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位置离其他人有些距离,周围的人时不时会投来好奇的目光,但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接近一点,听听墙角。
虽然十分好奇这位不知名的金发青年找藤原侦探做什么。
但那边看起来真的好冷。
背对着他们的金发青年身上都开始飘雪花了。
余光看着金发青年求助的眼神,最终,藤原千学还是扯了扯福泽谕吉的袖口。
但还没有开口,一直沉默着旁观他们交流的偷渡客突然冷冷插嘴,“福泽社长,他只在你那里待了几个月,鸣月养了他两年,你并没有鸣月了解他。”
此话一出,不论是不是当事人都被震惊到了。
完全没有这个设定的两个当事人默契偏头,同时看向不知从哪搞来了一个面具戴的男孩。
那张面具将面部轮廓与眼睛遮挡的严严实实,很明显,这是在防藤原千学。
“千学?”福泽谕吉问。
以往会立即回复的藤原千学迟迟没有开口。
他也有点懵圈。
一样懵的西园寺鸣月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两人的体温被厚厚的绷带阻隔,纱布粗粝的触感带着他往下,落在男孩的头顶。
冰蓝色的眼眸微愣,“小隐?”
偷渡客轻轻应了一声,松开手。
金发青年没有选择抽离,将温度通过细软的卷发,传递进他的心脏。
是足以灼烫灵魂的温度。
面具后的眼睛闭了闭,随即唇齿启合,语调泄出几许怪异的怒气,“怎么,你敢说从七岁到九岁的这两年,你也是在流浪中度过的?”
-
[世界,你还会自动填补设定空白?]
没得到回复的搭档扭头,发现世界果然又消失了,[算了,要不要把这加在设定上?]
[加上吧,听起来有点意思。]
本来只是在西园寺那边做了两天客人,现在直接变成两年,算不算是短暂的养父和养子关系?
嗯……昔日父子,今竟处于对立阵营,相望不相识……
共享着神隐脑子的搭档敲字动作一停。
[你这家伙他妈又在想什么有违人伦的东西?!]
[想一想都不让,你真自私。]
-
在福泽谕吉的注视下,藤原千学极其缓慢的,幅度很小的,点了一下头。
他说:“是他把我救出来的。”
救这个词用的很灵性。
是被人关住虐待了,还是犯了大事被严厉监管着,或是其他,就看听到这话的人会理解成什么样子了。
“但我已经报完恩了,我们在上个月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戴着面具的男孩冷哼,“没有关系?你在这个时候联系他,求助他,这叫没有关系?”
“你和西园寺鸣月又是什么关系。”藤原千学注视着他,用锋利至极的眼睛剖开了他,“冒牌货。”
“……”
“……”
偷渡客突然轻笑出声。
“你又开始欺骗鸣月了,谎话精。”
面具微微挪了挪,一双狰狞的蛇眼朝向福泽谕吉,“社长知道吗,藤原千学精通的第一个本领,就是撒谎。”
他说着,又讥讽地笑了一声。
“一旦遇到对他不利的事情,撒谎就是他最先选择的解决方式,就比如现在,你猜他说的这几句话里,有哪句是真话?”
福泽谕吉袖口一重,他低头,对上藤原千学的眼睛,“我没有骗你。”
“哦,现在可以肯定了,你之前说的都是谎话。”
“……”
紧紧揪着监护人袖口的藤原千学立刻转头,眸光冷凝,“冒牌货,假身份是永远不会被人信任的。”
“你骗了鸣月那么久,你觉得鸣月还会相信你吗?”
“我不需要他的信任。”藤原千学说,“只有你这样一个极度渴求西园寺鸣月的,宁愿改掉所有习惯,试图以假乱真成为另一个人的冒牌货才需要。”
西园寺鸣月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轻微抖动了顷刻,他垂眸,安抚地揉了揉。
“别害怕,小隐。”
“我相信千学。”
福泽谕吉和他的声音一同响起。
诧异地和银发武士对视一眼,西园寺鸣月好脾气地朝人笑了笑,得到了一个警惕的皱眉。
“或许千学在以前不知事时做了很多错事。”
福泽谕吉牵住将他袖口扯皱的手,不动声色将藤原千学挡在身后,“但那是教育者的责任,他只是被教导成了如今模样。”
“他不会再犯错了。”福泽谕吉笃定。
明里暗里还是在骂我啊。
头一次遭遇人品质疑和教育质疑的西园寺鸣月摩挲着剑柄,也不知道该不该笑了。
思索许久,西园寺鸣月才说:“其实那两年里千学没有出过门……”
千学变成如今这样真不能怪他啊。
他总不能说你收养的这个孩子是个天生黑手党吧。
糟糕,福泽谕吉的目光好像在说这不是更严重了吗。
“是更早之前。”
藤原千学悄声说,他总算对得起一回自己千疮百孔的良心,“是更早之前的事情,西园寺没有强硬要求我做过什么。”
不然自己也不会在发觉要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去联系西园寺鸣月。
偷渡客闻言,面具后刚发出一点动静,西园寺鸣月就曲起指节,点了点他的头顶。
见人听话地安静下来,金发青年才解释道:“我原来是将千学当做接班人培养的,所以方方面面就严厉了一些。”
“毕竟千学真的很聪明。”
他弯弯眼睛,没有半点被针对的不爽与恼怒,“但既然千学现在不想成为黑手党,我肯定也不会强求,不用如此警惕我,我和千学还是朋友。”
藤原千学:“嗯。”
这句话之后,加上藤原千学的配合,事情就好说了很多。
很快,发现周围不断有人接近,感觉再停留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西园寺鸣月就准备道别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福泽谕吉和西园寺鸣月交换了联系方式,言明以后要是有困难,可以直接联系他。
潜台词就是别再联系藤原千学了。
有点像是态度强硬地拆开小情侣的家长……咳,并甩了一百万在他脸上。
西园寺鸣月默默收起手机。
“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回去的路上,偷渡客开口问:“那次的杀手是来杀藤原千学的吧,鸣月刚才明明可以直接说出来。”
一点没将刚才的难堪和拒绝放在心上,走着走着心血来潮拐步到家具城来的金发青年闻言,先从沙发店老板手中取回黑卡,又兴致勃勃买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抱枕。
等到所有店员都去帮忙打包的时候,他才回答:“那太麻烦了。”
“道个歉就可以解决的场面,没必要因为被误会后产生的委屈心理就把事情闹大,那于我,于千学而言都不是好事情。”
西园寺鸣月一边说,一边走到对面的店铺,拿起一条毯子看了看。
“我记得,你是喜欢青蓝色?”
