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道很深且寒气逼人，下来的一瞬钟于辰就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没办法，面对一洞虚一妖族太子，他这金丹确实不够看。
“这离关押凰青炎的地方还有些远，但东海海底的极致寒髓的寒气不受限制，越往里面就越冷，钟于辰，你确定你行吗？”
“…，我说不行你还能把我送上去吗？”钟于辰搂着胳膊牙齿打颤的说不出来话，早知道当初就算暴露也要把那毛氅拿上而不是就在营地…
千枫看他实在冷的可怜抬手凭空变出她的那件毛氅给他。
“你就待在这看着洞口吧，不知里面情况如何，我容易顾不到你。”
“行了，行了。”钟于辰摆手直接原地盘坐下来。
“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着，有能者多劳，无能者躺赢嘛。”
“…”两人默默无言，千枫怕他遇到不可控的危险，布下一道只有化神以上修为的才可破开的屏障，另外加了个避寒术。
钟于辰冻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只是点头表示感谢。
千枫布置好后才跟着伊幻笙继续前进。
甬道湿滑，上布有奇怪的蓝色纹路，不像是某种阵法或者法器。
“这是藤族特有的技能固土，常年在地下呆着不防着点会塌的。”
“这技能挺好。”
千枫移开眼不在看，然后就对上了伊幻笙的视线。
“看什么？”
少年兀的低下头，脸色微红，他不敢说刚才看到师叔被那些蓝色符文映照着半边脸时…很美。
“你来过这里吗？”千枫问。
给了台阶就下，少年清清嗓道：“小时候来过，那时跟着父皇来修固法阵。”
千枫点点头，素来听闻妖界千面前有位王主犯了大错被关于此。
消息从妖界传回来时只有部分高层知道，像如果不是她有上帝视角估计也不清楚。
走近了，洞口处出现了层蓝色的薄膜，千枫用手触碰了下，蓝色波纹荡漾，用力伸出便瞬间触碰到了寒冷的海水。
想了下，她将灵力外聚于掌心，一团团光晕规律的蔓延开来，一个真空的冰膜包裹的球从手心的位置开始扩大，到人大小时，千枫拉了下伊幻笙，两人钻进去便隔绝了外界的海水。
不知道要走多久，闭气太长也不行。
“你指路我来控制。”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人动回头大小他盯着自己握着他的那只手看。
“…，幻笙！”千枫严肃的叫了声。
“哦，好好，往那边。”少年指着个方向。
千枫没动静静的看了半响，看的伊幻笙天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是低头认错。
“对不起，师叔，我会集中注意力的，只是从来没人这么牵过我的手挡在前面，我…不太适应。”
“那就现在去适应。”千枫消了火。
何必跟个孩子计较，不能拿训学生那套来对他。
少年不知道千枫在心里已经默默给他找好了理由，还在间隙偷偷摸索了下师叔的手，剑茧很明显，他却不觉得硌手。
望着眼前那道不算宽阔但足够令人安心的身影，情绪喷涌如走火入魔。
确实没人挡在他面前，他第一次来被带了一次之后后面再来就被丢进寒冷的海里要求自己按照记忆游过去。
他那时连形都不会化，刺骨的寒流压着体内的火焰难受的无腿的马，空有心力不足。
不记得多少次濒死了只知道他后来成功了。
他享受这种时刻，即使海水冰冷刺骨但至少这一方球内他什么都不需要想。
有眼前人在足矣。
千枫开路适应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仔细观察这里。
东海不似巡场海底般泥沙珊瑚礁，相反这里像是个巨大的埋骨场…
泥沙堆积在失落的建筑上，从上方看过去像是个城，面积非常大，但也足够古老，那些各式各样看不出来用处或者装饰的青铜器物被腐蚀的表面皆坑洼。
或是看的出来她的好奇和疑惑，伊幻笙贴心的解答。
