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度撑着膝头，叹道“唉……为夫之过。”他牵过佟怜华的手，“莲儿，今日为何事前来？”
佟怜华的手被焐热，有了点温度。她看着谢度：“平宁公主，三日后要来。今日前来，便是想来问问广思如何想。”
“……平宁公主？”谢度仔细地思索了片刻，喃喃道：“她不是失踪了吗？”
“在世人口中，或许是不在了。但是妾身昨日收到了一封信，上有公主私章。”佟怜华唤来姑娘拿了信来与谢度，是封贺新信，除了些祝福之言，在最末处，还写了“莲儿，上次分别后经久不见，如今恰逢新岁之初，本宫将于三日后到府上与汝同叙，携贺新薄礼，以表接纳之恩。”
谢度看见信后，感觉胸口如有大石压迫，皱眉片刻，才说出话来，“莲儿，既然公主以私人之名前来，我们便在家中以小宴招待，你与她同叙。三日后，我安排好人手，封锁襄阳城，以防消息走漏。如今朝中局势不定，人人自危，我担心触怒皇上的逆鳞。但是公主冒险前来必定有事相求，倘若谢家改旗易帜，佟家那边你就暂时无法回去了。”
“广思，无碍的。你为谢家考虑好便是了。一时半会儿不便，妾身并不介意。”
谢度握紧了夫人的手，看着佟怜华沉如夜空的眸子：“嗯，为夫明白。”
长安。
两日后，百官宴。
楚王坐在亲王座上，对面是周家家主周怀仁，是如今皇后的父亲，位高权重，官至宰相。皇上身侧坐着的，就是当今皇后，周家大小姐出身的周芷娓。另外是太子宇文青凌，为贵妃所出，一直由皇后带着。皇后作为王妃时就不曾生育，如今亦然。就连皇上最疼的安华公主宇文青卿，也出自贵妃。贵妃出身金陵苏家，此外，都不必过多赘述。
楚王歪在座上，懒散地剥着核桃，听见皇上在与大臣们说笑些什么话，也并不是多在意。“王爷，皇上叫您。”谢宣故作深情地看着他，面上泛着红晕，话音却是温和而不带感情。其他人并不能听见，单光凭这般景象，也被这荤素不忌的楚王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嗯？”王爷有点迷糊，“倒酒……”他把核桃丢回盘里，拍了拍手上的屑，扶着座正了正身，接过谢宣递过来的酒，由谢宣扶着站起身来。
酒没拿稳,酒洒了半杯在袖子上。
“方哲，慢点儿，不着急。”皇后微笑地看着江矩这个活草包，不急不缓地也拿起酒樽，同皇上一起向他敬酒。“来，方哲，我和你皇嫂，一人敬你一杯，新岁安康！”皇上皇后分别饮了一杯酒，江矩这才吊儿郎当地把酒闷了，又跟瘫了似的坐下。
传言楚王常年耽于美色，见此场景，果然不虚，引得朝臣暗笑。
酒过几巡，渠封帝突然开口，说起了沉痛过往，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他道：“想当初，郑本闲王……唉……”他打了个酒嗝。似正伤心在头上，渠封帝又是一顿，“若非兄长早早地…早早地去了，又定了郑的亲侄儿的罪……郑，郑何必至此？”皇帝是九尺的高大身材，这会却是在掩面洒泪。
“圣上不可妄自菲薄，”周怀仁出列跪于道上，又说，“皇上年上时，便沙场得意。又在玄洪年间，为民散财，为国求安。史书上，定然少不了皇上的千秋功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拜。宇文恺坐于紫极巅峰，享有万民崇拜。而他却忽地饮一口酒，说道：“众卿平身。”
宇文恺惆怅道：“郑的侄女，青川。至今仍然下落不明，不知所踪……郑总觉得，有愧于列祖列宗。”
臣子都劝皇上三思，莫要自贬。而渠封帝始终没对这件事有个表态。江矩只是坐着附和两声，没有说其他话。皇上没看见，皇后却在举起酒杯的时候看见了谢宣已经不在席间，眼皮跳了两下。
百官宴后，江矩果真被留了下来，与皇上一谈便是半个时辰。上车时看见谢宣连外袍都没有穿，浑身是汗。
樊大人牛皮糖似的，执意要送王爷车驾离开。江矩烦的不行，把谢宣从里边那一头抱到了车门口。“王爷？”
江矩在车帘快关上时扳着谢宣的下巴，看着樊和颂一脸俗不可耐地别过头去，这才松了手，放谢宣回去。
“去哪了，汗成这样？”江矩坐正了问。
“南城门，公主回信了。”谢宣从袖带里掏出了一个纸袋，封的严实，递给了江矩。
江矩看了一遍，“她明天去见你大哥？”
“嗯，约定是这样的，今晚她已经到襄阳境内了，我们的探子发现了她兵分两路，还有一面向西去了。”谢宣简单地提了两句，没有丝毫僭越。
“嗯。”江矩就着车里的烛火把信纸烧掉了。
“让你备的族谱呢，谢宣？”江矩又道。
“备好了。”谢宣道：“王爷，单凭一份族谱，真的能够说服天下，扳倒一只假龙吗？”
“切。天下人，不傻。但宇文恺不是做皇帝的料子。”他佻挞地笑起来，一翻手现出一直匕首，“宇文恺连自家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还想保住这天下？做梦。”他把匕首掷在案上，入木三分。
那一身的功夫丝毫没有落下过半分。
第三日，宇文青川出现在了谢家，不仅有谢家的贺岁宴，更是收到了楚王送来的螭琉。
“莲儿。”平宁公主缓缓一笑，“许久未见，安好？”
“此话教莲儿如何回答呢？”佟怜华敛着笑对公主福了一福，“公主安好，莲儿便安好。”
公主轻笑，“此次前来，我给你，给谢家，各带来了一份礼物。”她刻意地不以“本宫”自称，以示亲切。
谢度和佟怜华相对视一眼。侯夏在立在公主身后，手在刀柄上轻轻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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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贺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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