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希亚则不然，他带着齐雾走进了环形的走廊。
“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交通管理区域？我还以为我们来治安部门只是来找斐斐姐的。”
齐雾跟在维希亚的身后，不断地思索他们来这里能有什么目的。
“查询祝染生前有没有来过玉东分区。”
“祝雨绝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她当然会来这里啊！”
“不，”维希亚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记录，“她只在十二年前来过一次。”
齐雾盯着他拿到手的光屏，直到他将光屏正面转向了她。她看到了更令她震惊的内容：“程澄？十二年前祝阿姨带着程澄来了一趟玉东分区？她来看望祝雨绝为什么要带上自己朋友的女儿？”
他问：“你和程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二年前。”
“具体时间？”
“我不记得了。”
那就没办法判断这两件事情的先后了。
“我记得程澄确实是十二年前离开倚霞分区前往蒲逅分区的。”维希亚对这件事情的发生印象深刻。
“可这和玉东分区有什么关系？”齐雾想不明白，“离开倚霞分区，去蒲逅分区，这又不需要来玉东分区办什么手续，更何况办手续也不应该是祝阿姨带着她。”
“不知道，或许更重要的是她和祝染有什么关系。”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们两家是好朋友啊，他们一直认识。”
“程澄的父母和祝雨绝的父母是好朋友？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你知道程澄和祝雨绝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们从小就认识，我印象中他们就一直认识。”
“祝雨绝是十年前才去的蒲逅分区，你和程澄是十二年前认识的。祝雨绝应该是后来才认识的，你完全不知道？”他并不那么相信这样的事情。
“可是十二年前祝阿姨不是带着程澄来过玉东分区吗？或许这次在认识我之前，或许这次他们就已经是朋友了！或许是别的什么时候，我和程澄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一起盯着对方的。”
她不敢相信维希亚居然会怀疑程澄，她甚至不知道程澄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程澄那时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
“只见一面就成朋友了？”他还是很怀疑，细捋下来整条时间线处处都透露着怪异，“祝染带她来就为了让他们两个成为朋友？”
“程澄很自来熟的。”
“这一点我同意。如果这是结果，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齐雾知道他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祝染，但“目的”一定是指向程澄的。于是她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一个小孩千里迢迢从倚霞分区到这里来能为了什么吗？你从那天在街上遇到我们的时候就不是想叙旧，而是怀疑她？”
“要是这样的话，我早就开始调查她了。我们调查的是祝染，在祝染的档案记录中看到了她的痕迹，这是事实。”维希亚只承认自己接近她是因为好奇程澄为什么要从倚霞分区搬来蒲逅分区。
“我会问她的，我们可以直接问她。”她肯定道，坚持不应该把程澄扯进这堆负责的事情里来。
他无所谓地摆了一个“请”的动作：“随便你。能排除掉她的嫌疑是最好的，现在的调查方向就已经够复杂的了。”
齐雾打开通讯器，直接发消息给程澄：我和维希亚，我们看到了祝阿姨带你来玉东分区的入境记录了。
对面秒回：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是维希亚在怀疑什么吧？随便他折腾吧，不管他。
齐雾抬眼看了维希亚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后听到他说：“问她为什么。”
奇奇怪怪：你们来玉东分区做什么？你和祝阿姨经常在一起吗？
程澄：祝阿姨来看望祝雨绝，那时我刚好和她在一起而已。至于后面这个问题，不经常，但会有联系。还记得我说过我一直有一个兼职吗？会有一些事情要向她请教。
奇奇怪怪：哦哦好的。
对面回来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
齐雾抬起头说：“她说祝阿姨来这里看望祝雨绝顺便带上了她。”
维希亚没什么表情：“毫不令人意外的回答。”
“那你还让我问！”
“我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别的答案，出乎意料的答案。”他垂下眼，面露思索，“虽然你的抵触情绪很明显，但我还是要说，事实摆在眼前。这么多年来，祝染只来了玉东分区一次，而这一次她恰好带着程澄，一个刚刚与你建立友谊或者即将和你建立友谊的程澄。”
“维希亚！”
他立刻止住了话头。
在齐雾几番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维希亚说：“你想靠近世界树看看吗？我第一次来这里，倚霞分区包括我以前去的所有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标。玉东还有一种说法是，整个玉东分区的中心都是建立在世界树的根上的。”
齐雾摇了摇头，将那些思绪抛诸脑后，问：“这个星球被世界树的根覆盖了？”
“整个星球由世界树的根盘曲缠绕而成。”
“很浪漫的说法。”但她并不相信这种说法，单独的树根能依靠什么存活呢，“其他星球上也有世界树吗？”
“不，只有这一棵。只有这里是中心。”
两人并肩走出了治安部门大厅，齐雾朝着街道的尽头看去。那里没有蒲逅分区两个相望之人的雕像，只在更远的地方有一棵比雕像还要高得多的树。
玉东分区和蒲逅分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遮天的紫色延伸向他们。与之前所处的街区相比，这里显然离世界树要更近。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再靠近看看。
于是他们乘坐列车在最近的站点下了车，然后继续步行接近世界树。
有时候会看见部分耸起的树根像楼房那么高，然后真的有人从树根里走了出来。齐雾怀疑这真的是他们的家。
“有这样一棵独一无二的树，玉东分区发展旅游业的话应该很有优势。”齐雾感叹道，同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据说是当地的居民不愿意。”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
“不知道，”对上她的视线，他摊开手说，“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她调侃道。
“虽然玉东分区是工业区，当地也不喜欢扩散世界树的消息，但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了。这附近的店铺可真够多的。”