“这里在上古时期据说是凤凰的居所，想现在所传的那些天下第一城还是第二的恐怕都比不上这个，万奴所铸，百兽朝拜，世间今古无所出其右。”
说着伊幻笙不免叹了口气：“可惜，那盛景只能在这断壁残垣窥探一二了。”
千枫挑眉，她或许作为人来说并不认为那是盛景，万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但作为妖被长辈们耳濡目染长大的男主来说，这或许是，是价值观的不同，没必要掰正。
人与妖的和谐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伊幻笙能做到人与妖共论这就足够了。
千枫感觉自己想那个老母亲，天天管的是有够宽的…
“…后来凰青炎居首重建这里可没想到这倒是成了他的陪葬品。”
“很辉煌。”不可否认，历史这种无法批判，但建筑确实很美。
“是啊，只是我不希望它再次出现了，每次的出现好像都要死不少人或者妖，生灵涂炭换一座没什么用的城没必要。”
千枫向前推动的手一顿，被这句话击中不禁弯眉。
“幻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倒是我看走眼了…”
“什么？”
“没什么，赶路吧。”
伊幻笙摸索她的手立于一边，往下带，那里主城有个被法力固定的门，进去直通那阵法之地。
他有时候真的好虚伪…不想在这人面前露出任何不好的形象不择手段…
话真假参半吧。
只能说他可是上古狐妖族，妖界下任之主，太过于善良早就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少年轻蹭到千枫肩膀后方挨着，偷偷摸摸的偷腥。
师叔，希望你知道的那刻不要怪我…
进去后就没有海水了，伊幻笙自动的撒开了手变得沉静，这个甬道很暗他往旁边石壁上的灯位置挥去一把火焰，瞬间连串的一路都亮了起来。
千枫看见眼前的一幕都惊的愣了很久，眼神惊骇接着被一只手挡住。
“不是特别美的东西，别看。”
满目的尸骨…腐烂的眼球消融，只剩黑洞，黑气从七窍中丝丝缕缕溢出，在海水中凝聚成淡黑色的雾霭，缠绕着尸身久久不散。
那怨气如附骨之疽，在尸骸间交织缠绕，化作无形的阴风在海底呼啸，每一缕都带着不甘与暴戾。
阴风绰绰，缠人无端的反胃…
“不用担心师叔，这些都是被凰青炎的部下，怨气不散也是阵法留着让他们转不了世而形成的。”
“比起师叔，或许他们更想吃了我。”
少年平静的说着，抬手朝那些张牙舞爪靠近的怨灵挥了一个火球，顿时类似烤肉的滋滋声夹带着凄厉的惨叫便响彻整个甬道。
然而少年对这些视若无睹…不更像是习以为常…他转身。
“师叔，里面太脏了，我抱你进去吧。”
“不…”话还没说完就被抬横抱了起来，千枫惊乍之间只能搂好他的脖子。
不过出乎意料的很稳。
千枫垂眼没再说什么，所以也没看见少年得意的眼神。
越往里面走那种要烂不烂的尸体更多，甚至有一股腐臭的味飘出。
地下的黑水凝聚如雾，中探出只只血手然后被少年踩断，如此循环往复。
确实脏，过了道子伊幻笙那黑衣都染了血。
千枫施法给净了身，没说什么转身向前走去。
还是生气了…少年黯然的想。
穿过各种覆满了血红珊瑚和不知名物质的断梁进了一个空洞的空间，这里很干净，空旷的洞顶直通上方，那里也是这座宫殿唯一的光芒。
光芒直射下隐约看到中间有一人影，蓬头垢面，待想看清楚时那人抬起了头，阴冷的目光带笑直直对上她。
一瞬环圆柱般火光大放只不过是冥界幽火般的绿。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一次觉得你们人族的话如此的好用…呵呵。”
那一刻千枫感受到一股彻底的寒意从脚处蔓延上心头，难以言说的危机袭来，让她下意识的挥出一掌。
“嘭——”
远处的凰青炎身形闪了闪，眸光闪过讶异转瞬就变得无比阴冷。
“本座多年不复出竟不知人族多了如此一人，年纪轻轻，难怪…”
他的神色突然被旁边那黑衣少年吸引，不过伊幻笙没看他走到一旁的一个石柱处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血液滴落，沿着纹路向上点亮了一尊狐狸的石像。