偷渡客指向另一条羊毛毯,米白色的,“我要这个。”
“所以你委屈吗?”
挑选花瓶的时候,偷渡客又问。
“为什么要委屈。”西园寺鸣月笑了笑,“每个人看到的事物不同,态度也不同,福泽先生这样做,代表他注重千学的成长,这算是好事。”
“这算什么好事?”
家具城的人数在这个时间段达到顶峰,虽说因“鬼怪杀人”一事,横滨最近人心惶惶,但还是有不少人交谈着从他们身旁经过。
偶尔会有惊叹的视线落到西园寺鸣月优越的身高与样貌上,或落到将全部肌肤藏在绷带下、但明显没有受伤的男孩身上。
他们悠闲地站在百来个花瓶之间,金发青年弯腰,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卡通花瓶,“不会有人再利用他的大脑牟利了。”
“他拿了你一枚宝石,还谎称从杀手身上摸来的。”偷渡客执着于要一个准确的答复,“这对你算什么好事?”
西园寺鸣月想了想,“我会很开心?”
“……”
偷渡客短暂的无语了片刻。
从家具城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今日的傍晚是少见的金黄色,金灿灿的云朵布满天空,蔓延至天边却晕染出了一点艳美的红。
正如绷带后半睁不睁的眼睛。
垂向地面的睫毛卷而翘,轻颤着将照向自己的天光吞噬,余下无穷无尽的空洞与迷茫。
“他为了让自己多获得一点怜悯,将你塑造成一个自私自利、善于伪装并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奸诈之人,你就没有一点讨厌他吗?”
“人是利己生物。”
西园寺鸣月抱着束花不紧不慢走在路边,“我理解千学的做法。”
偷渡客讽刺性地笑了一声,“他可不会理解你。”
”你的退让只会让他更加变本加厉,日后全部事情他都可以推到你的身上,这就是你收养了他两年,并倾囊相授的结果。”
这句话说的,就像是在笃定未来他会成为藤原千学的替罪羊一样。
不过他确实有这种想法来着。
有西园寺鸣月背锅,藤原千学做事可以更放肆一点,要是太出格,就可以说是在黑手党耳濡目染下学到的。
在游戏里,玩家间相互背刺可太常见了。
更何况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人交好不是什么好事情。
西园寺鸣月想着,嘴上也如此回答着。
“我是黑手党嘛,哪有侦探和罪犯是朋友的。”
偷渡客突然停住脚步,多走出半步路的青年低头看他,“怎么了?”
“你……”
不再刻意上调的语调沉郁,平端多出几分不该有的颤音,“你不是向往平静的生活吗?”
没想到男孩会说出这句话,西园寺鸣月眼神恍惚一瞬,随后唇角勾起,露出与平常无异的笑容。
“平静啊……”
他的语气也是如常的云淡风轻,听不出丝毫怅惘与愁绪。
“小隐,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梦想了。”
西园寺鸣月这一话,算是间接承认了他“伏黑隐”的身份。
但为什么……
“伏黑隐”茫然地看着他。
日暮西沉的最后一刻,余晖将最后一丝光芒投向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里,糅杂出极其浑浊的眸色。
在其中,青年的影子清晰可见,没有少年时的单薄,亦再无半分脆弱彷徨。
高大挺拔,意气风发。
这是一个属于成年人的影子。
“人总是要向前的,也是要认命的。”
在夜幕彻底笼罩住这片街区之前,西园寺鸣月落下最后一句,自挚友死亡后,就一直深深镌刻在魂灵上的话语——
“诞生于黑暗中的花,是不能被光明眷顾的,小隐,这是你交给我的道理。”
一章破防两次的小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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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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