齐雾没有接话，视线停留在一家摆放着各式各样蓝宝石的店铺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维希亚往前跨了一步，发觉她还停留在原地，侧过身扯了她一下，说：“走，进去看看。”
她回过神来对上他的视线，又看向那家店铺，吸了一口气，摆着手说：“不了不了。”
齐雾看到维希亚似乎有翻白眼的趋势，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回过头径直走进了店铺。
“欸！”她连忙跟了进去。
不止是宝石，里面还有别的蓝色的摆件，齐雾认不出这些东西的材质。每一样都被精心叠加了五层保护措施展览着，既安全又不失美感。
进去之后她就没那么紧张了，将那些摆在外面的商品都欣赏了一圈，甚至还看到了自己之前起过购买念头的伊得斯，但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移开了视线，回过头来才发现维希亚正无所事事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她为自己的忘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问：“你有喜欢的吗？”
维希亚有些意外地对上她的视线，然后又看向她最后看向的方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这个很像我的眼睛。”
听他的语气，他对自己的眼睛还挺满意的。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齐雾确实看到一颗和他的眼睛颜色如出一辙的宝石。
只听他继续问：“你喜欢欣赏这样的……艺术品？”
“不是，是祝雨绝喜欢这样的颜色。”她朝着站在更深处看着他们的店老板笑了笑，小声说，“这个店铺的老板一定是个疯狂的蓝色控，比祝雨绝还要严重得多。”
“那你觉得我把眼睛抵给老板他能给我什么？”
“他会把你赶出去。”
维希亚不死心：“我没开玩笑。如果合适的话，安装一个机械眼也不是不行。”
她抖了一下肩膀：“我也没开玩笑。”
“那你这是要给祝雨绝带礼物回去？”
听到这样的问题，齐雾没忍住惊异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然后让你帮我带给他，我留在这里还债吗？”
维希亚的眼里染上了笑意：“难怪你不愿意进来了。”
“哈。”齐雾不想和他拌嘴，“如果祝雨绝实在想要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让他自己来还债。自己送的话，当然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
“好吧，我会帮你转达给祝雨绝的。”
她不觉得他做得到：“你们两个见面的时候能不给对方脸色看就足够了。”
说着，齐雾带头走出了这家店铺。
老板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或许他作为一个酷爱收藏这些的人，将这些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欣赏到它们的魅力。
齐雾仰着头看遮盖在空中的枝桠和树叶，不确定地问：“他们这是在摘叶子吗？”
维希亚也停下脚步观察了起来，随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有路过的居民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脸，好心解释道：“玉东自然掉落的树叶和枝桠对生活在树下的居民非常不友好，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剔除掉这些不安全的因素。你们是游客？有一种方式是人工摘除，帮忙的话可以挑选纪念品带回去哦。”
“谢谢！”齐雾挥手和好心人道别，然后回过头去看身侧的维希亚，眼中满是兴奋，“我想去试试，你呢？”
维希亚看着她脸上因激动而显出来的红晕，答：“那就去。”
“我们一起吗？”
“当然。”
她却迟疑了起来：“有点变成了我们两个人的旅行。你着急回去吗？”
“你着急回去？”
“没有。”
“不想摘树叶了？”
“去！”
顺着好心人的指路，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负责摘玉东树叶的工作处。
两人换上了主色调为金色的套装，装备上专门用来辅助穿梭在树枝间的器械，顺着最近的路往树上的指定区域攀爬而上。
一些粗壮的枝干上，街道就像在地面上一样，走在路上根本看不出来自己此时正在一棵树上。
齐雾的心脏跳得很快，因为兴奋。她看着两人身上的衣服，又看看维希亚的金发，说：“你都不用换这套衣服。有你的头发在，那么显眼，想看不到你都难。”
维希亚挑眉：“没有头发我也很显眼。”
“对，因为你还有金色的眉毛和睫毛。”
“虽然你的毕业证明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你的能力，但我还是想问，这套装备你熟悉吗？说实话，我自己都有点不熟练了。”
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我非常熟练！”
“那就好，我就等你来救我了。”
“那你就好好等着吧。”
“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
话虽这么说，但维希亚显然并不需要她去救。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人负责筛选出与枝桠连接不够紧密的树叶或小枝并将它们取下来，另一个人负责将它们运送到最近的运送处并摆放好。运送处的机械连接着地面，会将它们送到指定区域。
齐雾负责的是前面的工作部分。
行有余力，她能看到维希亚敏捷地穿梭在枝叶间，用最短的时间赶到她身边，紫色的泼画是他的背景。
她想起了那个站在巨兽头顶的人。
维希亚嘲笑她：“我是不是比你灵活？”
“确实比我灵活，”她承认了，“但跟我认识的另一个朋友比起来，你差得远了。”
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道：“谁？”
“白遥。”
“她啊。”他并不觉得意外，“现在是素质赛倒数第二轮选拔，她仍旧在参加，足以表明她的实力了。”
“你也参加过素质赛选拔吗？”
“参加过。”
“被淘汰了？”
“差不多。”
为了照顾他的心情，齐雾没继续问下去。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直到身体发出需要进食的抗议，这才带着最后一片叶子搭着顺风车回到地面。
他们还得到了玉东居民“工作效率高，很适合这份工作”的评价，但这只限于这一种摘除方式中。
齐雾看了看，其他几种不需要人工这么麻烦的方式效率远超这种方式，感觉这种方法就是留着专门让想体验的人去玩玩的。
维希亚对纪念品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要领取的意思。
齐雾倒是兴致勃勃，但在看了一圈后选择问守在那里的玉东人能不能带走那些树叶。
她不是第一个提出这样的要求的人。对方很快就同意了，但给她的是一沓更嫩颜色更好看的叶片，而且也被仔细修剪过，只比他们平时使用的光屏要大一圈，并不像他们从树梢上摘下来的即将掉落的叶片。
在饱餐一顿后，两人踏上了返回的星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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