接着千枫看到沿着那石像顶部凭空亮处一条丝线尽头是凰青炎。
这时她才看清楚这大反派的样子，他不年轻，但也太不老，骨相深厚，忽略那累累伤痕，长相是不错，只不过形销骨立。
现在那丝线延伸拽出一道光芒，那是一把长戟，穿胸而过，每次光芒闪一分那中心的人就惨叫一次，皮肉扒下血液横飞，密集的丝线像那切刀般一遍遍的凌迟着中间那人。
真是大开眼界，这心脏都被扎穿了但还不死，钟于辰在这或许要感叹一句“真不愧修仙玄幻世界。”
伊幻笙收手回来便看到千枫目光灼灼的盯着凰青炎，手指捏紧走过去轻声道：“师叔，觉得我是不是过于残忍…还是觉得他很可怜。”
这有区别吗？千枫疑惑。
她的手被捉住，少年低低的声音响起：“别可怜他，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少年平静的陈述。
“我狐族有六位长老五位皆因他而死，剩一是我父皇…”
他难以描述那种痛苦压在他父皇身上，每时每刻都在自责的样子。
他的那些叔父姑母小时候对他很好很好，可惜都在一夕之间被毁了个彻底…
为了压制凰青炎他们不夕结合其他四族，英招、鬼车、离朱、毕方以身之火灭之。
可惜琉璃之寒失去凰青炎身上至纯的凤凰真血压制靠狐妖一族的“离火”效果大打折扣，这几族太过久远有几个甚至一脉单传，到现在也只剩九尾银狐了。
而且为了繁衍生息，不惜与他族通婚，狐族的血脉变得越来越稀薄，九尾现在都少见几乎没有了。
所以人常传九尾一尾一命…无法考究。
伊幻笙说着，走上前大手一挥，一串明火绕周围的石柱飞了圈，确实如他所说般，围绕着中央的还有四个石柱，只不过裂隙爬满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
“阵法随着四族离去毁坏严重，所以我的姑父们都会每各百年来以身赴死，舍其魂压制，这一次是我父皇…”他手指轻微颤抖，或许再过个几年就该是他了。
千枫突然上前按住了他微凉的手，冷眼瞥了下那早就不叫了，甚至神经兮兮的有点享受疼痛的疯子。
伸手白绫祭出在空中快速缠绕没一会儿，通体发着幽蓝色的一柄单手剑出世，震的周围光波粼粼。
“何必如此麻烦，杀了不就好了？”
说着剑直指中央那大笑的人。
“呵呵呵，真是猖狂！杀我，你是有几分实力，可惜不够看。”凰青炎无聊的看着被挡在眼前的剑，发出嗤笑。
活太久了，让人族都忘了谁是王了…不过这剑看着着实熟悉…本座好像在那里见过…
当那剑峰凌厉之气碎了屏障时他突然想起来了。
凰青炎猛的抬头望向外面那少女，剑锋寒意在他那残破的身体上又划出几丝伤痕来。
“洛无裳是你什么人？”他突然问。
千枫挑眉，灵力又注入几分，她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实力还不足矣杀他，但…凌迟还是做得到。
听到这么问，她只是淡淡的吐了两个字：“家师。”
“难怪…呵呵呵，是我错了…你…”
中间的人突然不再笑了，他踉跄的站起身，周边火光皆灭，留他一人像是讨命的恶鬼。
“你必须死。”
千枫皱眉，收手问：“你认识洛无裳？他在哪？”
“本座为什么要告诉你？本座有什么好处？不过告诉你你也可以，本座愿意跟你做个交易。”
伊幻笙拉过千枫：“师叔别听他的，这人满口没一句真话。”
“那你呢？堂堂妖族上古九尾后代沦落到用人的修炼方法修炼，跟人打交道，妖族如此实在令吾悲哀…”
“听说琉璃之寒把妖族灭了？真是个好消息，一群没眼力的废物，择主都择不明白，以为把我囚于此就高枕无忧了？笑话。”
“你知不知道本座呆在这里上千年看着那一座座雕像破灭毁坏，甚是高兴啊。”
伊幻笙捏紧拳头：“我迟早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你？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父辈都不行你何以口出狂言？靠这位洞虚修士给你的勇气？”
“呵呵，可笑，一群蝼蚁妄想挑战神的权威。”
