记忆，有聚集神灵的喧闹澡堂，还有一个个黑影员工。
「于是，矛盾出现了……这里，是个半毛钱都赚不到的三流破同人小说喔？」
罗讷德：「啥？」
德拉克：「等等，这种时候玩第四面墙嘛！？」
「毕竟二次元可是唯心主义霸凌唯物主义的地方阿。」
「如果妳是汤婆婆，那么在妳出现在这里的瞬间妳的存在便丧失意义，同时妳也会失去妳的魔力，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没有员工，除了那些妳从虚空里捡回的阴影。」
「照理讲，妳应该连维持汤屋都办不到。」
说着，我指向她握在手里的印章。
印章，那是电影里汤婆婆曾企图从钱婆婆手里夺取的东西，后来被千寻还给了住在森林沼泽的钱婆婆。
「但如果妳是“钱婆婆”，那么妳在这里仍然保有力量就能说通──汤婆婆的双胞胎钱婆婆，是慈祥和蔼、不喜钱权也不爱用魔法的人，追求精神富足的她才能合理的存在于此，妳所使用的纸型式神也与钱婆婆用过的如出一辙。」
「钱婆婆？这是妳的答案？」
「不是。」
我耸耸肩，咧嘴对着情绪不明的婆婆笑道：「别笑掉人大牙了，妳哪里看起来像个崇尚高尚精神的圣洁魔女呀？为了将汤屋经营下去，妳恐怕曾在夜里烦得拔掉不少头发吧？」
「存在不稳固的妳，无法自如使用魔法，为此还不惜把算盘打到“神明”身上……钱婆婆曾说过一句话：『我们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个性却完全不搭。』」
「综合以上种种，真相只有一个。」
「妳的名字是──钱汤。」
收、收尾惹（安详地软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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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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