“你们困不住我的，我迟早有一天会出去，到那时就是人族覆灭之日…”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凰青炎抬下巴望着伊幻笙问，后者没理，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加固着这法阵。
“算了，本座不感兴趣，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如果以后知道你在帮一个你的灭族仇人对付同族，九天之下，我估计那几个老头会气的跳脚吧，真有趣。”
凰青炎笑的恶劣，血液为他添了几分蛇的阴冷。
千枫皱眉，伊幻笙也顿着怀疑的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你知道九幽空城的事事谁干的？”
凰青炎咧着嘴像鬼一样避而不答，实在是有趣，活了几万年了，甚少有事会引起他的情绪除非妖族重临天下之巅，但如今这个倒是鲜少的乐子。
乐子知道原因了如何称的上乐子，他要看反目成仇，他要看自相残杀，那才叫有趣。
看来貌似那人族的话也没那么真嘛，看这不轻松找到了破局之法？
有趣。
他没回答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悠悠开口：“本座好不容易醒一次，你们送的这些不痛不痒的折磨我笑纳了，本尊也送了你们一份大礼呢…哦，不！是送给人族的。”
“听说琉璃之寒破境了？你们人族是不是很为此烦心呢？”
话没说完，千枫丹凤眼一凛，气息直接全面放开，极致的冰气扩散，离情剑脱手飞向凰青炎胸口处的那把大戟，压的推进几分。
“你做了什么！？”
“唔…噗…”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笑的张狂：“没什么，一点让这世间奴隶回忆下这天下真正的主宰到底是谁？的手段罢了…”
“如果他们有事，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千枫压抑着情绪，但手抖已经暴露了她真正的心理。
看了一眼伊幻笙丢给他一个百宝囊，正是临走之前墨问之给她的那个。
够保命了。
少年这会没拦着，带上他速度肯定会慢些，朝千枫点点头，随机少女发丝轻扬，凭空消失在原地。
“……”伊幻笙转身。
“你留下我想说什么？”
凰青炎睁眼：“我们同属妖族，你真的甘心同那蝼蚁般的人同座天下？”
少年没说话。
“你喜欢刚才那人？”
“与你何干？”
“倘若我说你有一天发现她背叛你了，是她让你承受所有莫须有的痛苦，你还会喜欢她吗？”
伊幻笙捏剑，冷笑一声：“难道我会放任不去相信流我万次于水火的师叔转而相信你吗？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真正的残害同族只为那早就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尸骨的凤凰涅槃，真是一条衷心的狗。”
“你给本座闭嘴！”强大的气流轰的让少年退后两步。
“不过给你点笑脸，你真当自己是王了？！笑话！她也是你配提的名字？”说着一股股孤魂野鬼惨叫声临近，外面甬道进来一堆怨灵，叫嚣着要叫他碎尸万段。
“不听话的孩子本尊提那些老头子收拾了。”
伊幻笙“哼”了声，他现在修为是弱但不代表没有倚仗，手指在那百宝囊里掏了掏，突然捏住一物件，灵力一闪也凭空没了踪迹。
留下一堆骷髅和破烂乞丐面面相觑。
钟于辰打的第二十个喷嚏时，白光一闪出现个人，差点下的一脚踹了过去，定睛一看是他那得妻抛兄的前兄弟。
“怎么样…”
“阵法没破，老样子，不过出事了，我们必须快点回去。”
“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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